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急得亂蹦的青年漢子大聲喊道:“爹、大哥。快將俺媳婦擡起來,咱們快過去。”話音剛落,年輕漢子已飛奔向葉家藥行,邊跑邊大喊道:“神醫救命!神醫救命!”漢子的父親和大哥也急忙擡起門板和全家老少也飛奔過來。
人羣急忙分開,年輕漢子衝到葉家老藥行門前,撲通跪倒,使勁磕着頭:“求求神醫救救俺老婆孩子,救救她們!”
陳永年急忙過去:“這位小哥快快請起。”
年輕漢子雙眼全是血絲,滿頭滿臉都被汗水和淚水浸溼了,一把抓住陳永年的雙手:“神醫求求你救救俺老婆孩子,只要你能救俺老婆孩子,俺給你做牛做馬!”
年輕漢子的父兄擡着門板和全家老少也飛奔過來,放下門板,一家老少撲通全都跪在了地上,葉家老藥行門前一片哀求的哭嚎聲。
劉武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從人羣擠了過來,薛如海迫不及待的低聲問道:“怎麼樣?”
劉武喘着粗氣,低聲道:“人已經沒氣了。”薛如海和其他幾家醫館的館主和郎中們臉上全都露出興奮的笑容。
陳永年久經商道,心裡早就知道葉家聘請坐堂先生,會招致鎮上藥行和幾家醫館的不滿。因此眼神一直就沒離開過他們。
看到薛家藥行的郎中劉武過來請示薛如海後,跑回去就把病人招惹到了葉家藥行門前,這時又見薛如海和再次擠過去的劉武低聲耳語之後。幾家醫館的人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之色。心裡一激靈,這裡面有陰謀!沒有猶豫,用手一指薛如海,大聲道:“這位小哥你跪錯人了,薛家醫館的薛館主在那。”
年輕漢子一愣,順着指頭望向葉家老藥行門前站着的薛如海。
薛如海心裡一驚,笑道:“陳燁先生是當世名醫,在陳燁先生面前,薛某怎敢班門弄斧,還是請陳燁先生診治吧。”
陳永年冷笑道:“薛館主過謙了吧,再說這也有違行醫之道吧,病人找的是薛家醫館,薛館主怎能連看都不看就拒病人於門外。”
薛如海笑着拱手道:“薛某還是那句話,不敢班門弄斧。”
陳永年瞪着薛如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相,冷笑了一聲,邁步走到牀板前,打量着牀板上躺着臉色灰白的年輕婦人,又瞧了一眼蓋着大紅被單高高隆起的腹部,蹲下身子,伸手探向夫人的鼻脣。薛如海等醫館的館主和郎中臉色都是一變。
陳永年猛地轉頭憤怒的瞪向薛如海,薛如海不自然的躲開陳永年的眼神。
陳永年站起身來,冷笑道:“人已經死了,薛館主卻命你館內的劉武郎中將已死的產婦擡到葉家老藥行門前,薛如海你意欲何爲?!”
擁簇的人羣一陣驚呼,紛紛向後退去。年輕漢子一家跪在地上全都傻了,年輕漢子慢慢扭頭呆滯的望着自己的媳婦,嘴裡喃喃道:“死了?死了?死了……”
薛如海臉色青一塊紫一塊。反正事情敗露已得罪了葉仁宣,索性豁出去了,冷笑道:“陳大藥櫃這話莫名其妙,薛某不知如何回答,你剛纔也說薛某沒看一眼,薛某怎麼會知道人已經死了呢?薛某原是一番好意,想替貴藥行陳先生揚名,不想竟落得這個罵名,真真是豈有此理!”
陳永年正要張脣反譏,陳燁邁步走了過去,蹲身仔細打量着產婦,陳永年顧不上再跟薛如海扯皮,蹲下身子,埋怨道:“賢侄你怎麼過來了,這是他們算計你的套,你怎麼?”
陳燁點點頭,問道:“你們都是產婦的什麼人?”跪在地上的老少全都呆滯的望向陳燁,卻沒有一個說話的。
陳燁臉色一沉:“你們要是還想母子平安,就馬上回答我的話!”
