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去青樓

龍奕死死地盯着蔣思荷臉上的細微風雲變化,夫妻十多年了,若他連她的這幅表情是什麼意思都不明白,那也太過愚蠢了。

果然這件事,還不至於是最壞的境地。

但既然蔣思荷跟秦長安關係那麼好,走的那麼近,秦長安若是能出手幫孩子一把,必定不會袖手旁觀,兩人早已談妥了吧。而他,身爲孩子的爹,在醫學上是門外漢,這會兒後知後覺,又讓妻子心生爲難,還是算了吧,沒什麼好繼續追問的。

“娘娘說了,會幫瑞兒找個老師父,等過了年,也要開始教他認字讀書了。”

龍奕點點頭,就算知道了,直到這個生來有殘缺的孩子成了他兒子,他才徹底瞭解,要把一個異於常人的孩子教導的跟正常人一樣,這裡面有多少辛酸。

如今,他們在小行宮已經兩年了,當初種下去的花種,也已經在今年開了花,庭院裡到處可見他們生活下來的點點滴滴,那是他們用力適應此地生活留下來的痕跡。

他的手心裡,有了輕微的繭,那是過去養尊處優三十年裡,從未有過的。

蔣思荷還是比自己生活的怡然自得,這兩年裡,他們的小日子其實並沒有別人想象中的清貧窮酸,畢竟他們並非罪人囚犯,吃穿用度該有的都有,只是身邊伺候的人不如宮廷那麼多,一呼百應罷了。

然後,蔣思荷卻更喜歡事必躬親,親力親爲的感覺,後院子裡養了雞鴨,荷花塘裡有魚,還有一小片菜園子,就算哪天龍厲忘記了讓朝廷送銀子過來,他們也餓不死,自給自足,不是太難。

漸漸的,他知道自己也變了,身爲高貴皇子出身,他有他自以爲是的驕傲和風雅,看慣了風花雪月,如今也能自如地坐在池塘邊釣魚,亦或是在下雨天的時候,擔憂的是自家那片菜園子裡的蔬菜,是否能抵得過暴風雨的侵襲。

有時候,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或許過去的他,根本就不是個好皇帝,根本稱不上什麼明君,因爲直到今日,他才懂尋常百姓在想些什麼,才能真正地拍拍胸脯,說自己能夠做到體恤民情。

他的身子依舊是時好時壞,雖然不足以致命,可是總有幾次病的身心無力,銀輝下的蠱,並不曾隨着她的死而消失,他至今無法堂堂正正地擁抱蔣思荷,時間久了,兩人也就習慣了老夫老妻般平淡又默契的生活,情慾或許是一時的衝動,但能夠在漫長的時間內存活下來的感情,才更讓人想要守護。

“糖好吃嗎?”他的神色一柔,縱然不在乎兒子是否又跟往日一樣,沒有太大的反應,臉上浮現了慈父的笑容。

瑞兒反應慢了一拍,但還是點了點頭,光是這麼個小動作,就讓四目相對的夫妻倆,不自覺紅了眼睛。

他們要把瑞兒教養成人,還有一條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

皇宮。

龍厲擡起頭,擱下手裡的毛筆,揚聲問道。“誰在外頭?”

在外聽候差遣的值夜太監急忙應聲:“皇上,奴才在。”

“什麼時辰了?”龍厲捏了捏眉心,十天前,秦長安出發,去往小行宮,此事很隱秘,但的確是跟他商量過的。

“皇上有何吩咐?”太監推門而入,敬畏有加地跪在地上。“酉時了,要不要奴才吩咐御膳房,準備皇上的晚膳?”

那張俊美的面龐上,依舊是淡淡的,他下顎一點。“去吧。”

自從秦長安離開之後,他的食慾一直不怎麼樣,有時候往往會因爲做事太專注而忘記了時辰,少吃一餐也不覺得肚餓。他常常在自己的寢宮,縱然是最疼愛的女兒,也只是每天去看一趟,每當他在棲鳳宮停留的時間久了,就會忍不住想起秦長安。

天,已經黑了。

門外匆匆的步伐傳來,他有些詫異,那個太監離開才一會的功夫,這麼快就送晚膳來了?他起身,越聽這腳步聲越是耳熟,一瞬間,心跳如鼓,不敢置信地猛地拉開門來。

“嘭——”有人用力地撞入他的胸懷,雙手緊緊地抱着他,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身上,這麼大的陣仗,實在突然,就連龍厲都一時難以接受。

