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陽城外向融城急速飛奔的馬車內,易繁吃完手上最後一口點心,喝了口水將水囊遞給了易竹,低聲道:“阿竹後面我要和商印先行一步,你乖乖和輕塵叔他們一道等易一他們會合。”易竹急忙放下水囊“哥哥,你要去哪兒啊,你身上的傷現在還不能動武呢。”易繁拍拍易竹的腦袋“不會動武的,只是去見見我母親的舊部。”易竹低頭蘑菇狀抱着水囊咕囔着“好吧,那你去吧,打人讓商印給你打。”易繁笑笑揉揉易竹毛茸茸的腦袋應下。
行至次日清晨,易輕塵的多番阻撓、勸說無果下還,易繁被披上厚厚的披風手中又被塞了一隻小小的白瓶,在易竹戀戀不捨的注視下與商印遲馬遠去。
人影都見不到時,易竹還趴在馬車沿上呆呆的看着,“這麼捨不得怎麼不跟過去呢?”易輕塵很是好奇,易竹保持不動的姿勢,好像又確定的看了看,真的看不見了,纔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往馬車裡爬,邊爬邊道:“哥哥有重要的事兒要辦,他這麼累了,我要乖、要聽話,不能拖他後腿的。”要關上馬車門時又狠狠瞪了眼易輕塵道:“易叔叔,你也不能拖後腿,不要老閒着,事兒都讓哥哥做。”易輕塵剛要張開跟她解釋他們接下來去融城還有重要的事兒要做,就見門被啪一下關上了,馬都被嚇一跳,只好哭笑不得的閉嘴,認命的架着馬車往融城趕去。
行至半晚時分,夕陽已經沉下去了大半輪,只堪堪剩下一彎細細的月牙,在幽城城門將要關閉時,易繁和商印匆匆遲馬而進。本來以爲進城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那幽城守門的守衛頗有眼色,見二人面色嚴峻、氣度不凡,特別是前面的小公子雖然披着厚實的披風,看不清臉但舉手投足之間就是貴族世家的教養,又加之小公子一直低低的咳嗽着,一見就是病的有些嚴重了,深怕自己無形中得罪了這位小公子,趕緊催促同伴把城門又推開了一半讓他們進。易繁邊壓制着自己的咳嗽,一邊對他們點了點頭,商印遞上一包碎銀子讓守衛的弟兄們拿去喝酒,客氣了兩句趕緊追上易繁。
到了一家叫易來的客棧前下馬,一天的顛簸下,易繁氣海翻涌、胸腔似火燒一般,一直壓制着,在小二的引領下進了客房,見無他人,哇的一口鮮血吐將出來,商印驚得趕忙上前扶着易繁躺下,又端來水讓易繁漱口,服侍易繁吃了藥,收拾乾淨才退了下去讓廚房準備些清淡的飲食。
亥時易繁調息完畢,才吃了晚膳穿着玄色的袍子帶着商印消失在夜色中。
幽城的的街道十分寂靜,不似蒲陽城亥時剛過還有零星的燈火,但滿天的星光夾着月色倒是也不至於完全看不清路,易繁慢慢走着也不急,像是出門散步一般,路過一家酒肆飄出了淡淡的酒香,易繁負手而立道:“這家酒坊從開業到現在只有兩年,家裡尚有一位老漢,老漢尚有一子一女。”商印奇怪的看着易繁並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易繁走到門口的臺階旁,掀開袍角坐了下去,對商印招招手,指了指旁邊空的石階,也不管他坐不坐,繼續說道:“這老漢姓吳,十六七時離家,家境苦寒,想靠着進軍營改變餘生的命運,十五年間從伍長-什長-對率-屯長-軍侯做到校尉,也算光耀門楣了,那時他已而立之年,又取了一戶縣丞的千金,這位夫人姓朝,十分嫺靜喜歡讀書,特別是名家古籍,喜歡刻印章,他們過得十分美滿,過了幾年,得了兩子一女,大兒子小名叫穀子,因爲印章起源於商周,這孩子的大名就取做商印。”講到這裡,易繁停了下來,看着跪坐石階下的商印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