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絃歌才推開門,一隻繡花鞋便迎面向她扔來。
幾輩子加起來的危機意識讓她下意識地側身一讓,那隻繡花鞋便狠狠地拍在了杜子規的臉上。
“給我滾出去!”耳畔傳來杜氏歇斯底里的聲音,聽起來猶如困獸,中氣不足。
“放肆!”杜子規本就對她心存怨懟,此刻更加惱怒了!
“兄長......”杜氏先是一怔,爾後像看見救星一般,飛快地撲了過來,“大哥救我,這相府的人要害我!”
沈絃歌:“......”
此刻杜氏頭髮凌亂,臉色慘白,一襲白色的素裙染滿了斑駁的血跡,那模樣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不知道的,恐怕還真的會以爲她是被誰害成這樣的。
“兄長,帶我出去。求求你趕快帶我出去!”見杜子規緊抿了脣角不吭聲,杜氏拽住他的衣襟,聲淚俱下地哀求道,“你若不帶我出去,我會被他們害死在這裡的。”
說着,她撩開衣袖,露出白|皙手腕上血漬斑駁的傷痕:“你瞧,這就是證據。”
沈絃歌:“......”
杜子規:“......”
“你說有人要害你。”杜子規強壓着怒火,面無表情地問道,“他們爲什麼要害你?”
“因爲......”杜氏猝不及防,一時間竟被問得啞口無言。可她到底是個機敏的,視線在掃到沈絃歌後已經眼前一亮。爾後她指着沈絃歌,惡狠狠地說道,“因爲她想要奪我的管家權,所以才故意派人來害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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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多無口。沈絃歌簡直連吐槽的欲|望都沒有了。
“大伯母,你怕是瘋魔了吧?”沈絃歌揚脣譏笑道,“若真有人想要殺你早就一刀斃命了,還用得着在你手腕上割幾道不痛不癢的傷口?”
只一眼,沈絃歌便知道杜氏演戲的成分大於求死。
真心求死的人,傷口怎麼可能像她這樣淺。只怕此刻早就因失血過多奄奄一息了,又怎麼可能如此生龍活虎的。
“兄長,你信我!”杜氏根本不理會沈絃歌,“我求求你快點帶我出去吧,我再也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帶你出去可以。”杜子規靜靜地看着她,眼底閃過一抹怒其不爭的光芒,“然後呢?”
杜氏驀地一怔。
“既然相府有人害你,不如爲兄這就帶你家去好不好?”杜子規突然放柔了聲音說道,“從此以後咱們和這相府一刀兩斷,再無任何往來。”
“不,我不要。”杜氏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絲眷戀之色。她猛然後退了幾步,拼命地搖頭說道,“我既嫁入沈家,便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這輩子我哪兒也不去,只守在舟兒身邊......”
“啪”。
杜氏的話,因爲一記耳光嘎然而止。
這一巴掌用盡了杜子規的力氣,因而杜氏臉上瞬間便浮起了五根鮮紅的指印。
耳畔傳來轟鳴作響的聲音,杜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力地擦了擦脣角的血漬,眼底閃過一道如毒蛇般陰冷的光芒。
“杜子規你瘋了嗎?我被別人欺負了你卻打我?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妹妹了?”
“不打你兩巴掌,我看你是清醒不了了。”杜子規冷冷地說道,“行了,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了!我實話告訴你,你在相府做的那些醜事我全都知道了,所以你就別在我面前演戲了。”
“是這個賤人跟你說的吧?”杜氏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沈絃歌一眼,“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相信你的妹妹?”
“不,你錯了。”杜子規聲音平靜,說出的話卻十分殘忍,“是舟兒告訴我的。”
這一下不只是杜氏,就連沈絃歌也愣在了原地。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杜子規這麼做的用意,因爲方纔還歇斯底里的杜氏,因爲這句話很快就變得失魂落魄起來。
“舟兒他......一定很恨我吧?”她喃喃自語,彷彿是在問杜子規,又彷彿是在問自己。
“攤上你這麼一個孃親,擱誰身上誰都會失望的!”見她這樣,杜子規反而生出幾分不忍心,“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這些傳出去,舟兒就被你全毀了!”
“你說我會毀了他?”杜氏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你確定是我毀了他,而不是他毀了我?”
“你給我閉嘴!”杜子規面色猛然一變,厲聲斥道:“杜歆月,你當真是瘋魔了不成?竟把自己的錯賴在了孩子身上。”
沈絃歌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兩人的對話有些詭異。
什麼叫沈夜舟毀了杜氏?
爲什麼杜子規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反應會如此強烈?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快速地一閃而過,可因爲太快,讓她根本來不及抓住。
“你既然不願出去,那就老實在這裡給我待着吧。”杜子規下意識地看了沈絃歌一眼,見她正皺眉沉思,他眼底頓時閃過一抹慌亂之色,“二姑娘,我們走吧。”
“兄長,我錯了。”見他轉身欲走,杜氏連忙匍匐上前抱住了他的小腿,“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沈絃歌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杜子規越是不想讓她知道,她心裡就越是好奇得要死:“將軍若是想走就請自便吧。我既答應過兄長要讓大伯母安然無恙,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她其實並不是很想管杜氏的死活,但她那個破手鐲時時刻刻約束着她,她若敢見死不救,只怕那鐲子又會給她懲戒。
基於以上原因,哪怕她再不待見杜氏,也只能勉爲其難地替她療傷了。
“大伯母,你的傷口雖無性命之憂,但如今是夏日,如果醫治不及時很容易造成感染。”沈絃歌彎下腰,慢慢地湊近杜氏,“不如讓我先爲你清洗包紮傷口,剩下的你們兄妹容後再議成嗎?”
“滾開!”杜氏一把推開她,“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
“你以爲我很想管你死活嗎?”見她如此不知好歹,沈絃歌頓時沉下了臉,“若不是不想讓兄長傷心,你這種女人我真是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虛僞!”杜氏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是想讓我死嗎?我死了不正好如了你的願嗎?”
“想死?大伯母可知道,你若死了西京城會傳出什麼樣的緋聞?所以如今你的生死,恐怕暫時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
沈絃歌氣極反笑,抓住她的肩膀擡手就是一針朝她身上的穴位紮了過去,“而且大伯母好像搞錯了吧?一直像瘋狗一樣一直咬着不放好像是你不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