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告訴我你的身份?”婉曦一隻手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冬日裡已經涼透了的茶水,從口腔涼到了胃,身體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她卻有種自虐的快感,這樣,能夠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
柳如夢呢喃的重複了一句,“爲什麼呢?”但她的神色依然冷淡,“不想看你過得那麼無知?或許是因爲那個蠢貨的請求吧。”她說着,按住了自己的心房,好似在鎮壓着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婉曦此時沒有注意到,她在意的是,那個蠢貨,哪個蠢貨?
是伏溯?不,不會是伏溯的請求。
那是誰呢?方書酬?好似伏溯身邊的人,她只接觸了方書酬,也只有方書酬這段時間對她懷有惡意。
知道自己有許多內幕不清楚,婉曦也不打腫臉充胖子,她直接問出自己的疑惑,“是方書酬請你告訴我的?”
“不是他。”柳如夢直接否認,“他這段時間開始對付你了?操心的有夠多的啊。”她的眼睛中帶着譏諷,好似方書酬站在她面前似的。
當年的時候,方書酬就是在兩人之間製造了一些矛盾,不然,她也不會那麼快下定決心,不過,其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伏溯所謂的愛,根本不是衆人以爲的那種的至愛,所以,她纔會不滿的吧?纔會從名爲伏溯的牢籠中掙脫出來。
不過,這些婉曦不用知道,她只要知道,伏溯是愛她的,是愛她柳如夢的就夠了。
腦海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柳如夢看着婉曦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但隨後,她嘴角的弧度僵固了,該死的,她又受到了那個蠢貨的影響。
在心中冷冷的吼了一聲“閉嘴”,柳如夢重新擡頭看向了婉曦,臉上是冷然。
婉曦沒有聽到她的心聲,如果聽到,或許會有所發現,這個柳如夢其實只是一個人格,她的精神一分爲二,另外一個人格,那個對伏溯愛戀的人格,被她壓在了意識中。
這也是當年柳如夢在掙扎糾結中,受不了來自於伏溯的關懷備至,受不了對於自己親子的毒害,所以纔會人格分裂了。
然而,事實上就是,婉曦不知道,所以,她只是在沿着正常的思路想,“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嗎,我很好奇。”
柳如夢坐在位置上,冷然中透着淡然的樣子,她並沒有將人皮面具帶上,既然敢露出來,自然是有目的,有打算的。
“說吧。”
婉曦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感覺自己今天嘆氣的字數,比以往一星期加起來的都多,主要是,在面對柳如夢的時候,她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態度。
柳如夢是自己要走的,且不說她是否是被迫的,至少她走了,就相當於和伏溯離婚了,而伏溯的現任妻子是她,可伏溯和柳如夢有孩子,伏溯愛的人也是柳如夢。
這種複雜的關係,婉曦心中無奈,她看着
柳如夢,儘量將心中全都平靜下來,“你當年爲什麼要給伏璣下毒呢?”是對孩子的愛抵不過組織的重要性嗎?
伏璣身上的毒素,是母體中帶出來的,婉曦以前懷疑過方書酬的話,可在知道柳如夢會易容時,她相信了至少一大半。
柳如夢看着婉曦的目光沒變,但婉曦趕緊她的神色變冷了,“無可奉告。”
婉曦聳了聳肩膀,沒有辦法逼人,只能再問第二個問題,“伏溯以爲你死了,他現在愛得還是你,如果有機會,你會回到他身邊嗎?”
“人生若只如初見。”柳如夢的回答只這一句話。
伏溯對於她所有的愛,不過是因爲她們見面的那個機緣巧合而已,是她故意安排下的,這是伏溯愛上她的原因,呵呵,太過單薄的理由,拋出了這些,伏溯對她還有愛嗎?
