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呼的吹着,給這本就乾燥寒冷的天氣又多加了一絲冷意,婉曦從左側妃院中出來,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她擡頭看了眼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很好的天氣,但心情卻不是這樣的。
因爲秦侍妾的話,她在去其他人那裡時,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總是會出神。
不過是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婉曦將十個人轉了個遍,但留下大印象的卻不多,她走神的太明顯,好幾次說了上句,就忘了下句。
小安子跟隨在她身邊,眼中流露出擔憂,“王妃,要不您今日就先這樣?奴才回去同太子爺稟報。”他出來時,伏璣就吩咐過,若是婉曦累了,可以先離開,他一個人稟報就好。
婉曦感激的笑了笑,卻是沒有答應,她還可以支撐,“我這就是去和太子說下吧,好歹讓他了解下情況。”婉曦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
她訪問時雖然是用作閒聊的藉口,可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問了問關於太子妃流產的事,但是卻沒有人能夠將此事扯上關係的,而且人家都有個很好的藉口,根本不知道太子妃懷孕這件事,一個個表情很驚訝,也很無辜。
婉曦懊惱的咬咬牙,也不知道是她出神以至於沒有觀察仔細的原因,還是怎麼着,專門去找破綻的,竟然一點都沒有找出來。
耀眼的陽光從孤零零的枝椏間照射下來,映出細碎的光斑,不規則的形狀就好似婉曦現在的心情,都是支離破碎的。
看見伏璣時,他正端着一杯茶,氤氳的熱氣浮現在空中,卻遮不住隱約間凝聚在他眉頭的憂鬱。
婉曦嘆了口氣,心中升起一絲不合時宜的感覺,伏璣竟然傷心到這種地步,身爲皇室中人,還是太子,怎麼顯得有些太重情了些?
倒不是說他對太子妃有情不好,只是這對於一個男人,對於一國儲君來說,受影響有點深了。
“太子,婉曦愚鈍,一點進展也沒有,讓你失望了。”婉曦進去後,先行了禮,然後在伏璣的示意下坐在一邊,然後才抱歉的說道。
伏璣在婉曦來時變得耀眼的眼睛又恢復了黯然,他頗爲神傷的搖搖頭,“王嬸無需自責,我本來也沒想着能夠這麼快就查出來,如果可以,還請王嬸多多費心。”
婉曦自然是點頭同意,雖然出師不利,可她既然要做這件事,還向伏溯要了人手,不能遇到點挫折,就無功而返。
“恩,我一定盡全力追查此事,不讓真兇逃出法網。”婉曦說的鏗鏘,氣不過手還重重砸在了桌面上,引起一陣震動。
她承認,太子妃流產的事,讓她心中引起了共鳴,
“那就多謝了。”伏璣鄭重的抱了抱拳頭,俊雅的臉上露出一絲難爲情。
婉曦笑了笑,“太子是有什麼事需要婉曦做的嗎?但憑開口,力所能及一定不推辭。”
伏璣聽婉曦都這樣說了,也不再猶豫,他帶着懇求的語氣道,“王嬸,我深知你定是精通醫術的,可否爲敏兒再診治一番?”其實他更想讓婉曦一直負責太子妃的病情,不過顯然裡面不太平,若是真的讓婉曦插手,不定那些人要怎麼想,又會做出些什麼呢。
婉曦已經聽伏溯說了太子妃現在的情況,根本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即使是換她來,也是
沒有辦法的,不過只是診治的話,還是可以,“恩,婉曦稍後就去看望太子妃。”
既然答應了伏璣,婉曦也順便將自己心中想問的事問出口,“昨日我見太子聽到我說太子妃肚子裡有東西時,太子神色好像有異?不知能否告知一下?”
她也是趁着剛剛的機會,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伏璣神色有異,很可能是乍然聽到這個說法過於震驚的原因,不算是大事,況且伏璣也不會害太子妃,可婉曦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被婉曦期待的眼神望着,那視線太過明顯,伏璣忽視不了,他無奈的苦笑一下,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我只是聽聞這世上有蠱毒之術,好似能夠將蠱蟲送入人體內,達到某種效果。”見婉曦色變,他緩了口氣,再次說道,“當然,一切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無憑無據,還請王嬸不要太過當真。”
他就是因爲沒有依據,才一直沒有言說,畢竟身爲太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需要斟酌再三的,如果不是因爲太子妃的事,他一定不會和婉曦太過接近。
婉曦聽到蠱毒二字的時候,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她明確的知道,這是猜測之言,毫無根據,可讓她震驚的地方在於,竟然真的有蠱毒,比起以藥材或者是動物的內臟,角、毛髮等入藥治病的方式,蠱毒要詭異的多,她只是聽說過一些,沒想到,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因爲震撼太大,婉曦一時間沒有吭聲,她突然想到了秦侍妾,那讓人稱奇的易容之術,看來,是她小看這個世界了。
一直以來,她以爲自己有着華夏五千年的醫藥知識作爲積累,還有着西醫的輔助,任是這太醫院的太醫,估計也是有所不及的,誰知,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也是因爲此事,婉曦行事更加縝密起來,至少在心理上,已經有所改變。
伏璣看着一時之間好似脫胎換骨的婉曦,有些驚喜的問道,“王嬸,難不成是有所發現嗎?”
