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芳華的緊張,耶律齊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摸摸她的頭:“想什麼呢,弒父這件事我是幹不出來。這件事我且先告訴你,好讓你有個準備。對了,你最近有什麼需要?”
芳華懸着的心這才放下,搖了搖頭:“我最近讓阿彩讀醫書,日子過得也不錯。你呢,最近似乎很忙的樣子!”
“嗯,最近手頭上太多事情。你身體現在好了七八分,臉上的傷疤也淡了,若是在府中悶壞了,就讓阿綵帶你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芳華心中有些黯然,如今的自己出不出這府衙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既然耶律齊這麼說,她不拒絕便是,至於什麼時辰出去,那就不得而知了:“好。”
芳華點點頭,耶律齊面上歡喜,目光觸及到她的眼部,動作一愣,原本放在芳華額頭上的手也挪到了那裡,輕聲問道:“疼麼?”
眼周圍突然多的觸感,明顯感覺到不適,芳華連忙想要躲開,耶律齊順手就將芳華的手拉住,力氣之大躲閃不及。
“我不疼,耶律齊你……”
“怎麼會不疼,我在父汗那裡求得一條緋綾,那緋綾是金蠶絲所制,冰涼無比,你放在眼上面也是極其舒服,日後也不必爲這眼上的傷痕不願出門。”
說着果真從袖中掏出緋綾,輕輕爲芳華遮住雙眼,在發後仔細的打了個結,再次看過去,緋色的紅綾倒是襯托芳華的臉更加白皙,美中不足的是那傷疤還未完全恢復,一身白衣雖素雅了點,倒也不失高貴,這樣的她纔像他最初遇見的人。
“好了,這樣就好多了,日後你就多出去走走,去感受下我大遼的風采!”興許是高興,耶律齊講話也輕鬆不少,語氣中帶着笑意,足以見得他內心是多麼高興。
緋綾附上眼睛,的確冰涼無比,舒服的感覺直達心中,耶律齊今日的舉動,委實讓她有些驚訝。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量,芳華連忙掙脫,有些不自然的開口。
“謝謝你。”
“跟我就別客氣了,傻丫頭。我還有事先去忙,記住我說的話!”
耶律齊轉身離去,心情大好。接下來還是準備該做的事情吧。
那人一走,芳華有些恍惚,擡手附上那緋陵,五味陳雜。不,她不該有所疑惑,承諾只是口說只有傻子纔會拼死相信,她已經做過一次傻子,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再重蹈覆轍。耶律齊,不管你心中如何,我們之間只能是盟友,只有交易,沒有愛情。
再一次提醒自己,芳華也明白過來,面色再次恢復到從前,喊來阿彩,繼續她該做的事情。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芳華研究了幾日的醫書,突然想起耶律齊曾說的話,開口:“阿彩,今日我們上街去走走吧。”
本在房間整理東西的阿彩停住手中的動作,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人:“主子你說什麼?要出門麼?真的要出門麼?”
