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燭龍之靈離開之後,以燭龍爲本體構建的鬼族王陵只有毀滅一途,然而一粒突然出現的水藍色珠子卻阻止了王陵的坍塌,讓這處神秘的空間得以繼續存在。
在這處擁有了光線的神秘空間之中,今日忽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雪色長髮,冰藍色鶴羽大氅,來人正是行蹤成謎的清苑宮主人。
“終於找到了。”
清苑宮主人凝神在王陵之中掃視了一番,最終目光落在了那個水藍色珠子上。
在懷天女迴歸天狐族之後,胡悅跟朱影心奴的安危已經不需要陸雲滄他們費心了,加上點雲宗剛剛被鬼族進犯,現在他們也並不知道宗門那邊的傷亡如何,在懷天女明確表現出送客之意後,陸雲滄一行人便辭別了懷天女,啓程趕往點雲宗。
雖然心裡早已經有所準備,可真當他們親眼看到霄滬峰所受到的破壞之後,還是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陸雲滄心中最爲焦急,眼前自己宗門被破壞成這樣子,他一路掐着御風訣朝山上奔去,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那些灑落在土地上的血跡已經變成暗黑色,倒伏的樹木跟碎裂的山石也被存活着的修士給清理掉,當初戰爭剛剛結束時那副慘狀已經不復存在,只是隨處可見的焦土和不復存在的綠意仍舊提醒着陸雲滄,這裡曾經進行過一場多麼激烈的戰鬥。
“陸師兄……”
當陸雲滄趕到山門時,一聲細微的呼喚拉過了他的注意力。
陸雲滄回過臉來,就看到了站在山門一旁,看樣子是正準備外出的江璐雙。
“陸師兄你回來了!”
江璐雙看到陸雲滄,雙眼中先是透出欣喜的神采來,緊接着她的眼神又閃了閃。
“可惜大師伯他不在宗內,若不然,知道你回來的消息,他定是歡喜得很。”
“雙兒,宗里人都沒事吧?”
陸雲滄也顧不得跟江璐雙寒暄,開口就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來。
聽了陸雲滄的問話,江璐雙臉上的微笑一下子垮了下來,嘴角抽動了幾下,似是在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半晌江璐雙才低聲回道:“大師伯二師伯沒什麼事情,師尊受了些傷,此刻正在宗內療養,只是……只是……”
陸雲滄聽到這裡也發覺了江璐雙話裡沒有提及大師兄景程,連忙追問道:“大師兄呢?難道大師兄受傷了?”
“陸師兄……大師兄他……大師兄他死了……”
說出這句話來的江璐雙,臉已經深深地垂了下去,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不管是陸雲滄也好,還是後面趕過來的木易青跟瓏江雪,都清楚地看到了有水滴悄悄地滴落下來,砸在江璐雙腳旁邊的土地上,發出稀微的撲簌聲響。
什麼……
大師兄他……死了?
乍一聽聞這個消息,陸雲滄只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第一時間涌上心頭的,竟然不是悲哀或者憤怒,而是茫然。
恍惚間陸雲滄回想起自己從遭逢家變,父母至親都慘遭橫禍,到之後拜師點雲宗的一幕幕記憶,雖然明白修仙一途本就滿布艱險,生離死別在所難免,可陸雲滄幾乎是下意識地在迴避着思考這些問題。
可現實總是一次又一次殘忍地將這血淋淋的景象推到陸雲滄面前,讓他不得不直視對方,無處可逃。
“大師兄……是怎麼死的……”
沉默了許久之後,陸雲滄慢慢地開口問。
“鬼族進犯的那一天,大師兄他隻身一人衝下山去,當時大師伯覺察到此事時,立刻就託鳳前輩前去尋
找,可鳳前輩後來只找到了大師兄的斷劍……”
江璐雙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儘量可以平靜點地說出這些話來。
“後來鬼族退了兵,大師伯去查看了大師兄的本命燈,發現那燈已經熄滅了……”
本命元神燈熄滅,在修士的認知裡那就意味着這個人已經死了,在聽完江璐雙這句話之後,陸雲滄一下子頹然地垮下了肩膀。
“大師兄他的屍身,未曾尋到嗎?”
陸雲滄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他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還在存着什麼希望,他彷彿只是下意識問出這句話來的,又似乎在很認真地期待着江璐雙的回答。
“是的,大師兄的屍身沒有尋到,所以……大師伯在後山上爲大師兄立了一座衣冠冢。”
江璐雙低聲回答。
“四師叔現在在哪裡療傷?我先去探望四師叔,之後再去看大師兄。”
陸雲滄本來下意識地想要問江璐雙,景程的衣冠冢被立在哪裡,但是一想到之前小師妹說過,四師叔典秋黎也受了傷,於是話鋒一轉。
“陸師兄你們隨我來吧。”
江璐雙飛快地擡起手來擦了擦眼睛,然後擡起臉來衝着木易青瓏江雪二人也點了點頭,轉身走在最前面帶路。
典秋黎並沒有在她原本的房間內休息,因爲之前安置過許多其他門派的弟子,所以她們這些人的房間都做了其他的用處,雖然鬼族退兵之後,那些各大門派遣來的門人都各自歸去了,但典秋黎卻沒有立刻迴歸自己房間去,而是繼續在當初臨時開闢出的一個山洞中療養。
“我去探試一下四師叔,木兄,江雪,你們二人可以先回自己房間去休息一下,不必與我同去了。”
走到弟子室那邊的時候,陸雲滄回過頭來對着木易青二人說。
木易青想了想,點了點頭,他也想盡快見到鳳子凡,因此對於陸雲滄的提議也沒什麼想法,瓏江雪雖然不想跟陸雲滄分開,但一想到對方見了典秋黎之後說不定要聊一些宗門之事,自己在場可能也不太方便,於是也就點了點頭,轉身朝自己居住的房間走了過去。
打發走了木易青跟瓏江雪,陸雲滄跟着江璐雙走進了典秋黎暫居的山洞之外。
“師尊。”
江璐雙一進房間就招呼了一聲:“陸師兄回來了,我帶他過來看看你。”
“雲滄回來了?”
