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夏是問墨予涵才得知墨予辰所在的醫院。
她只慶幸墨予涵什麼都不知道,不然她恐怕都不會告訴她墨予辰在哪家醫院。
顧南夏趕到的時候,墨予辰已經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她也只是透過門上面那個玻璃窗口看了看他。
他戴着氧氣罩,正在輸液,頭被厚厚的紗布包裹着。
顧南夏捂着嘴巴,低聲哭泣,生怕自己的哭聲驚擾到別人。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墨予辰看。
只見他靜靜的躺着,一張俊臉看起來越發的白。
“你怎麼來了?”生硬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顧南夏轉身一看,竟是權慎,她正躊躇着,該怎麼辦?權慎一定會很生氣,然後會趕她出去,不讓她見墨予辰的。
顧南夏的眼睛通紅通紅的,臉上全是冰涼的淚水,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權慎,姿態卑微到不行,“權……權助理,我只是想來看看予辰,等他真的完全脫離危險,平安無事後,我就會離開,現在,我想留下來,你要是生我的氣,你打我都可以,我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怨言,只是,求你,求你讓我留下來……”
權慎只是冷冷的盯着她,他的背看起來有些駝,一張臉看起來甚是疲倦,一眼看去,彷彿一下老了十歲似的,眼睛裡那份銳氣也蕩然無存。
他是累了,三年前,他已經親眼見過墨予辰躺在自己面前的樣子,而現在,他又是親眼目睹他的悽慘。
顧南夏看到的不過是他經過治療後的樣子,她可見過他鮮血淋漓,彷彿死去般的情景?那種痛不欲生卻又無能爲力的感覺,她可曾體會過?
他不懂墨予辰爲什麼次次都栽在顧南夏的手上?不懂那樣一個平淡無奇的女孩子是怎樣得到了他的心?讓他這樣的失去理智,這樣的奮不顧身!
他墨予辰本應該是最成熟穩重的人,是不會被感情衝昏頭腦的人!
爲什麼?難道顧南夏比他的命還重要嗎?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爲什麼又要選擇失憶,選擇逃避?究竟心裡有多痛,才讓他墨予辰也會變的這樣的膽怯!
權慎沒有像先前一樣,失控的,去打顧南夏,或者用惡劣的語言去侮辱她。
他那冷冷的目光漸漸消失,轉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顧南夏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就看到高大的權慎,動作笨拙的跪在了她面前。
顧南夏猛地一愣,想要去攙扶,卻被權慎伸手一擋。
顧南夏從來不知道權慎也會有這樣的一面,他向來瞧不起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如今卻屈膝跪在她面前。
顧南夏沒有再去扶他,而是冷着聲音,問道,“你這是在逼我嗎?”
權慎一直在墨式集團效力,備受董事長和總裁的賞識和重用,在公司裡也頗有威信,很少求過人,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跪倒在顧南夏的面前。
權慎沉聲道,“我只求你,不要再出現了,如果你不出現,予辰他沒有遇見你,他還是原來那個他。也許你不知道,自從你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他變了很多,也許他是樂意的,開心的,但是,結果
呢?”
顧南夏緊緊的咬着脣,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這些,她要是提前預見,就算心裡再捨不得他,也不會這樣的狠不下心。
權慎繼續道,“予辰他還年輕,遇見愛情的時候,愛上你的時候,不過是一時衝動。你想過沒有,你們之間的差距,又何止是一點點?你和他在一起,就算別人不敢說什麼,他家裡人呢?會認可你嗎?”
權慎說的那些,她不是不明白。
遇見愛情的時候,又有哪個人不是衝動?她也是如此,所以,她故意忽略一些外在的條件,當初,是抱着走到最後的心願來看待她和墨予辰之間的感情,可是,到了後來,越來越由不得她的時候,她沒有再敢要求什麼天長地久,只希望能夠久一點點,更久一點點……
“我……我不出現,只遠遠的看着,也不行嗎?”看似權慎在求她,她又何嘗不是在求權慎,顧南夏低垂着眼眸,再次強調道,“真的,只要確認他沒事了,我就離開,這樣,不行嗎?”