雖是疑問的語氣可那話語間包含的驚喜,還是逗笑了芳華。忍不住笑了,點點頭。 щшш¤тт kǎn¤C○
“恩。”
得到芳華的確認,阿彩高興的都要蹦起來,上前拉住芳華的手:“主子,既然要出門今天可要好好打扮打扮,來來來,阿彩給我梳妝。”
她倒是沒有想到阿彩會是這麼興奮,心中本是不欲打扮,但眼前人那麼興奮,她也不願掃興,美醜也罷,不過一副皮囊,如今她眼不能視物,妝不妝容,也都無所謂。
“阿彩,妝容不要太濃郁,衣服也要素些,最好是男子打扮。”
男子打扮?阿彩愣住,轉瞬突然高興起來,男子打扮聽起來真有趣,她還沒見過主子男子模樣了,不若就依主子了。
阿彩來到大遼一月有餘,自然也是跟府中的女眷學者妝容打扮,現如今手法也是爐火純青,胭脂遮了芳華臉上的疤,臉蛋光潔無比,烏黑的秀髮被白玉簪挽上,頭頂一個鏤空銀冠,阿彩悄悄從耶律齊房間拿來件白色衣衫,更是順手偷來一把摺扇。半個時辰之後,芳華一身便打扮妥當,本就身材纖細,耶律齊的衣服上身有點寬鬆,但外袍上身之後絲毫不影響整體效果,緋綾成了完美的點綴,讓整個人都充滿了神秘感。
阿彩看呆了,沒想到自家主子男子打扮是這般英氣逼人,說不出是衣服的原因還是什麼,眼前的人一身貴氣,若不是提前知道她是女子,自己都要被她給迷惑了。順手將一旁的扇子放在芳華手上,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主子,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好了?”芳華還在想象自己的樣子,耳邊突然聽到一聲,連忙開口:“那就走吧,對了阿彩我手裡拿的是什麼啊。”
“摺扇啊!男子可都是喜歡手拿摺扇的。”阿彩純真的話語,她從小見過的富家子弟中,基本都是手持摺扇,今天主子說要男子打扮,那摺扇肯定不能少了。對了,還沒告訴主子她穿了太子的衣服,算了,這件事還是不要說得好,說了主子肯定不情願,反正這樣就好了。阿彩心中盤算着,面上已經笑開了花。
一路朝着門外走去,芳華的打扮引來太子府中宮人的注視,誰也沒層想到那日太子帶回來殘顏快要喪命的女子,如今這般鮮活的站在她們面前,不僅如此,臉上的傷疤已經消失不見,露出本來面貌,美得不可尤物,委實讓所有人驚訝。
芳華能感受到經過自己身邊的目光,似乎每個都寫滿了震驚,這些她都感受的到,不過並不打算說出,仍由阿彩扶着自己往門外走去。快要出門,在門口遇見了府中的管家,芳華很是自然的問好:“麻煩管家回來告訴太子,芳華今日上街一趟。”
“啊,哦,好。”管家顯然也是被芳華震驚住,反應過來連忙開口:“姑娘且去,不若奴才給姑娘準備馬車,再帶上幾個家丁好保護姑娘安全,可好?”
“勞管家費心了,馬車、家丁都不用,我跟阿彩出去散散心,走不遠便就歸來,管家莫要擔心。”
說完也不理會管家所說,人已經朝着大街上走去,管家望着芳華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搖搖頭,嘆了口氣:“姑娘啊姑娘,你今天這身打扮真的太瀟灑了,這麼一個俊俏的人走在街上不引人注目纔怪!”
順手招來幾個家丁:“跟着姑娘,暗中保護姑娘的安全,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回來稟報,莫要讓姑娘發現你們的蹤跡。”
“是。”幾聲落下,人也跟着走了出去。朝着芳華離去的身影追去。
大遼皇城。
出了太子府,阿彩顯得更加興奮,一路上爲芳華講述自己看到的景象,而芳華則是聽着,腦中在勾畫大遼的皇宮。聽阿彩所說,這裡的人服飾不統一,有穿牧民的衣服,有穿漢人的服飾,但唯獨那份熱情依舊。阿彩也是初次來到這裡,對這邊十分好奇。皇城的景色跟揚州城內相差不多,但不知爲何她能感受到來自這裡百姓的熱情。
再說芳華今日一身打扮,委實十分引人注目,一路走去已經吸引了很多女子的目光,阿彩將這些全都看在眼中,忍不住低頭輕笑。
看不到事物的芳華對聲音卻是特別敏感,聽耳邊傳來的聲音,連忙開口:“怎麼了?你看到什麼,是發生什麼事了?”