那張冷冰冰的臉上依舊沒有變化,唯獨薄脣的弧度抿了抿,低頭看着這個女人一身正紅色勁裝,長髮用白玉環高高束起,髮梢黑亮,細腰用黑色腰帶綁着,更顯玲瓏身段,她甚至連手裡的馬鞭都緊緊攥着,來不及丟下,可見她風塵僕僕,剛回到宮裡來,完全不曾休息,就打聽了他在寢宮,直奔這裡來。

“你還回來做什麼?”龍厲開口質問,除了冷酷之外,聲音還有些不自然的沙啞緊繃,聽得是許久不曾好好休息,有些疲累。

“皇上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等我回來?”她俏麗的臉上,滿是明媚笑靨。

他微微一愣,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回覆他,反而讓他沉悶地站着,任由這女人雙臂緊緊地抱着自己,甚至,她右手裡的馬鞭因爲她擁抱的力道太大,而抵住他的背脊,讓他有些不太舒服。

“鬆手。”他擡起手,輕輕捏擡她的下顎,眼底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帶着幾分複雜意味的光,看得她背脊發冷。

“我答應你十五天內回來,你看,這才第十天。我騎馬趕路,連蔣思荷再三挽留,都不曾在小行宮裡陪她住一晚,就爲了最快地趕回來……”她訝異於他眼底的冷淡,繼續解釋,嘴角掛着的笑花一分分地擴大,甚至連眼神都柔軟許多。“見到我,你不開心麼?”

“洗手,吃飯。”他拉下她的雙手,把馬鞭從她手裡搶過來,丟在榻上。

秦長安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到水盆前洗手,眉頭緊蹙蹙着,她趕路很辛勞,就爲了早幾天回來,龍厲這樣的反應,她的確有點小小的失望和失落。

看他這樣子,也絕不會關心龍奕一家子是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她坐了下來,兩人靜靜地吃了一頓飯。

吃完了,龍厲也不說回棲鳳宮去,自顧自地看奏摺,披紅,她盤腿坐在榻上,抱着軟墊,心裡則是狐疑的很,這男人什麼時候這麼喜歡處理國事了?以前,但凡到了她面前,他是絕對不會看那些奏摺公文一眼的。

騎了一整天的馬,肚子填飽了,她的確又困又累,也不知龍厲還要多久,她很快就身子微微歪倒在一旁,雙目緊閉,螓首朝前一點一點的。

不知何時,龍厲擱下了手裡的毛筆,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榻上的小女人,一看就是趕路累了,這小雞啄米的樣子,倒是很少見,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可愛。

把人橫抱起來,抱到龍牀上,她感受到柔軟的被褥,瞬間攤開身子,睡的四平八穩。他坐在牀畔又靜靜地看了許久,才吹熄燭火,上牀躺着。

一躺下去,秦長安就轉過身子,面朝着他,把臉靠近他的胸膛。“爲了趕路,騎馬騎得我渾身都疼,你都不心疼我?”

聞言,一股不可忽視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在黑暗之中,龍厲冷淡的表情就像是一面龜裂的牆,一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他沒好氣地伸出手,大手在錦被下穿過她,在她的嬌臀上用力拍打兩下,秦長安嚇了一跳,目瞪口呆。

她這是給自己一個軟釘子碰嗎?

龍厲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哪裡聽不出秦長安是在跟自己撒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楚楚可人,輕易跟男人示弱那種柔美無辜的女人,但正因爲如此,她偶爾撒嬌,他更吃這一套,幾乎是完全拿她沒辦法。

他不曾開口說話,但是擱在她臀上的大手,則一改剛纔的嚴厲,輕輕揉了幾下,雖然動作十分遲緩,也沒有更多的關切言語,但秦長安卻很是受用,很是動容。

“睡吧。”過了會兒,他收回了手,嗓音清冷。

她卻毫無睡意,過了許久,才聽到龍厲轉身的聲音。

宮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有很多大戶之間也是如此,但凡是男女之間共寢,多半是妻妾睡在外側,男主人睡在內側,這樣方便半夜起來服侍男人。

不過,他們成親以來,一向是反其道而行之,龍厲喜歡睡在外側,也不曾麻煩她三更半夜伺候他。

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側睡的背影,她突然心裡有些觸動,一點點往前挪動,越靠越近,悄無聲息地將手擱在他的腰際,抱住了他。

