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躬身拱手,說道:“齊國主使陸沉,告退。”
離開皇宮,隨孟湯便要回返大行令署,卻見遠處一隊騎兵駛來,爲首那人約莫五六十歲,滿面扎髯,生得凶神惡煞,不怒自威,身着蟒袍,頭戴五珠寶冠,顯然來頭甚大。
孟湯乍見那人,頓時臉色鉅變,流露畏懼之意,忙是低下頭,惶恐不安。
陸沉不由納悶,瞧那羣騎兵正是往自己這個方向而來,恐怕來者不善。
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陸沉巍然不動如山,嚴陣以待。
那羣騎兵片刻後飛速駛來,爲首的蟒袍男子躍下寶馬,目光在陸沉身上上下打量。
孟湯畏畏縮縮,拱手說道:“下官見過上柱國。”
上柱國……
原來這人便是東晉上柱國、第一門閥陳閥家主陳幸之!
陸沉心中一震,卻不知這位上柱國親自現身而來,究竟有何用意。
“原來是上柱國大將軍,在下齊國主使陸沉,見過陳大將軍。”
陸沉隨即拱手說道。
陳幸之可謂是晉國第一權臣,官職爲上柱國,已然是武將所能獲得的最高殊榮,並受封“威武大將軍”,執掌東晉第一門閥,麾下猛將無數,朝中亦遍佈黨羽,可以說在東晉這個地界,你甚至可以不給皇帝面子,但絕對不能對這位上柱國不敬!
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陸沉不是不能彎腰折背的人,況且只不過是主動客氣兩句,又不會掉塊肉,算不了什麼。
久爲上位者,陳幸之的氣勢確實是非同小可,便如山嶽般厚重難當,眼下目光咄咄地打量着陸沉,換做常人,或許早就無法承受其恐怖的威壓而低下頭顱,可陸沉卻只作等閒,面含淡笑,與其對視。
一旁的孟湯瑟瑟發抖,這位上柱國張揚跋扈,性情暴戾,動輒殺人取命,根本毫無顧忌,朝野皆都畏其如虎,他膽小怕事,自然也難逃例外。
所幸,陳幸之的心情貌似不錯,並沒有大開殺戒的想法,打量陸沉半晌,忽然開懷大笑,說道:“不愧是齊國第一勇士,三拳兩腳便將突厥猛將巴屠牙打殺的蓋世豪傑,陸主使,聞名不如見面,先前老夫的手下對你多有不敬,還望陸主使莫要放在心上。”
陸沉自襯與這位上柱國素未謀面,可他卻一眼便認出自己身份,可見對自己必定進行過刻意的瞭解,不由心中一動,但表面卻依舊榮辱不驚,顏色毫無變化,說道:“上柱國謬讚了,在下豈敢稱齊國第一勇士,不過是國內人擡愛罷了。我大齊勇士如雲,勇猛勝過我的,便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在下又怎敢理所當然的忝居第一。”
陳幸之虎目放光,說道:“陸主使就不要自謙了。”
默然片刻,似乎是再也忍耐不住,開門見山道:“老夫一向欣賞陸主使你這樣的年輕豪傑,只消見到,勢必要結交一番,故特在府中備下薄酒,希望陸主使能夠移步赴宴,咱們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原來是邀請自己赴宴的,可別是鴻門宴吧?
陸沉暗暗皺眉,一時不敢答應。
見陸沉沉默,陳幸之毫不掩飾的皺起了劍眉,語氣不善道:“陸主使該不會是不想給老夫這個面子吧。”
這位東晉上柱國看上去就非善類,鬼曉得如若拒絕,即便其不當場發作,卻會不會對自己懷恨在心。
在晉國的土地上,得罪這位晉國第一權臣,實在頗不明智,陸沉當即一笑道:“怎麼會,上柱國親自前來,那是看得起在下,在下倘若不應上柱國之請,豈非是不識擡舉。何況,上柱國的府上,又非龍潭虎穴,在下還怕去討杯酒喝麼。”
“爽快!”陳幸之哈哈大笑,旋即對身後的陳閥部衆威嚴說道:“護送陸主使回府。”
“諾!”
那些威風凜凜的陳閥部衆齊聲喝道。
眼見上柱國的心情貌似很不錯,一旁忐忑不安的孟湯將心揣回到了肚子裡,可一想到陸沉將要被陳幸之帶走,便登時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自襯難以向陛下交代。
可他不敢阻攔。
陳幸之沒有搭理他,他已然是想要在事後找個道觀禪寺燒香拜佛,感謝神靈保佑了,主動去找這位上柱國的晦氣,就算是再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爲之的。
眼睜睜的看着陸沉跟着陳閥離去,他急得狠狠一跺腳,隨即扭頭慌忙回宮向宇文琛報信去了。
這邊陸沉跟着陳閥一路徑直來到上柱國府,只見這府邸奇大無比,即便是自己在乾雍城那座前國公的府邸,與之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壓根難以相提並論。
要知道前威德公府,在乾雍城已經算是名列前茅的豪宅了,可這座上柱國府,卻還要更加豪華。
白玉爲階,黃金爲牆,遍地都是翡翠琉璃,隨處可見珍奇古玩,名家字畫,門檻上都塗着金漆,簡直是奢侈的令人髮指!
陸沉不由暗暗心驚,都說東晉奢靡之風盛行,見這上柱國府,實能管中窺豹,官邸裝修的甚至比皇宮還要富麗堂皇,就連腳底下踩得木板都是上好的南疆烏木,這何止是奢靡,簡直就是揮霍!
而見此府邸,同樣也能看出,這位上柱國大將軍是何等不將皇室放在眼裡,將官邸修得比皇宮還要奢華,如果是在齊國,早就被砍了腦袋了。
上柱國如此雄厚的家當,準備的宴席,自然也絕不會普通。
待陸沉落座,陳幸之拍了拍手,侯在門外的嬌美侍女隨即魚貫而入,皆手捧金盤玉盞,裡面的吃食無不是原料珍貴的飛禽海鮮,魚刺燕窩,應有盡有,且烹飪得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除卻陳幸之陸沉外,在座的還有先前阻攔陸沉進城的陳閥將軍欒寒寺,以及兩個生面孔,不過用屁股想,也知必是陳閥中人、陳幸之的手下。
等得酒菜上齊,陳幸之給陸沉的酒杯倒滿,笑道:“老夫無以款待,備此薄酒,還望陸主使莫要嫌棄纔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