典秋黎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欣慰:“快進來吧。”
得了首肯的兩人走了進去,因爲是臨時開鑿出來的山洞,所以內部設施十分簡陋,陸雲滄一打眼就看到了正從蒲團上起身的典秋黎,而站在陸雲滄身邊的江璐雙,則連忙上前去攙扶住她。
“這一趟佈陣之行,真是辛苦你了雲滄,你師父日前離開宗門的時候還在我面前唸叨過,說你爲何還不回來,他要是知道你回來了,必定會開心。”
典秋黎此時的面色仍舊帶着一絲蒼白,只是看向陸雲滄的時候,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四師叔的傷可還要緊?木道友也隨我一起回到點雲宗了,師叔要不要讓他幫忙診治一下?”
陸雲滄看着典秋黎那毫無血色的臉頰,擔憂地問。
“傷勢已經無礙了,只是虧損的氣血有些多,一時養不過來罷了。”
典秋黎擺了擺手,拒絕了陸雲滄的提議:“對了,這次佈置陣法,我聽你師父說,是叫三師兄帶着你們一起前去的,三師兄跟你們一道回來了嗎?”
“三師叔他因爲救我們,受了傷,我們將他送
迴天狐族去了,他姐姐懷天女現在也在天狐族中,因此我們就先回點雲宗來了。”
陸雲滄避重就輕地回答道,看着典秋黎的臉色,他着實不忍心叫她多操太多的心。
“三師兄也受傷了?傷勢嚴重嗎?”
典秋黎擡眼看向陸雲滄。
“聽懷天女前輩說,是沒什麼大礙的,只是聽懷天女前輩的意思,似乎想要三師叔在傷好之後,去挑起天狐族這個擔子了。”
陸雲滄回答道,雖然生離會叫人傷感,但與死別比起來,總是要好上許多了。
典秋黎顯然也是這麼認爲的,在聽到胡悅傷勢無礙之後,她鬆了一口氣,目光瞥向了一直站在陸雲滄身旁沒怎麼開口的江璐雙。
“雙兒,去準備些飯食,你師兄估計有好些日子沒有吃頓像樣子的飯菜了,記得多準備一些。”
典秋黎吩咐道。
“知道了師父。”
江璐雙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典秋黎療傷的洞穴,將這個空間留給了陸雲滄跟典秋黎二人。
“師叔將雙兒支開,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師侄?”
陸雲滄不傻,他明白典秋黎會支開江璐雙,一定是有事情要單獨吩咐自己。
“沒錯,我這裡的確有兩件事情要吩咐與你,只是究竟要何時調查,要看你自己斟酌,反正最近一段時間你是不必去特意調查此事的——”
典秋黎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起來,再開口之前,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雲滄,雙兒那丫頭,想來已經將景程的事情告知給你了吧。”
“是的,小師妹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陸雲滄聽典秋黎提到景程,目光也忍不住地黯淡了下來,景程之殤,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爲點雲宗所有人心口最痛的一道傷疤。
“景程的死有蹊蹺。”
典秋黎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麼?”
陸雲滄聞言一怔,立刻擡起眼來看向典秋黎,不明白對方說的這個“蹊蹺”指的是什麼意思。
“鬼族退軍那日,雙兒從你師父那裡得知了景程已經身亡的確切消息後,曾經一度情緒失控地跑下山去過。”
典秋黎開始回憶那一天的情形:“我當時看到雙兒跑下山去,因爲放心不下,就跟在了雙兒後面,遠遠地就看到雙兒站在山腳那裡哭泣,我當時也是存着叫雙兒將心中悲痛發泄出去的心思,因此就沒有上前去打擾她,只是遠遠地看着,結果就在那時,竟然出現了讓我也難以理解的事情。”
回想起當時看到的情形,典秋黎秀氣的眉心緊緊蹙到了一起:“在距離雙兒很近的地方,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團黑色霧氣,我當時以爲那是鬼霧,便立刻準備發動攻擊,可沒想到下一刻,那團黑色霧氣中竟然出現了十分熟悉的靈力波動。”
說到這裡,典秋黎擡眼看向陸雲滄,見對方正猶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便直接開了口:“那靈力波動,與景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什麼?”
陸雲滄幾乎忍不住驚訝地大叫出來,隨即一想到隨時可能回來的江璐雙,他又立刻壓低了聲音:“師叔的意思,莫非是……那團黑色霧氣,與大師兄有關?”
“不僅如此。”
典秋黎用力點了點頭:“我用神識探查了那團黑色霧氣,發覺那霧氣當中並沒有鬼氣,因此根本就不是鬼霧,而那團黑霧在覺察到我的到來之後,也很快離開了,我後來旁敲側擊問過雙兒,然而雙兒竟然根本沒有覺察到那團黑色霧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