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繁站起身,飛身躍至窗前,打開窗戶跳了進去,就着月色拿了一小瓶酒放下了點碎銀子,順便摸了兩個碗出來,放在石階上倒滿,拿起一碗遞給商印“自己家釀的酒要不要嚐嚐?”商印顫抖着雙手接過酒碗,喝了口,竟然被嗆得直咳嗽,易繁一手端起酒碗,一手拍拍他的頭“想起來了?想哭就哭吧,並不丟人。”“嗚嗚,是我阿孃……嗚嗚釀的酒,嗚嗚嗚嗚……有桂花、酸梅、嗚嗚……橘子皮的味兒。”易繁也不打斷,聽着哽咽的像個孩子的商印回憶着,已經是深秋了,夜涼如水,天高雲淡的,星辰、月亮看的格外的清晰易繁並不能理解這種情感,但是莫名的羨慕,從她出生半年記事兒起母親就從來沒有爲自己做過食物,也不會像見到過別人家的母親親親、抱抱或是說一些肉麻的話,哪怕是一聲多穿件衣裳,有的只是讀書、寫字兒、思考、練武、規矩……說來好笑,有一年她學着奶嬤嬤家的小兒子像母親撒嬌,被嫌棄的那個表情現在想來都覺得很羞愧,打那以後,母親就不讓她和別人家的小孩見面玩耍,雖然本來也沒什麼時間玩耍,正要喝口碗裡的酒衝一衝嘴裡的苦澀,“公子,嗚嗚嗚……您不能喝,嗚嗚嗚嗚……您還小,嗚嗚嗚……您還有傷在身呢,嗚嗚……阿竹要是知道了,會打死我的,嗚嗚嗚……”易繁放下碗,心想:你這蠢樣兒還有心思管我能不能喝酒,看來也沒甚關係。
易繁擡着頭看着滿天的星星問:“後面有什麼打算呢?”商印還在抽噎着,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你從今夜起有父親、有兄弟姊妹已經不在是孤身一人了,不必再跟着我一起了,回到他們身邊不好麼?”商印一時間嚇的打了個嗝,停也停不下來,只呆呆的跪着哀求“公子,對我而言,額,您更重要,額,我,額,不想,額,找到了家人,額,就要從您身邊,額,離開。”易繁被這狼狽又尷尬的一幕逗笑了,撇撇嘴嘆了口氣道:“今夜和你說這件事兒就是讓你做抉擇的,往後我要見的人或許隨時都會成爲殺我的劍,你和你家人如若相認還在我身邊做事兒遲早會害了他們的。”
說罷,低低的咳嗽了幾聲,站起身抖了抖袍子上沾染的灰塵,拍拍依舊跪坐的商印肩膀,“相識於危時,相伴那幾年的時日,足矣,不用愧疚,往後好好過日子吧。”慢慢走遠,消失與黑暗之中。
告別了商印,易繁飛身在幽城內,半個時辰後停在一座梁姓府邸前,輕身幾躍人已經在後宅內,走到正屋前,敲了敲門,裡面出來一個身披外袍的中年男子,月光下,易繁背對着負手而立,男子問“不知你是哪位?”,易繁答:“樑叔叔,幾年不見,你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了?”轉身面向男子,男子細細打量着易繁,只見這小公子不過九、十歲的年紀,月光下皮膚白的發光,一雙眸子幽深不見底,心下思量的確很面熟,忽然腦子裡一驚,趕忙恭敬跪下道:“屬下不知道是公子親臨,小人該死。”“起來吧,此處說話不方便,去你書房吧。”
轉至書房,姓樑的男子點了燈,倒了杯涼茶給易繁“公子,不方便給您去燒熱水,只能先倒杯涼茶給您,湊合一下吧。“不礙事兒”,易繁就着椅子坐下,見他站着指了指眼前的椅子道:“坐下吧”,“是”梁姓男子依言坐下,小心問道:“公子這次來可是有事吩咐?”易繁道:“嗯,我父親最近的行程在哪一帶?”“屬下最後一次見主人是在潯陽城,現下的行蹤,屬下實在不知了,只是主子告訴過屬下,如果公子回來了,只需聽從公子安排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