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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聳的琅城城牆之上,尉遲襄肅立與前,望着遠處密密麻麻的黑點簇動,不由眉頭緊蹙。這些人可不是自己的附屬部曲,而是前來圍攻琅城的各部大軍。
“短短五天時間,十萬人馬就兵臨城下,外圍屬軍盡數被殲,如今琅城已經是一座孤城,本將軍失算啊,萬萬沒想到精衛營居然會直接介入冀州……”
當尉遲襄得知精衛營進駐鄆縣消息時,已經徹底明白過來,這些日子讓冀州各部自相殘殺的罪魁禍首就是那支擊敗三部兩萬呼蘭騎兵的精衛營。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精衛營膽子大到這種地步,居然敢將手伸向冀州!
想到這兒,尉遲襄狠狠地拍了一下女牆,對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後悔。
最初冀南各部落火併廝殺之際,尉遲襄並沒多想,以爲這一切不過是因爲呼蘭方面物資催的太緊所導致的,而且他心中也樂於見到這種局面,畢竟冀州從草原各處遷移過來異族人口的實在太多,加之今年呼蘭人遠州之行大敗而歸,一些不服號令的胡族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如今各族廝殺他們完全就是坐山觀虎鬥,也好減輕呼蘭人在此地的壓力,爭得喘息之機。
然而,事情的演變大大出乎尉遲襄的意料,由於自己的疏忽,僅不到三個月時間,冀州各部異族之間的廝殺愈來愈烈,最後已經到了徹底無法控制的局面。忠與呼蘭人的部族幾乎全部被屠滅,冀州本地子民突然間也開始強硬起來,時不時襲擊巡查的勇士。
直到這幾天他才弄明白原來一切都是精衛營在高鬼,然而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城外各據點已經盡數被他們佔據,琅城已經儼然成爲一座孤城。
“好在已經派人前去北方燕丹城向賀丹絡求援,不出意外一個月內就會有援軍抵達。”
在對冀南局勢感到頭痛之際,尉遲襄心中還是感到一絲欣慰,畢竟琅城乃屯糧重地,內中糧草夠麾下將士三年之食用,加之城高牆堅,又有五萬人馬鎮守,守住一個月根本沒什麼問題。
與是尉遲襄對着遠處密集的黑點冷笑一聲:“這一個月內,我看你們能耐我何?”
……
五里外精衛營營地內,劉策站在箭樓之上,舉着窺鏡望着遠處琅城城樓,臉上浮現一絲微笑。
身畔的楚子俊和封愁年靜靜立與一側,等待着劉策發話,良久劉策垂下窺鏡說道:“子俊,我且問你,如果換你攻城你會如何攻打……”
楚子俊思慮片刻,答道:“若我破軍營攻城,自然是引敵出城與之決鬥,畢竟末將麾下以騎兵爲主,放棄己方優勢冒然攻堅只會徒添傷亡……”
劉策點點頭,又問封愁年:“瘋子,你說說你如何破城?”
封愁年不加思索說道:“自然是正面強攻城門,琅城四面環水,想借雲梯攻城塔逼近已是不可能,爲今之計只能出此下策……”
劉策笑着搖搖頭:“照你這種打法城未攻下恐怕大部人馬都得折損了,打仗要動腦子的……”
封愁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性格就這樣,在戰場上喜歡的就是一力降十會,強攻取勝。
“依屬下看先攻心爲上……”
就在這時箭樓爬梯處浮現許文靜的身影,在聽聞楚子俊和封愁年的話後,即刻出聲說道。
“見過軍師。”封愁年和楚子俊見許文靜到來,即刻對他施了一禮。
許文靜笑着回禮後,徑直站到劉策身後。
劉策聽到許文靜的話,嘆道:“知我者,許文靜也,北邊打探清楚了麼?”
許文靜道:“將軍,北部地形已經探清,在呼蘭援軍必經之路有處極佳的埋伏點……”
劉策道:“莫非是山勢峽道?”
許文靜搖頭:“非也,而是一處平原……”
劉策回過身奇道:“平原?”
“然也……”許文靜眼中笑意更濃。
劉策知道許文靜這麼說肯定有什麼依仗,否則平原地形打伏擊?開什麼玩笑?
一邊的封愁年卻忍不住對許文靜說道:“軍師,你在開什麼玩笑,伏擊無不是憑藉地形險要,易於隱蔽,在平原上如何埋伏?不如直接硬撼得了……”
許文靜拍掌道:“封營使所言極是,就是硬撼!”
“嗯?”這下封愁年徹底懵了,這什麼情況?
劉策見封愁年不斷撫摸自己光頭,一臉的疑問,便對許文靜說道:“地形圖呢?”
許文靜從懷中取出剛描繪不久的地形圖交到劉策手中,劉策取過後望去,頓時眼中一亮,忍不住大聲說道:“好!就這裡了!”
許文靜笑道:“將軍英明,這彌祿平原就是攔截來援呼蘭人的葬身之所!”
劉策沉思道:“現在就怕他們不來啊,否則就白忙活了一場……”
許文靜道:“將軍放心,呼蘭人鐵定會來救援琅城的。”
劉策見許文靜如此篤定,便不再疑惑,對他說道:“那就按軍師所說的做,傳我軍令,命楊又懷、韓鋒以及陳慶三部火速趕往彌祿平原修建防禦工事,務必給這羣蠻夷狠狠再上一課,告訴他們巫山鎮戰役我精衛營可不是僥倖取勝!”