當他感受到身後的柔軟胸脯擠壓上自己的後背,龍厲再也不能裝睡了,身子緊繃起來,下身蠢蠢欲動,他之所以轉身,是因爲不想在黑暗中讓秦長安窺探到自己動情的表情。

“三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說諾敏如何能在一百多年前戰勝了陰兵?除了她帶兵有方之外,會不會她其實也跟我一樣,能在黑暗中視物,所以,那幾場戰役在黃沙風暴之中,她才能精準地看到四處的伏擊,逐個擊破?”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將小臉貼上龍厲的後背,輕輕嘆了口氣。

“就算是這樣,也不重要了。”他不知秦長安爲何突然想到這件事,但這樣的猜測,也並非是空穴來風,毫無根據。諾敏已經離去,正如那個時代,也早已成爲過去。

而西郎國,半年前,狼王烏勒不敵病痛折磨,因爲脊背斷了,只能躺在牀上讓人服侍,他一生強勢霸道,到最後也無法容忍自己成爲一個廢人的結局。拖了大半年,身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完全無法自理,他最終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用一把匕首,在深夜裡自行了斷。

唯一的慶幸,是他跟兒子相處了半年,是這麼些年父子最爲親近的時候,他不會再有忙不完的國事,身邊也沒有任何女人,他一天到晚只能躺着,而烏金每天都會來看他。

烏金從金雁王朝回來之後,情況大有好轉,目光不再呆滯,也能開口說話了,雖然話不多,但烏勒認定自己兒子也回來了,心中最後的一個心願,也就擱下了。縱然還有不甘,他還是鐵了心,畢竟對於強勢的他而言,他堂堂一個漢子,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服侍的生活,不再是活着,是苟延殘喘,更是一種侮辱。

西郎國的皇室當然千方百計要保住烏金這最後一個王子,而烏勒的臨終遺言,也是讓自己曾經的親信,在他臨死前那一日,發誓要守護烏金長大,直到他十六歲。

在黑暗中,兩人再無任何言語,這一年看似風平浪靜,但還是發生了不少事。

唯獨有一件事,不曾改變,那就是他們的身邊,依舊有彼此的陪伴。

分隔短短十天,他們依舊會忍不住思念對方,當秦長安騎馬一路闖進宮門之內的時候,她的滿腦子全都是龍厲,甚至把孩子們都排到龍厲的身後。

那種想法,是突然之間冒出來的,不容她細想,也不容她抗拒……

抱着龍厲的身子,秦長安是踏踏實實地睡了個好覺,只是天一亮,龍厲就率先醒來。

昨晚顧及她趕路太累,他壓抑這麼久對她的慾望,但是讓她睡了一晚上,他完全不想放過依舊還在沉睡的小女人。

他的臉龐靠的更近,接着他的薄脣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在她還未清醒的時候,重重啃咬了那裡的肌膚。

這樣的喚醒方式,自然稱不上溫柔體貼,不過,對於任性至極的龍厲而言,他向來不管,眼看着秦長安睜開眼來,他趁熱打鐵,往下移動。

他的鼻息轉爲沉重,熾熱地噴在她的肌膚上,教她敏感的身子一縮,卻反教他惡劣地在她鎖骨上又是重重吮了一口。

“龍厲,你不要這樣。”

“你確定你不要?”

他繼續在她脖頸作亂,完全不理會她的手擋在他的胸前,他也不在意她的抗拒和埋怨,將脣往下游移,來到她圓潤的肩頭。

她拉了他一把,但卻怎麼也扯不動,只能任由他壓在自己身上,宛若惡霸一樣爲所欲爲。別說他們十天沒見,就算是平日裡,龍厲在晨間也很容易一時興起,還好他不用天天上早朝,否則,她早就成爲世人眼中勾引帝王的紅顏禍水了。

“以後你還要去看他們?”他箍住她的細腰。

“對啊。”她點頭,呼吸很是不穩,眉頭緊蹙着,他此刻有些粗魯,她有些不太舒服。“三郎,你輕點。”

“你以爲就這麼算了?”青絲一蕩,俊臉轉正,幽微火光顯出他五官輪廓的明與晦,眉宇之間陰晴不定。

這次他同意她去也就算了,但她居然還想每年都去看望他們,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丈夫!明知道他跟龍奕的關係,早已不再是以前那麼和諧,水火難容。

她的雙手抓着身下的牀單,深吸一口氣,嗓音放柔。“一年一回總行吧,若是我超過一回,你就責罰我,不就成了。”

“責罰?你口口聲聲這麼說,不久賭爺不會罰你?你半點誠意也無!”不說不氣,越說越不痛快,能讓他真正動起肝火,氣的險些把自己整個人都燒成灰燼的人,這世上除了一個秦長安,還能有誰!