“啊。”阿彩聞聲擡頭,看着滿臉疑惑的芳華:“主子,沒什麼事。只是主子今日太過俊秀,惹得街上百姓圍觀。更有年輕女子爲主子投來愛慕的眼光。”
阿彩打趣的說道,芳華先是愣住,轉既搖了搖頭:“你這丫頭莫要貧嘴。今日既然出門,就去找個鋪子我們去看看藥材。”
“好勒。阿彩這就帶主子前去。”
主僕二人朝着藥鋪走去,不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芳華也在心中感嘆,揚州城雖然民風開放,倒也沒有女子再大街上直視男子看來這大遼的國風的確開放。
主僕二人走了不久,果真看到一家藥鋪,阿彩扶着芳華就走了進去。進了這藥鋪,一股藥香就撲面而來,聞道熟悉的味道,芳華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藥鋪的人見芳華走來,一身貴氣,微愣片刻開口:“公子,你需要什麼藥物?”
藥童這般一說,阿彩也反應過來,主子只說要進藥鋪買藥材,但還沒說要什麼藥物,連忙開口問:“主子,我們要買什麼藥材!”
“桂枝、附子。肉桂、吳茱萸、細辛、川芎、當歸、紅花、乳香、沒藥、澤瀉、防己、木桶。王不留行、劉寄奴……罷了,還是每樣藥物都來些吧!阿彩,我們的銀子可帶夠了?”
芳華開口說了一大堆藥物,那藥童低頭執筆記憶,可是這後面的話說出,藥童整個人都傻了眼,這藥鋪有上千味藥,這位公子竟然全部要買,雖然每樣只要一點,也是很大的花費。這公子既不懂藥材,不要浪費好麼,藥材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玩的,藥童放下手中的筆,臉上有些不悅。
“公子,你要買藥我本不該多話,藥材本是救命良方,且數量上千。公子家境雖然富裕,但每樣下來也花費不少銀兩,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公子這身打扮,藥材也是無用,爲何不給有用的人!”
藥童的一番話讓芳華跟阿彩同時愣住,誰也沒想到這藥童會開口這般說話,阿彩臉上有些不悅,不過芳華卻笑了,這藥童還真是可愛,不是不願賣給自己藥物,而是覺得自己這樣的身份買那麼多藥材難道是炫富,那一番話說的振振有詞,倒讓她心生幾分愧疚,不過還是被逗笑了,剛想開口,身後就有聲音傳來。
“小哥的這番話還真是讓人欣慰,所謂伯樂識千里馬,名醫配良藥,這皇城小小的藥鋪能出這麼一個藥童,滿心意爲百姓着想,委實讓人欣慰。不過,小哥又從何得知,你面前的公子不會將藥物使用在需要的地方?”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芳華阿彩連忙回頭,耶律齊一身常服走來,阿彩滿是歡喜,芳華不解:“你怎麼來了?”
幾步來到芳華的身邊,看着眼前的女子,那身白色外袍自己經久不穿,今日這衣服出現在眼前人身上,顯得格外好看。似乎今日的芳華面上還帶了妝容,不見那淡淡的疤痕,除卻眼上的緋綾,整個人跟自己初見的模樣完全一直。遙想當年初遇時,出水芙蓉入君心,一眼動情終難忘。
“事情剛忙完,路過見到你的身影,就忍不住進來,看來來的正巧。你要藥材何用,這鋪中可夠,不夠我去太醫院爲你討點。”
耶律齊一出現,藥童整個人都傻了眼,連忙上前對着他就跪了下去:“太子吉祥,太子爺恕罪,小的不知道這位公子是太子爺的朋友,這才衝撞了公子,還望太子恕罪!”
藥童這麼一跪,聞聲而來的藥鋪掌櫃連忙也跪了下去:“太子爺恕罪,恕罪啊!”說着有些不滿,這小子話真多,送上門的銀子收着就是,哪來那麼多事,這下好了吧,得罪了太子身邊的人,這可讓他如何是好。
“恕罪?你有什麼罪,真好太子在此,這個藥童該好好獎勵纔對。醫者仁心,草藥有情,小哥所做值得嘉獎。”芳華能夠感覺耶律齊站在自己旁邊,對着他開口:“今日出門無事,便來這藥鋪走走,如今我目不能視物,藥材只能憑藉嗅覺跟味覺識別,想着多帶些藥物回去,好好熟悉才行。”
“既然如此,掌櫃的,把這裡的藥材都給我包下,送到太子府。”耶律齊打手一揮,這下好了藥材鋪都不用開了。
那掌櫃聞言,連忙叩頭:“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
將目光挪到那藥童身上:“華兒,你說我該怎麼獎賞他?”
