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從這布料的織法看來確是官布,而且應是女裝。但奇怪的是用料乃綾緞相摻,這是多年前的做法了,絕非新料。”
羊魔眉頭一皺,照這麼說來,那絕美女子明明是官商之後,卻選擇獨自出行,還着了件多年前的舊衣?難道此人是江洋大盜,在某富戶人家裡偷了件舊衣服……可這也解釋不了,一流高手爲何要行雞鳴狗盜之事。
這就好比身爲世界五百強的精英,天天躺着都能把錢掙了,卻偏偏要出去擺地攤一樣……賣那仨瓜倆棗都不夠給城管交錢的。
“屬下覺得……是否有可能,尾隨那姑娘的二人也是幫兇,統領被三人夾擊,以至於……”王翔拼命展示自己的才能。
“嗯?不可能,這一掌內外兼修,外碎筋骨內摧臟器。如此威力,對上老二……”羊魔嘆息一聲,那意思不說用力過猛,至少也是殺雞用牛刀了。
他試着轉換思路:“還有二人尾隨……三人!莫名出現的高手……官布衣裳……還取了衣服馬匹??!!”
羊魔忽然一拍扶手,整張椅子頓時四分五裂:“竟是如此!老二莫非是發覺了什麼才追上去的?”
其實只要想對路的話,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王翔見狀,連忙一記馬屁送上:“大統領智如淵海!”
“嗯。”羊魔漸漸露出笑意,語氣溫和道:“你辦事利落,又擅於觀察,事情整理的也細緻,理當受賞!”
王翔盡力掩住喜色,高聲答道:“幫大統領分憂乃分內之事,何須賞賜。”
羊魔點點頭,臉上滿是欣慰之色,輕輕嘆息道:“能有這種手下,乃人生幸事,只是…”
王翔聽他說了一半,連忙跪地接道:“爲統領效命是小人榮幸,大統領有事只管吩咐!”
羊魔似乎鬆了一口氣,語氣輕快道:“如此……我便直說了。老二走得太急,身邊就缺一個你這樣懂事的人伺候。不如……你就去下面陪他罷,老二待下人很好,你會喜歡的。”
王翔越聽越覺得不對,這王八蛋管這叫賞賜?早知道還不如要點金銀不……他又想開口,羊魔卻已並指成掌,帶出一道尖細的風聲。
算得上身經百戰的王翔,聽聲便知不好,向後疾退的同時,雙掌一疊已經做好了抵禦準備。然,羊魔這一掌並非拍擊,而是以手掌外緣削斬,乃是一記手刀……速度奇快不說,還帶着兵刃特有的鋒銳之感。
王翔定住了,他驚訝的望着手背現出一道血線,隨即半片手掌掉落在地,不待他再做思考,整個世界都翻滾起來……
王翔此生的最後一個念頭:咦,那具無頭屍體怎麼有些眼熟。
羊魔看了看他死不瞑目的眼神,將屍身踢到楊老二身邊,聲音低沉道:“拿桐油來。”
……
時間重新回到現在。
雖已是凌晨時分,但羊魔沒下令,鏢局中人就一個都不敢動。
地上兩具屍首已燒的面目全非,但燒焦容易燒成灰卻並不簡單,照眼前這火勢推算,怕還要一個時辰才行。
一隻低頭凝視火焰的羊魔忽然擡起頭來:“這趟買賣已折了不少人手……但你們知道的,人少便意味着錢……分得多!”
他背朝鏢局展開雙臂,用蠱惑的語氣喝道:“不怕告訴你們!這一單乃朝中大人物委任,只要做成了,凶煞鏢局便多了一個靠山,日後只會愈發壯大……而此次捉到目標之人,便是新的統領!”
“吼!吼!”本已疲憊不堪的衆人,得了這劑最佳的興奮品,不禁紛紛舉起手中武器,彷彿已看到了唾手可得的金銀與地位。
天色微亮時,鼠三數着馬蹄聲,隨在大部隊後方不住的打着哈欠,是的……大部隊。
羊魔在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之後,帶領凶煞鏢局傾巢而動,只要能動的都拿起傢伙,隨他往久安城的方向趕去。
鼠三卻絲毫打不起精神來……他太瞭解羊魔其人。
看着一臉興奮的衆小兵,他在心中默唸:“一幫蠢貨……帶上你們不過是人海戰術來尋人罷了,或許對上青衣人的時候,還會拿你們當炮灰。真以爲他是慈善家……王翔是怎麼死的,這麼快就忘了?”
“阿嚏……”
羊魔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看向前方,雖然他的動作已經很快,但那三人似乎更快,一路都沒有沒有任何蹤跡。前端的斥候多次來報,全力奔馳下馬匹已現頹勢,若再追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要開始死亡了。
“全隊止步,原地修整。”羊魔終於沒有再堅持。
他利落的翻身下馬,拄着長刀極目遠眺,前方除了無窮無盡的道路就是密集的林木,再遠處則只有一片混沌。
羊魔皺起眉頭,自己如此急行軍之下,就算三人連夜趕路也早該追上了。
“憑我的目力絕不會漏掉三人一馬這麼大的目標,難道……對方選擇雙人並騎,那名高手用輕功跟隨在後?”想到這裡,羊魔仰脖灌了一口烈酒,獰笑道:“那我倒想看看,你們能撐多久!”