看着他,黑眸裡氤氳的慾望逐漸散去,眼神一分分地冰冷,陰沉的嗓音猶如狂風暴雨,剎那間在她的心裡捲起萬丈高浪。

她卻絲毫不懼怕,主動揚起下巴,吻了吻他的喉結。

龍厲一拳頭,錘在她的身邊空位上,氣的咬牙切齒,這女人去一次小行宮也就算了,還想每年都去,她是在挑戰自己的耐心嗎?明擺着他要狠狠佔有她,當作懲戒,她卻跟野貓般向自己挑釁,害的他從頭到腳每一處都是緊繃滾燙的,但這件事他的確不想讓秦長安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妥協退讓。

這次的宣泄,完全沒有往日那番纏綿的感覺,也無心製造更多的情趣,身體不曾真正的饜足,而心裡也是沉悶不已。扯下她的肚兜,胡亂地在下身擦拭幾下,冷着臉丟到牀下,屋子裡歡愛的氣味把他緊緊包圍,但他完全沒有半點神清氣爽的爽快。

秦長安的腿間有些疼,但還能忍受,畢竟龍厲這回是真的雷霆大怒,他不把她骨頭都拆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三郎,你還在生氣?”她從身後貼上他,光潔的玉臂環住他的脖子,察覺到他身體微微一震。

這一年裡,龍厲從未對自己發過脾氣,如今他們已經很少有分歧,手邊的任何事都越來越順利,她忙活她的醫學院,宮外的生意也多半要她過目,而他則掌控國家大事的走向即可。

她漸漸習慣了深宮的生活,也習慣了當一個跟歷朝歷代史書中記載的皇后不太一樣的角色,所謂的自由,她很久沒想過了。

他猛地站起來,高大頎長的身影襯得她更加的嬌小,將她整個人罩在他的陰影之內,她仰着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不安地問道。“我沒跟龍奕說過一句話,只不過去見一下蔣思荷罷了,你不用這麼火大。”

“你覺得朕有沒有生氣?”他語氣平和地說。

從外表上看,他絕對生氣了,可是偏偏他的語氣又很尋常,秦長安的心一下子懸在半空,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

一隻手掌重重地捏住她的肩膀,強勁的力道令她臉色微微發白,她瞧着那張低下頭來的俊臉,臉上佈滿了迷茫。

他的手摸到她的後頸,溫柔地撫摸她,一下一下,如一個最溫柔、最善解人意的情人一般。“明年的事,就沒這麼好商量了,你不如想想如何讓朕消氣。”

他冰冷的氣息,猶如狂風暴雨般打在她的臉上,她現在終於確定了,他不是生氣,他是震怒,是暴怒。

在他面前,她什麼都做不了,就像是一隻沒有活路的老鼠。

她的呼吸隨着他的每一個動作而起伏,她不經意吞了吞口水,他忽然用力掐住她的後頸,她不由自主地瞪着他。

他笑了一聲,這些年他當真在她面前,收斂了不少壞脾氣,可是骨子裡的東西,實在很難讓人改頭換面。

他的笑聲,詭異地令她毛骨悚然,他捏着她的下顎,依舊笑着。“你是不是覺得朕治不了你?”

他一點也不想秦長安攙和到此事中來,本以爲這次讓她去了,就一了百了,跟龍奕那家此生不必再見,一別兩寬。

但這女人,終究還是想跟自己討價還價,甚至不惜用上了色誘和撒嬌的手段,也想讓他先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教他怎麼不盛怒,怎麼不可恨!

他太瞭解秦長安了,她一定是在蔣思荷面前臨時作出了承諾,回來纔想着任由他爲所欲爲,男人一旦在牀上,往往沒了底線,這是男人的通病。即便這件事他完全不想答應,不只是因爲他不想再跟龍奕他們有任何交集,更多的是因爲他不喜歡秦長安的親近和主動,是因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而並非出自真心。他的確很想要她,也想要酣暢淋漓的歡愛,但令他厭煩的是,他對她的慾望,是因爲想念和留戀,而她,卻是因爲別人,是因爲其他的目的……

這種感覺,實在太不純粹,何時開始,她的身體也成爲一種要挾他就範的兵器?!