許文靜道:“屬下領命,不過,將軍,必須在呼蘭人抵達前攻下琅城啊,否則我軍面臨的局勢就十分被動了……”
劉策聞言回過身繼續望向遠方琅城,隨即說道:“軍師放心吧,琅城,肯定會打下的。”
……
“都準備好了沒有!”
琅城之下,十幾座投石機已經在徐輝所部努力下組裝完畢,那些依附的胡人和冀州軍第一次見到這種攻城器械,雖然不知道它威力如何,但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冰冷可怕之處……
徐輝見投石機已經準備完畢,大聲下令道:“現在,給城牆上那羣蠻夷送上一份大禮吧,希望他們能喜歡……”
“放!”
下一刻,其中五座投石機彈袋內被裝上一個個棉布包裹,測距手瞄準後,對身後的隊官招了招手示意已經準備就緒,隨着隊官一聲令下,粗長的臂杆脫離繮繩將彈袋內的包裹重重拋向琅城城牆……
“嘭嘭嘭……”
城樓上的胡人以及尉遲襄、尉遲渤眼睜睜看着這些從天而降的包裹在觸及城牆瞬間爆開,滾落一顆顆風乾的頭顱掉落下方護城河中……
“嘭……”
“啊……”
終於有幾個包裹拋入了城牆之上,當爆開後一顆顆面目可憎的頭顱印入眼簾時,不少守城胡人心下一陣驚懼,有的甚至慘叫起來,嚴謹的陣列出現了一絲騷亂。
“繼續……”
徐輝見這波成果收效甚微,繼續命令士兵將斬獲的胡奴頭顱通過投石機送入城中……
當漫天的頭顱源源不絕傾瀉到守城胡人的頭上時,恐懼不斷在他們身上蔓延,漸漸地騷亂越來越明顯,不少人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呼,敲打着他們的緊繃的神經……
“穩住,不要慌!”
尉遲襄臉頰不斷抽搐,他萬萬想不到這精衛營如此殘忍,居然會用這麼齷蹉手段來擾亂自己軍心。
一旁的尉遲渤則大聲罵道:“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隨即他對尉遲襄說道:“大哥,這樣下去軍心都亂了,讓小弟我率軍出去殺他一陣,滅滅他們的銳氣!”說着就要走下城樓。
尉遲襄阻止他道:“不行,敵人此舉就是要逼我們自亂陣腳,此時貿然出擊就真的着了他們的計了!”
尉遲渤急道:“那現在怎麼辦?你看看那些守軍,快要亂了!”
尉遲襄冷冷道:“傳令下去,擾亂軍心者,斬!”
“將軍,將軍!”
就在此時,一名呼蘭士兵捧着一件血袍和一顆頭顱來到尉遲襄、尉遲渤身邊,一臉的慌亂。
“大呼小叫什麼!沒看到……這,這事三弟的衣物……”
正欲大罵的尉遲渤一眼認出了尉遲列的衣物,滿臉不可置信,一側的尉遲襄也呆立當場。
“拿來!”尉遲列一把奪過呼蘭親衛手上的衣物和頭顱,仔細望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三弟勇猛異常,怎麼可能會這麼死了!我要殺了這羣畜生!”
當尉遲渤確認這件衣甲是他失蹤許久的三弟尉遲列時,發出狼嗥般的咆哮。
“冷靜點!二弟!”眼見尉遲渤快要失去理智,尉遲襄當即上前拉住他大聲吼道,“不要中了敵人的奸計,他們就是要誘我們出城知道麼?”
尉遲渤捧着尉遲列那已經有些模糊的頭顱回身對尉遲襄說道:“大哥,三弟死了!你難道不心痛麼?不想爲他報仇?”
尉遲襄強壓悲憤的情緒對尉遲渤說道:“二弟!聽從指揮!現在立刻去自己位置守好!”
“我不!”尉遲渤咆哮道,“我尉遲家族赫赫威名何曾受過這等屈辱!他們殺我三弟,我要讓他們全部來償命!”
話畢尉遲渤就要走下城牆,尉遲襄大聲呵斥道:“尉遲渤!你再不遵從本將軍命令,軍法從事!”
“要殺儘管殺!”尉遲渤回身怒目而視:“我只知道我三弟死了!你不願爲他復仇,你就呆在這裡吧!哼!”說完後,尉遲渤頭也不回步下城樓召集兵馬去了。
“二弟!可惡!”
尉遲襄惱怒異常,但此時卻沒其他辦法,畢竟城樓之上需要自己鎮守,否則那些胡人就會失去約束……
“轟隆隆……”
沉重的馬蹄聲響徹城樓之下,尉遲渤率領兩千呼蘭騎兵和五千部曲奪門而出,向徐輝所部怒氣衝衝的疾馳而來。
“殺我三弟,我今天要把你們全部屠光!勇士們爲尉遲列將軍報仇,殺啊!”
“嗷嗷嗷……”
七千胡騎狼嗥般的吼叫着,瘋狂的向徐輝撲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