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了幾分鐘,她放棄了。但是,在這黑暗中,她即使想回到鄧芝香家也做不到,因爲她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
又是一聲貓叫。這叫聲淒厲無比,令本就處於緊張不安狀態的陳玉華渾身汗毛直豎。
貓叫聲停止後,她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呼吸聲。就在她身邊。
她的心咯噔一下,渾身僵住,一動不動。
呼吸聲還在繼續,但她卻分不清那呼吸聲來自哪個方向。好像來自前方,又好像來自背後;好像來自地底,又好像來自頭頂。
漸漸地,那呼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彷彿從四面八方一齊發出。她感覺自己被籠罩在一個大鐘裡,大鐘的鐘壁就是呼吸聲。
她的心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渾身篩糠。
突然,她聽到一聲呼喚。
“陳大姐!”
這個聲音簡直就像將死之人的救命稻草一樣,陳玉華立刻大聲喊道:“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在哪?我也看不見你!”那個聲音喊道。
陳玉華剛要繼續喊,突然停了下來。
那個聲音是誰的?
剛一開始,她下意識地以爲那是鄧芝香的聲音。但是現在聽來,根本就不是。
她甚至連那個聲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分不清。
“誰……誰?你是誰?”她哆哆嗦嗦地問。
那人不答。
一滴液體落在了她的肩上。緊接着,又是一滴。
難道下雨了?
陳玉華慌張地擡頭看去。
“啊啊啊——!!”
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間猛地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頭顱,那頭顱像人又像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那滴在她肩上的液體,正是從這頭顱上流下的血液。
陳玉華一下子癱坐在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個頭顱。
突然,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陳大姐!陳大姐!”那是鄧芝香的聲音。
眼前突然出現了隱隱的光亮。陳玉華揉了揉眼睛,發現周圍的房屋窗子裡還是和以前一樣正透出燈光,而那個碩大的頭顱也消失不見。
她轉過身,看見了正在向她跑來的鄧芝香。
“陳大姐,你怎麼才走到這兒啊?我還以爲你已經到丁姐家了呢。”鄧芝香納悶地說。
“啊?啊,我……你怎麼跟上來了?”陳玉華驚魂未定,含糊地說道。
“哦,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和你一起去比較好。”
“哎呀,那太好了。走吧,咱們倆一起去。”陳玉華鬆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兩個女人並排走着,心有餘悸的陳玉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希望儘快趕到丁麗英家。
“陳大姐,你走那麼快乾什麼?”鄧芝香問道。
“有嗎?”陳玉華乾笑了幾聲。
“陳大姐啊,跟你說實話,其實我追出來,不是因爲我也想去看望丁姐,因爲我白天已經去過了。”
“那你爲什麼……我知道了,你是爲了陪我。芝香啊,你真是個好人,怕我這個老太婆路上寂寞,來陪我聊天,對不?”陳玉華說。
“嗯,這麼說也對。雖說我不能陪你上路,但是在你上路之前,和你聊聊天還是可以做到的。”鄧芝香語氣平淡地說。
“什麼……上路?”陳玉華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別想那麼多了。你看,丁姐家快到了。”鄧芝香向前面一指。
陳玉華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丁麗英家的大門。
她同時也看到了另一個東西。
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個人距離她不算遠,大約只有十米。
怎麼地上有個人?大晚上的,這個人躺在外面幹什麼?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隻貓。在這夜色中,那隻貓的兩隻眼睛閃着怪異的光芒,盯着陳玉華。
陳玉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緊接着,又是一隻貓,然後是第三隻,第四隻……
她根本就沒看見那些貓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那些貓一步一步地向地上那個人靠近,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像是因爲發現了食物而興奮。
所有的貓猛然撲向了地上的那個人,就像有一個聽不見的聲音發出了一個命令一般。它們撲到那個人身上,開始咬、嚼。
明明是黑夜,陳玉華卻發現,那個人看起來特別清晰。
她感覺那個人她好像是認識。
這時,旁邊的鄧芝香又說話了。
“老郝?原來你在這兒!我總算找到你了!”鄧芝香激動地說。
但她卻沒有走過去,還站在原地。
什麼?那是郝玖?
陳玉華使勁看過去,仔細地看那個人的臉。
她突然嚇得後退了兩步。
那個人的臉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郝玖,但是,同時又很像一隻貓,而且,皮肉都攪亂成了一團。
陳玉華突然意識到,郝玖的臉和剛纔在她頭頂上方出現的那個碩大的頭顱一模一樣。
“陳大姐,你看,老郝快被那羣貓吃掉了。”鄧芝香說。
陳玉華感到心跳猛地加快了速度。
她感覺旁邊的這個鄧芝香,好像有哪裡不對。
鄧芝香沒有理會她的反應,繼續說道:“那些貓如果吃不飽怎麼辦?”
吃不飽怎麼辦?
陳玉華驚詫地看向鄧芝香,只見鄧芝香也在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她。
突然,鄧芝香的臉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的皮膚突然完全潰爛,眼睛變成了赤紅色,嘴裡不停地流出鮮紅的血液,整張臉變得扭曲可怖。
陳玉華髮出了一聲恐懼的尖叫,而後就感到心臟一陣絞痛。
下一刻,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黃啓文被一陣聲音吵醒了。
那是他家小區裡的野貓。它們總是三五成羣地在小區裡遊蕩,經常在半夜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叫聲。
那叫聲聽起來就像小孩在哭。
平常,那些貓即使叫,聲音也不算太大,再加上他家的窗子隔音效果很好,一般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困擾。
但是今晚,那些貓的叫聲特別刺耳,好像它們並不是在小區的地面上,而是在他家窗臺上叫一樣。
一陣陣如同小孩哭聲一樣的貓叫從窗縫裡擠進來,刺入黃啓文的耳膜。他感到煩躁不堪,罵了幾句,用被子死死地捂住了頭。
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受不了了,騰地坐了起來,穿上鞋,走到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