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是南濱商學院的新生報到日。
天剛矇矇亮,佳禾一家就起了牀。吃過早飯後,佳禾拎着新買的皮箱,揹着打好的被包,心有不捨地看着爺爺和佳黍。
爺爺與佳黍的心情頗爲複雜,不捨,喜悅,還摻雜着些許擔心。爺爺叮囑了幾句,隨後緩緩地向前揮了揮手,低聲說道:“佳禾,好男兒志在四方,去吧。”
佳禾跨上根叔的摩托車,回頭看了一眼年邁的爺爺、稚氣未脫的佳黍和籠罩在晨曦之中的庭院,有些心酸,有些悵然。
時令已進入白露,天氣日漸涼爽,秋意亦濃了些。秋日的早晨,田野間的氣息清新怡人,不時傳來蟋蟀清脆的叫聲,此起彼伏。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鄉政府附近的火車站。
這是一座建在半山坡的鄉間小站,站前種了一排法國梧桐樹,幾幢灰色和淺黃色的建築掩映在泛黃的梧桐葉中。早起的人們三三兩兩地站在梧桐樹下,迎着朝日的霞光,等候着火車的到來。
佳禾沒出過遠門,第一次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一個人要想有所成就,就不能做井底之蛙,禁錮在原有狹小的生活空間,應該跳出“井”來,才能看到更爲廣闊的天地。思及此,佳禾心中便有些釋然。
買了車票後不久,佳禾便與根叔話別,登上了開往南濱的火車。
三個多小時後,火車整點抵達南濱。佳禾隨着人羣緩緩地走出車站,來到站前廣場。
他放眼四顧,一派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心想省城不愧爲全省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與縣城大不相同:樓高了,路寬了,車多了,人也多了。
佳禾找到南商(南濱商學院)的接送車,向老師出示了錄取通知書,便上車找了座位坐下。
中午時分,車到學校。佳禾在一位學長的帶領下,來到宿舍,他找到鋪位,放下行李,回頭謝過學長。
宿舍並不大,內置四鋪高低牀,稍顯擁擠。佳禾向室友們問好,相互之間作了自我介紹。
佳禾睡上鋪,下鋪是董航,家住省城。
董航手中拿着餐具,對佳禾說道:“佳禾同學,等下就要開飯了,我帶你去學校操場報到,回來再整理牀鋪吧。”
用過午餐後,佳禾與同學們去教室看了看,熟悉了學校的環境,隨後便和董航到學校商店買了些信封、郵票和生活用品,又買了筆墨和書法練習紙。
董航見佳禾買了書法用品,問了句:“愛好書法?”
佳禾答道:“一點愛好,捨不得丟下。”
回到寢室,佳禾剛整理完牀鋪,就見董航手拿筆墨和練習紙,笑道:“佳禾同學,展示一下,讓大家欣賞欣賞。”
佳禾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就此獻醜。”
佳禾拿起筆,用清水開鋒,隨後蘸了墨,略一思索,便以行書寫下了“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與室友們共勉”幾行字。
佳禾的書法頗有功底,這幾行字寫得如行雲流水,自然流暢。
室友們不由得連聲叫好,對佳禾刮目相看。
董航跟父親學過書法,只是父親工作很忙,自己花在這方面的時間也不多,所以書法功底同佳禾相比差距較大,他覺得佳禾的書法功底與父親不相上下。
董航拿過那幅字,笑道:“佳禾同學,你的這幅墨寶我就收藏了。”
來自魯東的趙衛東就有了意見:“董航同學你可不能獨佔,佳禾同學可是寫了‘與室友們共勉’的。”
最後,大家同意將這幅字貼在寢室中間的牆上,說如此方可共勉。
吃過晚飯,佳禾寫了家信之後,給冰潔寫了封長信。
信中再次表白了心跡,字裡行間充斥着綿綿的情意。他讓冰潔靜下心來專心復讀,爭取明年在省城相聚。
第二天,班主任祝老師和全班同學見了面,董航又成了佳禾的同桌。佳禾的書法頗有功底,便被推選爲團支部宣傳委員,同學們戲稱他爲“毛委員”,董航則被推選爲組織委員。。
接下來便是軍訓。軍訓緊張而又有些疲憊,不過對做慣農活的佳禾來說,也不算什麼。
期間也有花絮。
一位來自滇南的同學,步伐訓練都是同手同腳的,教官督促他更改多次,他自己也費了不少勁,幾經努力都沒改正過來。教官有些哭笑不得,也就隨他。每當這位同學進行步伐訓練時,笑聲不斷。
軍訓期間的一個週日,佳禾與衛國聚了聚,在建校食堂用了午餐。
回到寢室,見董航在牀前的桌上擺放着圍棋、筆墨和一大疊書法練習紙,便問他這是幹什麼。
董航雖在大城市長大,但對佳禾這個出身農村的同學,絲毫未輕看,反而從第一次見面後就覺得很投緣。見他發問,便笑道:“佳禾,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學習。你教我書法,我教你圍棋,你看怎麼樣?”
佳禾心想課餘時間很是充裕,便答應下來。不過,他提了個附加條件,就是請董航幫他補習英語。
董航爽快地答應了。
用過晚餐後,兩人一起去傳達室,佳禾找到了幾封來信,其中便有有冰潔的。
佳禾忙不迭地打開冰潔的信,邊走邊看。
長長的三頁信紙,滿是冰潔纏綿的情話,讓他心動不已。更讓他開心的是,冰潔已和雅萍、海平約好,國慶期間一起來省城看他。雅萍和海平的關係也確定下來了。
董航看佳禾面露喜色,心情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等佳禾看完信,便問道:“女朋友來的信?”見他沒有否認,又笑道:“佳禾同學不簡單,竟然能做到學習愛情兩不誤,董航佩服之至。”
佳禾回敬道:“董航同學你一表人才,難道就沒有意中之人?”
董航微笑道:“暫時保密,等時機成熟時再請‘毛委員’過目。”
佳禾也沒隱瞞,說國慶期間有三位同學要來省城看他,問董航學校附近有沒有賓館或招待所。
見董航眼神有些異樣,佳禾連忙解釋道:“董航,你別想歪了,我們還沒到那一步。”
董航說道:“沒到那一步,就爭取早日到那一步。至於住的地方,我看附近的機械工業廳招待所就不錯,乾淨實惠,校門口往北走五六百米就到了。要不我來安排?”
佳禾決定就住機械工業廳招待所,見他要安排,趕緊推辭道:“難得放長假,你還是去陪‘毛委員’未過目的那一位吧。”
回到寢室,佳禾看完了同學們的來信,接着又拿出冰潔的信,細看了一遍,隨後坐在牀上浮想聯翩。
董航見狀,在旁竊笑不已。
軍訓照常進行。九月三十日,是軍訓的最後一天,教官帶領同學們到省城武警訓練基地,進行實彈射擊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