他咬住她的耳珠,兇狠地逼問。“你一點也不在乎朕高不高興,爽不爽快,願不願意,一個外人都比朕來的更重要?你的承諾率先給了她,再到朕這裡先斬後奏,朕什麼想法,什麼感覺,你在意過嗎,想過嗎?”

她震驚地撐大眼,脫口而出。“龍厲,我沒這麼想!”

龍厲陰沉地別過臉,但秦長安卻猛地朝着他伸出手,緊緊捧着他的陰森的俊臉,酡紅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暈開,她甚至有些呼吸困難,盯着他的眉宇,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和聲音。“三郎,你很重要,畢竟,我跟蔣思荷認識,不過短短三四年時間。但是你不一樣,你在我二十三年的生命裡,佔據了一大半的時光……我從八歲起就見到你,好不容易當了夫妻,更是家人,我騎馬趕路的時候,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你……”

龍厲掐握住她纖細肩膀上的手指微微鬆開,神色怔住,甚至鮮少有過的失了神。

當初要娶秦長安之前,他知道她一向把家人看得更重,自己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屈居第二。成親後,誰也沒料到那麼快就有了孩子,不過想着自己廢了那麼大的勁,用了兩年功夫才把媳婦娶回來,又懷上了自己的種,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沒想到龍羽這小子一出生,現實搶了秦長安的全部關愛,有時候甚至連他的牀也搶了,性子古靈精怪的,又喜歡粘着她,還敢在他眼皮底下霸佔他的女人。

再後來,又多了一對龍鳳胎,屬於他的時間就更少了。

身爲男人,他什麼都可以忍,媳婦被搶走的這一口氣,他忍不下去,就算這些孩子都是他的種,那也一樣。

有時候,他根本就不確定,是不是他在秦長安心目中的位置,早就排到很後面,亦或是時光遲早會磨滅夫妻之間的激情,卻只有他一個人樂此不疲,反而更顯得他的可笑可悲,無比淒涼。

但此刻,龍厲的腦袋一片空白,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在不停地重複,你很重要……

良久,一抹笑才躍上他的嘴角,薄脣輕輕溢出低沉笑聲,只是因爲她的一番話,他的怒火居然就被澆熄一半,甚至還有種類似愉悅的歡快。

甚至,她心目中的位置,他已經比她的兄長,比孩子還要更靠前,成了首位。

想到此處,他的心情就雨過天晴,他對她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而她也是如此,否則,又怎麼會拼了命的趕路,她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坐馬車,卻非要騎馬,都是爲了他啊。

這下子,心情居然就好的不得了,真是糟糕,他堂堂一國之君,怎麼這麼好哄?幸好秦長安是他的妻子,不是什麼狐狸精,否則,他豈不是註定要當昏君?!

“傻瓜。”他輕輕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罵秦長安,還是罵自己。

秦長安本以爲這一晚他消氣了,但事實上,他這回的怒氣,持續了整整半個月。

他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她出宮去風月閣,他明着沒說什麼,卻跟她一起出門。

她有些氣惱,完全看不透龍厲心裡在想什麼,但憋着一口氣,反而保持沉默,不願陷入脣槍舌戰的爭執之中。

既然他想跟,那就跟着吧,反正她不過是出宮走走,順便巡查名下的生意,還能被他抓住小辮子不成?

兩人坐在二樓的雅座上,秦長安的目光落在樓下,沉靜的臉上表情淡淡,若有所思。

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風月閣早已成爲京城名氣最大生意最好的青樓,生意的火爆程度,讓其他幾家佇立在京城幾十年的青樓都望塵莫及。風月閣十二釵,已經幫她賺的一大筆,不過,她倒不是很在意進賬有多少,她更在意的,是從這裡得到的商場上的消息同樣不少。

一年內,蘇家跟她一道合作的藥茶藥浴等生意,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光是全國的分店,就又多開了五家。

當然,在商場上,一夜暴富,往往容易惹來別人的眼紅。

今年,好幾個地方都有人仿冒她的想法,開了類似的店鋪,藥茶藥浴這種小玩意兒,要想做的相似,其實不難,隨意抓幾把藥材,分裝好了,冠上各種各樣吹的神乎其神的功效,就能讓那些不明就裡的百姓傻乎乎地花錢上當。