這句話,是回答給婉曦的,也是說給她另外一個人格的,感受到心中蔓延出來的悲苦,還有眼睛上的淚意,柳如夢知道,這全都是那個蠢貨的感受。
婉曦以爲她是說這十年之隔,已經是道跨越不過去的鴻溝。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我們兩個之間沒有大的矛盾,還請你不要以這個面目出現在伏溯面前。”婉曦做出了一個要求,或者說是請求,但不是爲了和伏溯在一起,她已經決定要遠走高飛,在見到柳如夢的時候,就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只要柳如夢還活着,伏溯早晚都會知道這個消息,到那時,如果她還留在伏溯身邊,呵呵,光是想想,婉曦就能夠知道其中會有多少狗血,類似的小說她不是沒有看過,以替身是豬腳還是原身是豬腳爲分界線,她還替不同身份的人悲傷過,高興過,但這事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想做的,只有提前斬斷聯繫。
關於是否能夠憑藉真愛,讓伏溯將柳如夢放到心中一角,重新愛上她這個替身這點,婉曦在知道有這個可能的時候,就將之給刮出了。
她想要的愛情,不是轟轟烈烈的愛過就好,而是相濡以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纔是她期待的愛情和生活,而伏溯的愛情,太累,她承受不起。
柳如夢不瞭解她的想法,只以爲婉曦是怕她搶了她現在王妃的位置,她冷笑一聲,“你如果甘願做個替身,那無所謂,我不會再出現在伏溯面前。”
婉曦知道她是誤會了,不過也不需要解釋,只要太子府中的事一了,她就立刻將丹心引發,爾後走人,從此海闊天空,最好永不相見。
她覺得,想柳如夢這樣,及早抽身而退,也是個挺好的選擇,雖然嫁給的太子不是自己愛的人,可沒有愛就不會有各種波瀾,生活就是要平淡才安穩。
婉曦將茶盅裡的水喝了個乾淨,一臉笑容燦爛的看着柳如夢,“好了,屬於對柳如夢的疑惑已經問完了,此後,我只當你是秦侍妾。”在柳如夢一愣之時,婉曦趁機問道,“那關
於太子妃流產一事,你有什麼看法嗎?”
“是有人在其中誘導……”說了幾個字,秦侍妾就停了下來,她看到婉曦眼中的狡黠之色,冷然道,“不要試圖套我的話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婉曦已經從她的嘴裡撬出了一點,知道她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如何會善罷甘休,只坐着不動,笑看着她,“秦侍妾,既然你有所想法,不管是否只是猜想,與我說道一二,也好給我個思路嘛,太子府中有如此心懷叵測之人,這次我就被人引着懷疑到了你身上,難保下一次不會有其他人也有此懷疑,最好還是能夠將人給揪出來,對大家都好。”
秦侍妾冷漠的眼中露出一點疑惑,“既然聖旨已下,此次太子妃流產,已經不會再對你有所處罰,你又何必管這麼多呢?左右這是太子府的事。”而婉曦,說到底,是溯王妃。
或許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即使口上說此後只當做是秦侍妾,婉曦的心態還是有所改變,她苦笑一聲,“我如何不知道?可我在這件事中替人背了黑鍋不算,我的侍女霜華還因此失去了性命,我如何能夠不追究到底。”
婉曦說了原因,卻是將兩個原因的重要性做了顛倒,她不是矯情之人,要她到處在別人面前宣揚自己是爲了侍女才這麼做,還做不到,即使這是真的。
秦侍妾看着婉曦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終究是心軟了幾分,“你身後也是有其他勢力的吧?並不比我當年的身份單純,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這是衷告嗎?”婉曦並沒有反駁,她身後確實是有其他的勢力,最開始從方書酬那裡知道柳如夢是鳳止國派來的時候,她想過是否要從楊墨予的身上試探一下,可惜因爲覺得自己智商不夠,就沒敢開口。
現在婉曦有些慶幸了,柳如夢並不知道她的也是鳳墨派過來的,這有兩個可能,一,柳如夢和她這種臥底,都是隻能和上面聯繫,卻不能夠平行聯繫的,二,則是柳如夢身後之人,不是鳳止國。
無論從理智上,還是情感上,婉曦都更偏向於後一點,理智上,鳳墨在十年前踩多大,應該沒有這麼強的能力,如果有,鳳止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伏溯給滅了。
而情感上,這純粹就是一種直覺,像是第六感一般的存在,婉曦也說不出來理由。
“你可以當做是衷告,不然被人順藤摸瓜了,切莫要後悔。”秦侍妾神色淡淡的說完,端起了茶杯,送客的意圖明顯。
婉曦也不好意思再厚臉皮的待下去,兩個人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說的了,再扯些有的沒的,也沒有意思。
“恩,今日打擾了,我還有別處要走,先行告辭了。”她站起身,“以後有機會再聊。”當然,婉曦不認爲她們之間還有這個機會。
走出房間之後,小安子還等在第二進門那裡,婉曦笑了笑,走過去,接下來,就該是下一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