芳華上前幾步來到藥童面前:“小哥,我且問你個問題,你在這藥鋪呆多久了?”
“回爺的話,小的自小喜愛研究藥物,五歲便跟着師傅在鋪子學習。”
五歲,芳華暗自思索:“今日我若說讓你同我離去,舍了這鋪子,舍了你師傅,你可願意?我雙目已殘,怕是日後都不能再見藥材,不知你可否願意在我身邊,幫助我?”
藥童愣住,耶律齊也愣住,最先反應過來的倒是藥鋪老闆:“難得公子器重,你這小子還不趕快答應。”說完又朝着芳華方向:“公子有所不知,這小子不僅對藥物十分熟悉,在治病上更是不差,若不是執意守着他師傅留下來的店,這小子去太醫院也不在話下。難得老天有眼,公子、太子爺趕緊帶着小子走吧!”
“老闆,你這是什麼話,我……”
“你可願意跟我走?”芳華再次看口,面帶笑容,一旁的耶律齊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愣住,從出事到現在,就很少見她笑過,而今日爲了這小小不知名的人,她竟能笑的這麼開心,看來這小子是必須帶走才行。
“既然公子欣賞你,那小哥就不要再推辭了好,正所謂英雄有用武之地,小哥深習岐黃之術,在這藥鋪委實不妥。”
太子開口,芳華開口,藥鋪老闆都開口,那藥童若是再不答應,藥鋪老闆都能將他趕走,最終他還是答應了芳華:“既然公子擡愛,那小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快快起身,你且同我離去。”芳華臉上的笑容更甚,這男子答應委實讓她意外了,不過她既然能帶他走,就一定不會辜負他今日的選擇。許是心情好,芳華臉上的笑意不散,轉身準備離去,饒有興趣的開口。
“太子爺,咱家雖然家大業大,但是這整個藥鋪的藥材能鋪滿半個府,還是多留些再此吧,免得不時之需。”
說完不理會身後人的反應,在阿彩的攙扶下離開。而身後的耶律齊爲了芳華口中的咱家,歡喜不已,看着衆人的目光都變得溫暖起來,連忙跟了上去:“掌櫃的,就照公子所說,準備好後送到太子府即可。”
耶律齊這一走,藥鋪的所有人不由得鬆一口氣,不過反應過來之餘,大家心中又開始疑惑,剛纔那個白衣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能讓平日冰冷的太子爺那般柔情,真是不可思議。
且說芳華帶着阿彩還有那藥童,耶律齊跟在他們身後,繼續在大家上行走,芳華心情大好,仔細詢問着小哥的狀況,從言語對話得知,這小哥的名字叫做阿鬆,自幼是個孤兒,被師傅養大,不過他師傅在五年前已經去世,留下這間鋪子被現在的老闆做了藥鋪,他捨不得離開,便在此打下手。對了,忘了說他以前的師傅是個大夫。主僕三人聊的火熱,耶律齊緊跟身後,而目光一直在芳華身後。
就在四人走了不遠,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喧鬧,接着就看見一男子打扮的懷抱小孩,朝着他們奔來。耶律齊聽見聲音連忙轉頭,見那男子慌張奔來,沒有猶豫,連忙拉着芳華三人,幸好他動作快,不然那男子就要撞到芳華。
事情發生太快,芳華還沒有反應過來,慌亂中只感覺到耶律齊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而耳邊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開讓開,都讓開!”
衆人順着聲音看過去,那男子身影已經進了前面的妙春堂。
“大夫,大夫你快救救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