秦長安知道了這個消息,的確爲之震怒,如果對方有能耐,哪怕剽竊了她的想法,但凡藥茶和藥浴那些東西全都是名副其實,用了能有效果的,她都不至於如此生氣。經商如今已經不再是她的頭等大事,每年蘇家送到京城來的紅利,至少有三五萬兩白銀……讓人可恨的是,對方用的藥材劣質,而且在一部分的藥茶裡,還會發現藥性相剋的情況,若是喝了這樣的藥茶,一次兩次沒關係,幾個月下來,就容易生病,甚至中毒。

這些藥茶作坊,根本見不得光,找了幾個懂一些皮毛的大夫,買了蘇家的藥茶,拆解開來,看看裡頭有多少好認的藥材,就這麼模仿着抓藥。但世上有些藥材,本就長的相似,更別提藥包裡的藥材,已經碾碎了,有的難以發現,有的容易認錯,一來二往,他們這些投機取巧的手段,因爲藥茶打着蘇家的旗號,賣的又比蘇家的便宜了一半,自然不愁沒有生意。

可是就在兩個月前,不巧的是,鬧出了一樁人命案子。

在蘄州府有一個身體虛弱的老人,急病亂投醫,聽聞蘇家藥茶名聞天下,聽人遊說,花高價,卻買了假藥茶,喝了三個多月,不單身體沒有任何起色,反而一命嗚呼。

此事鬧得不小,蘄州府剷除了當地的一個小作坊,但是人卻跑了幾個,秦長安想着這些人必然不會再留在蘄州府,他們發了一筆橫財,眼下成了亡命之徒,銀子一旦很快花光,多半又會想到做之前的勾當。

這事本該由官府出面,但懸賞令發了這麼久,也沒有抓到他們,主犯依舊在逃。

只要他們早一日落網,跟那個無辜老人一樣被假貨矇蔽了雙眼,甚至身子受到傷害的百姓,就可以逃過一劫。因此,她讓馮珊珊給她蒐羅消息,今天,也是因爲馮珊珊派人說有苗頭,她纔會臨時出宮。

馮珊珊親自給他們上了幾道菜,心裡很是奇怪,風月閣開了兩年了,這是第二次見到當今皇上。歷朝歷代的天子都有些風流,但龍厲卻是個異類,看他一連冷淡陰沉的表情,彷彿完全不想到這種煙花之地來,既然這麼不喜歡,又何必來呢?風月閣雖然是青樓,但也有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她們的歌舞才氣不差,但樓下她們足以吸引世間所有男人的曼妙身姿,卻完全吸引不了龍厲的目光。

他看似在欣賞,但表情卻顯得心不在焉,看上去他對桌上那盤烤鴨的興致,反而還大一些。

“娘娘,秋實前幾天招待了一個客人,是個外鄉人,有蘄州府的口音,出手很大方,口氣不小,說自己是藥材商人……秋實跟我說之後,我長了個心眼,昨日他又來了,秋實把他灌醉之後,套了幾句話,再看他的容貌,的確跟懸賞令了的主犯之一齊達很是相像。他如今住在街邊的緣來客棧,我讓人趁他出去吃飯,在他房間裡搜了一陣,果然搜出來這個東西——”馮珊珊從袖口裡掏出兩個小小的茶包,放在桌上。“娘娘,您看看。”

秦長安拿起一個藥包,湊近自己的鼻尖,嗅聞了一下,繼而沉默着拿起第二個茶包,眼底一沉再沉。

“第一個藥包,是仿冒潤肺去火的藥茶,第二個,則是我的洛神茶……光是從氣味上來說,有個六成相似,但這是因爲這些藥茶全都是我做的方子,而我又是內行。尋常人根本就察覺不出來其中的異樣,不過,藥材粗劣一點,頂多是沒有藥效,亦或是見效慢,但洛神茶裡多了百五和芎巧,一定是他們跟另兩種藥草搞混了,單吃沒事,這兩樣碰在一起,會導致血淤……若是蘇家的藥茶,一定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此人的確可疑。”

“娘娘,要不要現在就把人扭送官府?”