婉曦坦然的搖搖頭,也不隱瞞,“不是,只是我今日方知竟然真的有人能夠用蠱毒,震驚之下也頗爲佩服,倒是沒有發現什麼,不過我們倒是可以順着這個方向查查,可能會有所收穫。”
她當時感覺到太子妃的脈象有異,卻沒有往這個方面來想,蠱毒也是有夠神奇的。
縱然她如此說,伏璣還是一下子有精神多了,他神色振奮的看着婉曦,“王嬸,儘管放手去查便是。”出了事,有他擔着。
婉曦明白他的潛臺詞,心中溫暖些許,伏璣和伏溯並不一樣,又有幾許悲哀,如果伏溯沒有這麼待她,或許她們兩人也能夠相敬如賓,不說交心至少不會相互傷害。
給太子妃開過藥後,婉曦就帶着莫言和十二回了王府,問明伏溯所在,就朝着書房走去。
同伏溯說了今日的所得,婉曦等着聽他的建議。
伏溯聽婉曦娓娓道來,聲音清靈動聽,紅潤的小嘴翕合着,還有白嫩的臉好似煮熟的蛋清一般,一時着迷,也就將大部分的話都給屏蔽了。
過了好一會兒,聽不到婉曦的聲音,回過神,才發現婉曦正不滿的瞪着自己,伏溯脣角露出一縷笑意,“聽你的便是。”
這聲音有些過於溫柔了,婉曦不適應的揉了揉
手臂,卻是十分生氣,“我是問你你覺得哪個人更有嫌疑,認真點好吧。”
伏溯這才知道婉曦的上一句話,他看着婉曦眼底深處的一絲希冀,嘆了口氣,“冷側妃,你沒有懷疑過她嗎?”反正不是他的人,不如就送給婉曦好了,當做是一份禮物。
如此,當被限制了所有時,婉曦或許不會那麼恨他,至少,他在這件事中,對她有所幫助。
是的,伏溯知道幕後之人是誰,因爲這件事有他的插手,或者是說,根本就是他主導的,目的是——
婉曦想起那個高貴的不容人侵犯,好似天山雪蓮的女人,不是很相信,“我沒有懷疑她,感覺她不會是害死一個嬰兒的人。”
伏溯嗤笑出聲,“你的感覺還真準。”
“你什麼意思?”婉曦炸毛了,伏溯這種譏諷的語氣,明擺着在說反話,跟說她蠢有什麼兩樣,“你有什麼證據?”
“你不是很會推測嗎?按照那個最大得益者來推,怎麼沒有推測到冷側妃身上?”伏溯看着婉曦好似小獸被刺傷一樣的表情,嘆了口氣,很想摸摸她的頭,不過手擡到一半,改爲端起了茶杯。
婉曦一咽,她被伏溯一說,也有點不相信自己了,同樣是側妃,怎麼自己那個時候能夠懷疑左側妃,就沒有懷疑冷側妃呢?
而且,還有個十分明顯的對比,左側妃無子,冷側妃卻是有子,還是伏璣最大的兒子。
她想到關於冷側妃的資料,每日裡只是吃齋唸佛,並不與人交際,對伏璣也是冷淡的可以,從沒有爭寵過,可以說比這個時代的所有女人都宅。
而冷側妃的兒子,有着先天疾病,腿殘疾着,只能夠坐輪椅,基本上是有皇位無緣。
正是兩個人這樣,她才直接將人給排除了,可現在婉曦卻是又不確定了,即使冷側妃表現的和資料裡一樣。
煩躁的抓了抓桌子,婉曦雙目凜然的看着伏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伏溯點點頭,婉曦一喜,眼中亮起光芒,期待的等着伏溯說下去。
誰知他頓了一下,施施然抿了口茶,出口的話能給人氣死,“我憑什麼告訴你?”
婉曦胸中發悶,是啊,憑什麼呢,她這張臉嗎?
可是原主都出現了,婉曦恨恨的捏了捏手指,既然伏溯對於太子府中的事知道的那麼清楚,那秦侍妾就是柳如夢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呢?
想到這個可能,婉曦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她呆愣愣的看着伏溯,眼中發酸,淚水不自覺的就流了出來。
伏溯看她哭了,眼中的冷冽退得乾乾淨淨,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我不過是吊吊你的胃口,怎麼就哭了呢?”
婉曦的淚水還是止不住淌下來,隨着臉頰的曲線一點點滑落,掉落進茶水中,砸起一圈圈漣漪。
伏溯這下子慌亂了,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婉曦竟然說哭就哭了,站起身,走到婉曦身邊,將人強硬的攬入懷中,伏溯有些笨拙的拍拍婉曦的背脊,“好了,不要哭了,我全都告訴你不成?”
婉曦心中委屈,卻也是知道這有些無理取鬧了,不願意在伏溯面前無故露弱,她吸了吸鼻子,破涕爲笑,“這可是你說的啊,趕緊交代,繳槍不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