……
“啊……我撐不住了,他們也太能跑了吧。”與此同時,賀無奇一邊疾行,一邊抱怨。
蘇離殤白了他一眼:“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不久前,正當蘇離殤拎着柴火棍追着賀無奇打的時候,被她越追越近的腳步聲賀無奇忽然腦子一動,疑惑道:“你說……我爲什麼會被你追上呢?”
蘇離殤愣一愣,用柴火棍敲了他一下道:“因爲你武藝稀鬆,輕功更差!”
賀無奇點點頭:“速度上的差距麼……就會導致我先起步,卻仍然會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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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殤白了他一眼,用棍子耍了個刀花道:“別想拖延時間!廢話說完,我可要上了!”
賀無奇連連搖手:“別急別急!眼下咱們領先羊魔一步,但只有一匹馬……是不是速度一定沒他快?”
蘇離殤神色一動:“確實沒他快……而且我們失了補給,每日還要花時間狩獵,就更耽誤功夫了。”
賀無奇眉頭微皺,彷彿自語一般:“那你說……咱們已經離開錦城的事兒,他會發現麼。”
蘇離殤點頭:“此人心思縝密,遲早會發現的。”
“唉,不行。”他嘆息一聲,轉而走向青曦:“曦哥……我突然有個想法。”
……
“所以現在又嫌棄我的主意了!”賀無奇一陣不滿,“要不是我提議退回來再尾隨其後,這會兒已經被他們追上了好不好!”
蘇離殤不客氣的拆穿道:“這種狡詐伎倆還不是跟羊魔學的!”
賀無奇道:“那你說怎麼辦!要不咱們回錦城?”
青曦搖頭道:“不妥,事到如今也說不清官府到底跟羊魔有沒有勾結……眼下這已是上策,如今敵明我暗,主動權還握在我們手中。”
“你聽聽!曦哥都說了……”賀無奇剛要得意,青曦忽然眼神一變,輕聲道:“停步、噤聲,有人。”
三人快速躲入灌木叢,不遠處的一人一騎便到了切近,孤單的馬蹄聲透着一股淒涼的味道。
“凶煞的標誌。”賀無奇指着那人的白衣與青曦耳語。
“沒有後援……”蘇離殤觀察了一番,也有了結論。
“怎麼辦?要不要放他過去。”賀無奇輕輕問道。
青曦卻用行動做出了回答,足下一瞪飄然落到了那人身邊。
“什麼人!”這位也是個警惕的主兒,話音未落已拔刀在手。
“欸!那柄刀挺適合你的。”蘇離殤一邊往外走,還有空回頭跟賀無奇說話。
“凶煞的人?”青曦問了一聲。
“知道還敢……嗯?”那人傲慢的迴應了一半便認出了青曦身份,頓時色厲內荏道:“你們……你們還不快逃!老子是先頭部隊,後面還跟着一堆人呢!”
“哦……那這人應該是逃兵。”蘇離殤看了看他,有打量了一下馬背上的大量物資,篤定道。
“嗯……”青曦點頭,二指一併點了過去。
“呔!給老子滾開!”那人連忙揮舞單刀,試圖逼退青曦。
這種慌亂反應,在青曦眼中簡直破綻百出,隨意變幻了一下角度,便輕輕戳中了那人心口,隨着內勁一吐,暴虐的真氣順着指尖猛然在其心臟處爆開。
“呃……”那人只覺得胸口撕裂般的劇痛,緊接着全身汗出如漿,彷彿被壓榨一般。彌留之際,他看見到賀無奇與蘇離殤興高采烈的撿起單刀,又開始剝他的衣服……纔算真的理解了什麼叫榨乾。
“我……我不甘……”接着頭一歪……不知死於傷勢還是義憤。
“這馬又怎麼辦。”青曦見二人搜刮完畢,這指着馬問道。
“記得我之前的判斷麼?馬匹對於我們來說是不利因素……目標太大了。”賀無奇道。
“那就也放生吧。”蘇離殤說着看了賀無奇一眼。
他連忙捂住胸口道:“少來!我就帶了這麼點了,再喂就沒了!”
蘇離殤冷哼一聲道:“它又沒隨我們走上一程,快割了繩子該上路了。”
賀無奇一陣無語……
之前楊老二的坐騎曾讓他們爭論了許久,賀無奇的觀點是,一匹馬馬提升不了多少速度但會留下大量蹤跡,過大的體積也容易暴露目標。
蘇離殤覺卻得,畢竟牽了這麼久,有感情了不能扔!
青曦則因爲馬匹也是一筆財富,不願意無緣無故的放棄。
這就像被人追蹤的逃亡者,明知道徒步走山路比較容易擺脫,開車反倒會被盯上,但有車放在面前,絕大部分人還是會抱着僥倖心理打開車門,直到最後被堵在某一個路段上。
青曦倒還算容易說服,畢竟他們已經把行李馬匹都放棄過了,反倒是蘇離殤這種直性子的不易勸,賀無奇說一千道一萬,她只說把馬單獨留在這裡會死的。
後來還是青曦說依他的觀察林中沒有猛獸,賀無奇又取出了隨身帶着的鹽巴,喂得那匹大馬直撒歡,這纔算作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