“不急於一時。”她冷冷一笑。“這些人賺了這麼多不義之財,肯定是各自逍遙着,風月閣是什麼地方,要想把他變成窮光蛋,還不簡單?等他沒了銀子,兩手空空,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之前一起做事的其他主犯,你且派人在暗中監視,再讓秋實吹吹枕邊風,要他拿錢爲自己贖身,他若是咬鉤了,必然會落進我們的圈套。”

“我明白了。”

等馮珊珊離開了,秦長安纔拿起筷子,對面的男人的目光掠過自己,沒說什麼,轉眼之間,就轉過臉去,看着樓下的歌舞表演。

明知道他看她們的眼神並無任何色慾薰心,但她的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舒坦,他過去不是說青樓之地最骯髒嗎?他跟着來到底爲了什麼,不怕髒了他的腳?

那些舞姬一個個身材豐滿,身上的七彩輕紗,令人看的臉紅心跳,這些煽情的表演,很多男人看了都會流鼻血,這便是青樓的生財之道。

她就着薄如蟬翼的麪皮包了一塊烤鴨,往嘴裡一塞,不再理會那些討人厭的情緒,故意吃的津津有味。

龍厲的俊臉略微一沉,看着她完全不受影響的胃口,一副好吃到不行的模樣,他忽然不悅了,被她忽視的感覺讓他很不開心,甚至恨不得想搶下她手裡的碗筷。

這半個月,他就是故意晾着秦長安,說是冷戰也不像,但說是跟以前一樣相處也總是少了點什麼。

兩人話不多說,吃完了飯秦長安就要回宮,但龍厲卻執意要欣賞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霓裳舞。

他想讓自己生氣吃醋是吧。

她在心中揣摩着,臉上完全沒有半點惱羞成怒,反而云淡風輕地一揮手,粲然一笑。“爺難得出來逛青樓,也該看看你們的真本事。”

馮珊珊在心中焦灼萬分,尋常男人喜歡尋花問柳,那是男人骨子裡的劣性使然,但娘娘讓人故意到皇上面前來跳舞,這多半是氣話,可是,她若是不去,又怕兩方都得罪了。

龍厲忍住咬牙切齒的動作,涼涼一笑。“沒錯,把人喊出來,爺看看這霓裳舞到底有什麼精妙之處,能讓人看的茶飯不思。”

馮珊珊勉強笑着,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心想今天兩尊菩薩可是火藥味十足,夫妻之間小打小鬧可以,但是一旦動真格的,很容易傷感情。

之前的舞姬,跳的是西域的舞,身材也偏豐滿,但凡是男人,看了都有衝動。

但霓裳舞不同,是一些文人雅士更喜歡的格調,在樓下的六位舞姬一道排開,個個都年輕貌美,估計最大的也不會超過二十歲,身段纖細柔軟,隨着絲竹聲翩翩起舞。

秦長安看了一會兒,她們的舞姿固然動人,畢竟是花了大半年訓練出來的,該整齊的時候整齊劃一,宛若同一個人再跳舞,也有百花齊放各自鮮活的樣子,比起剛纔的開場舞,這一隻舞是含蓄而內斂的。而她們那一身白色水袖舞衣,從脖子到腳踝沒有露出一寸多餘的肌膚,靠的便是她們臉上的表情和眼神,還有那柔若無骨的舞姿征服衆人,就算她是女人,看了都覺得她們高貴純情,宛若一朵朵白蓮花,清雅而不妖媚。

這樣的舞,在民間的確水準很高了,但宮宴上的歌舞完全不遜色,而龍厲則是從小看到大,本該沒有任何感覺,可是他全程饒有興味地觀賞着,偶爾還雙手擊掌,一副很中意的模樣。

秦長安的臉上還有淡淡笑容,只是笑容不達眼底,看完了這一曲霓裳舞,龍厲沒有繼續堅持留下來,示意身邊的太監給了賞資。

領頭的女子長的十分美麗,捧着賞錢的時候,還不忘擡眼瞥了二樓的他們,甜甜地笑了,領着其他幾人一道說了句。“謝爺賞。”

兩人坐進了回宮的馬車,縱然龍厲並未露出任何垂涎的表情,但看到那個領舞的女子衝着龍厲笑着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馬車裡充斥着漫長的沉默,那張俊美無儔的俊臉擺在自己眼前,她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龍厲正在閉目養神。

除了黑髮中的幾根銀絲之外,龍厲依舊年輕,長的也確實貌美如花,但是他睜着眼的時候,那張俊美的臉,盛怒的時候像是個喜怒無常的活閻王,卻讓人不敢輕易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但剛纔那個小舞娘,膽子卻很大,或許以爲他是一般的貴族子弟,纔會朝着龍厲那麼笑。

這麼想着,她只覺得胃裡不太舒服,難道剛纔吃的太快太多?