陳燁的話立時引起一番騷動,人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說母子平安?難道他能讓死人重新還陽?霎時間圍簇的人羣驚懼之心盡去,新奇瞧熱鬧之心大起。又開始向產婦擠去。
其他藥行和醫館的人也都驚疑的望着陳燁,都有些質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跪着的人也回過神來,一番亂糟糟後,陳燁算是聽明白了,跪着的人有公公婆婆、哥哥嫂子、產婦孃家人和穩婆以及兩家人的幾個十幾歲的孩子。
陳燁衝那幾個哭的淚跡鼻涕滿臉的孩子笑了一下,沉聲道:“永年叔,弄一盆熱水。”
陳永年吃驚的瞧着陳燁,唉了一聲,喊道:“小四、王三快去拿一盆熱水來。”拍了一下陳燁的肩膀,站起身來,退了回來,憂慮的望了一眼葉仁宣。
葉仁宣苦笑道:“賢侄的醫德意料之中,盡人事看天命吧。”
陳燁從懷裡掏出針盒:“你是穩婆,一會兒做好接生。”穩婆慌不迭的點點頭,從地上爬起,來到產婦腳後。
“你們圍起來。”產婦的家人們也急忙站起身來圍成了圈擋着擁簇的人羣。
小四和王三端着木盆跑了過來,放到穩婆旁邊,穩婆伸手試了一下水溫,衝陳燁點點頭。
陳燁拿着毫針,將產婦身上蓋着的牀單慢慢褪到小腹,銀針飛快的刺在小腹氣海附近,瞬間收針,孕婦長出了一口氣,緊接着穩婆驚喜的喊道:“出來了,孩子出來了。”緊接着一陣響亮清脆的嬰兒啼哭響起。
霎時間圍觀的百姓如沸騰的開水一般歡呼起來,薛如海臉如死灰,喃喃道:“怎麼可能,人已斷氣,豈可再活?”
陳燁將銀針插回針盒內。微笑着站起身來,衆人高呼道:“神醫!神醫……”
陳燁笑着衝圍簇的人羣施了一禮,走回葉仁宣身旁。
葉仁宣驚喜的問道:“賢侄真是神乎其技,僅此一針就將那母子從閻君手裡奪了回來,老夫若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敢相信。”
陳燁笑道:“產婦之所以難產,是因爲腹中胎兒的小手抓住了臍帶,因此接生不下來,我只是施針刺激了一下胎兒,胎兒的手鬆開,自然就生下來了。”
葉仁宣震駭的看着陳燁:“賢侄難道是神眼竟能看穿產婦的身體?”
陳燁微笑道:“大掌櫃這麼一說,小侄豈不成了妖怪?其實這種產婦生產因胎兒抓住臍帶出現假死的醫案,歷代醫書皆有記載,只要留心,不足爲奇的。”
幾家醫館的館主和郎中們全都羞愧的低下頭,歷代大家的醫書是有記載,可是能如此準確的診斷出病情,並敢如此大膽施治,又有幾人能做到。
薛如海更是又羞又怕,這一回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丟人丟到姥姥家,還將葉仁宣得罪了。
年輕漢子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快步來到陳燁身前,撲通跪倒:“神醫救了俺們全家。俺做牛做馬都沒法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陳燁笑着攙扶起年輕漢子,瞧着襁褓中閉着眼,小嘴輕輕蠕動着:“是男是女?”
男輕漢子興奮的說道:“回神醫,是男孩。”
陳燁笑着點頭道:“你媳婦這次讓這個小傢伙弄得吃了不少苦,回去好好補補身子,還有回去時,給你媳婦多蓋上點,剛生完孩子身子弱,不要受了風寒,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年輕漢子連連點頭,問道:“請問神醫。不知這診費是多少?”
陳燁和葉仁宣相視一笑,陳燁笑道:“今日是陳某坐堂行醫的第一天,你的媳婦是第一名病人,不收錢。”
年輕漢子又激動地跪在地上給陳燁磕了三個響頭,一家人千恩萬謝擡着牀板離去了。
葉仁宣大聲道:“小四,再點上幾掛鞭,熱鬧熱鬧!”片刻,藥行門前鞭炮聲震耳欲聾,烏煙瘴氣,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火藥味。
李記藥行的掌櫃暗暗跺了一下腳,那個不爭氣的東西說的沒錯,這個陳燁當真醫術不凡,幸虧剛纔沒跟着瞎起鬨,不然我離家豈不是要絕後了。李掌櫃悄悄轉身離去了。
鞭炮聲剛停下,擁簇的人羣就散開,不少人嚷嚷着:“回去告知左鄰右舍,家裡有病人的都到葉家老藥行找神醫瞧病。”
石廣元走過來,抱拳陰笑道:“今日老夫真是大開眼界,陳燁先生好醫術啊!老夫說過,葉老弟得先生就如猛虎添翼,看起來,今後葉家老藥行可要風光無限了,幸虧葉老弟做的是成藥生意,不然我等可就要關門歇業了,嘿嘿嘿嘿。”
葉仁宣微笑道:“產元兄玩笑了。”
石廣元深深瞧了一眼陳燁,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陰冷的寒芒,微笑道:“就不耽誤葉老弟大財源了,石某告辭。”
葉仁宣和陳燁拱手還禮。石廣元陰笑着離去了。其他藥行和醫館的人也紛紛過來,神情有些尷尬的拱手告辭離去了。
陳曄和葉仁宣、陳永年轉身進入藥行。剛網坐下,就已有離得近得着消息的病人來瞧病了,陳燁放好脈枕,診脈,詢問病情,看面色、看舌苔,開方、抓藥,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