權慎深深的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靈魂裡去。
過了半晌,他說道,“好”
顧南夏像是中了大獎似的,感激的,淚水又嘩的往下流,她拼命的點頭,激動的說,“謝謝,謝謝”
她說着,便去扶權慎起身。
他似乎很重很重,得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將他扶起,在她的幫助下,權慎動作遲緩的站起來,可剛過一會兒,就感覺到眼前一黑,站都站不穩,顧南夏驚的一叫,慌慌張張的扶着他,生怕他跌倒。
全身擺擺手,張着乾裂的脣說道,“沒事的,老了,不中用了”
顧南夏知道他是因爲墨予辰的事,才忽然變成這樣,這下讓她更加愧疚不已,她低埋着頭,說了一聲對不起。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墨予辰都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這讓顧南夏擔心的很。
聽說這個城市裡,有個寺廟,誠心許下心願的人,會如願以償。
之前,她不太信這些,可現在卻把希望寄託給菩薩,除此以外,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些什麼。
回來的時候,路過了上次和墨予辰一起去的那家奶茶店,顧南夏駐足,看了很久,擡步走了進去。
店主問她喝些什麼,她也不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許願牆。
直到熟悉的字跡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的眼睛忽然一亮,走上前去,將那張綠色的便利貼撕了下來。
那是墨予辰的字,上面有他許的願。
她記得當時他怎麼都不肯讓她看,也不告訴她許了什麼願。
顧南夏看着手中的那張正方形的便利貼,淚水瞬間充盈了眼眶。
她當時許的願望是和墨予辰看初雪。
而墨予辰的願望是,陪顧南夏看初雪。
豆大的淚滴“吧嗒”一下打在便利貼上,顧南夏心中猛地一顫,用袖子急忙拭去上面的淚滴。
然後,將便利貼放在心口,無聲的哭泣起來。
店主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着顧南夏。
“您……沒事吧?”店主好奇的問道。
顧南
夏搖搖頭,哽咽道,“這個便利貼,我想拿走,可以嗎?”
店主撓撓頭,“噢,沒問題”
“謝謝”
說完,顧南夏便離開了奶茶店。
一路上,冷風呼呼的,刮在她的身上,有種刺骨的疼。
她仰望着灰白色的天空,心想,這場初雪,究竟什麼時候纔會來,來的時候,予辰會不會醒過來?會不會和他們各自許的願望一樣,一起看初雪。
她想象着,他會握着她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裡,很暖很暖。
他們聊的很開心,笑的很燦爛。
晶瑩的雪花紛紛飄落在他們的頭上,他們的肩頭。
讓他們都捨不得撣去。
他們會走很長很長的路,然後會留下很長很長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腳印。
就這樣,走了好久好久,一不小心,就白了頭。
顧南夏將便利貼小心翼翼的放進衣服口袋裡,擦去臉上的淚,暗暗告訴自己,“予辰,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顧南夏邁着沉重的步伐又朝着醫院的方向而去。
而一直遠遠的,跟在她後面的樸勳,望着她疲憊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些天,他一有時間,就基本往醫院跑,也不去打擾顧南夏,只是遠遠的看看她,知道她沒什麼事,纔會安心。
最近簡司瑾也沒有來找過顧南夏的麻煩,聽說,是病了,這讓樸勳也省了不少心。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漫長的如同時間靜止。
人在等待中,變的越來越膽怯,越來越心慌。
顧南夏每每看到墨予辰靜靜地躺着,心裡就隱隱的疼,恨不得替他去受那份苦。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
墨予辰知道他們的曾經,會問什麼,會不會憎恨她,這些,她都不害怕了,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哪怕他怨她也好,只要他能好好的。
顧南夏正在走廊裡那藍色的座椅上坐着,突然一堆醫生和護士匆匆忙忙的朝着墨予辰的病房走來。
顧南夏心一驚,猛然站起,她拽住其中一個護士,緊張兮兮的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爲什麼……”
護士哪裡顧得上回答她的問題,一下甩開她的手,大步走進病房。
顧南夏想要進去,權慎突然從病房裡走了出來,他攔住她,說道,“你答應過我!只是遠遠的看着,所以,你不能接近他!更不可以讓他看到你!”
顧南夏急的直跺腳,“他究竟怎麼了?!是醒了?還是……”
“裡面有醫生,他們會想辦法搶救,你不用擔心”
“可是……”
“沒有可是!”權慎厲聲道,“你忘記你當初說過什麼了嗎?!”
顧南夏猛然僵在原地。
“顧小姐!不要得寸進尺!”說完,權慎便將門關上。
顧南夏只能在外面,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醫生們終於走了出來,她焦急的迎上去,問着墨予辰的情況。
醫生,只是簡單說了句,還需要多觀察一下,除此以外,再沒有說過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