“看夠了?”他感受得到秦長安的目光,始終膠結在自己身上,他其實並未睡着,閉着眼睛問道。

“臣妾只是在想,天還沒黑呢,皇上怎麼就困了。”秦長安一開口,就有了火藥味。

龍厲一手枕在腦後,氣定神閒地丟下一句。“朕覺得她們跳舞不錯,怪不得名動整個京城,皇后光靠她們的霓裳舞,就能日進斗金了吧。”

“日進斗金說不上,不過,像是皇上那麼包了場子,看了一曲霓裳舞,的確要價不菲。尋常客人,至少花上十兩銀子的茶水錢,才能在一樓買到一個位子,更別提二樓雅座了……剛纔風月閣裡可是清空了,特意給皇上準備了這場表演,至少要一千兩,纔能有這樣的陣仗。當然了,不管花了多少銀子,也要看皇上覺得值不值。”

“朕覺得不錯,若是皇后也同意,不如把她們弄到宮裡來——”他故意頓了頓,眼底黑漆漆一片。“以後宮宴多一些新鮮面孔,也能讓別人眼前一亮,那些年紀大的舞姬,可以放出宮去了。”

她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她相信龍厲不會見色齊心,如果他是這樣的男人,她也不至於死心塌地地跟隨他,但一個人一輩子不變心,是很難的,尤其在於此人有錢有勢,一切都來得唾手可得,那就更考驗這個人的剋制力了。

剛纔領頭的那個小舞娘,該不會是龍厲動搖的源頭吧?

她搖搖頭,打消了內心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故作冷淡。“皇上想做什麼,臣妾攔得住嗎?您若是覺得合適,就照您說的做吧。”

楔子 鬥獸046 我垂涎你?022 是死心塌地嗎014 我喜歡的是女人088 讓男人興奮068 世子不見了!001 煥然新生007 南陽人名字都這麼溫柔嗎088 讓男人興奮067 楚貴人不行了091 以後不能再餓到我013 奇怪的男人048 這才叫投懷送抱?027 羞於啓齒?055 會讓你好好活着的075 女兒的童子尿047 相當勇猛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69 喊誰大舅子呢?063 敵國奸細?071 小別勝新婚025 她是故人啊003 老虎屁股摸不得?073 跟本王相配就行044 贈麒麟玉100 疑心生暗鬼025 她是故人啊073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083 想要你真心出嫁023 身材很好009 敢強吻爺?048 吃的死死的040 絕不放過一個惡人061 看你能往哪裡逃012 當成是生病的畜生治了001 洞房花燭夜077 我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了002 雪地裡的擁抱081 馬廄纏綿033 他的體力真的很強?100 疑心生暗鬼004 皇后學壞了啊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56 欺君之罪018 你比胭脂更好吃068 七日之約004 皇后學壞了啊097 未卜先知的能力043 溫如意留下來了072 你會帶孩子嗎?076 將計就計被捉姦059 本王像個孩子?043 爹和兒子的互動076 地牢之行051 不是他破碎,就是別人破碎049 真是太祖皇帝?081 這就算勾引了?001 天選之人001 船上的放縱015 恃寵而驕092 天助我也095 無毒不丈夫006 你有了?076 主動吻上龍厲014 如果我不再是王爺089 七色堇的用處091 只是巧合嗎?050 誰也不能染指本王的女人040 避孕湯藥033 跟她做對?037 光暖牀怎麼夠098 不適合當妻奴072 感情的潔癖009 冬至的審問047 相當勇猛040 我只要你的陪伴047 藥人之謎解開006 房事不宜太頻繁074 是不是有被虐的癖好025 郡主,是你套牢我了(必看)047 又是兒子?065 信不信我捏爆它030 你以爲郡主府的軟飯這麼好吃?061 再見蔣思荷009 不易有孕049 她的初吻003 老虎屁股摸不得?075 憐愛之情?032 一碗蛇湯036 打入敵人內部010 沒本事就別來勾引004 不是處子080 誰先妥協?038 失去清白019 一個擁抱044 贈麒麟玉047 藥人之謎解開091 本王要你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