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想法的不僅僅是安德恆一個人,安語晨也這麼認爲,她認爲青雲峰曾祖父墳墓被破壞的事情跟張揚有着直接的關係,雖然來到江城的時間不長,她已經覺察到張揚和五叔之間的關係很不融洽,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導致了一系列事件的發生。
“張處長,我這次來江城,是想問問我先祖墳墓的事情?請問你們口口聲聲保護投資商的權力,爲什麼任憑當地山民破壞我爺爺的墳墓?”
張揚咧開嘴,笑得很狡黠,在何歆顏的眼中這樣的笑容很有魅力,可在安語晨的眼力,這樣的笑容很討打,她恨不能一拳打爛張揚的鼻子,揍掉他的門牙,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出手,因爲她清楚自己打不過人家。
張揚道:“丫頭,讓你們來投資,是爲了把清檯山變得更美,而不是搞破壞的,你並沒有看到青雲竹海的情況!”他從衣袋中拿出一沓照片,這是他在青雲竹海拍下的。
安語晨一張張看了下去,她看得很認真,看着看着不禁咬起了下脣,沒看照片之前她並沒有想到青雲竹海的破壞會如此嚴重,那條修建的墓道實在太顯眼了,宛如一道利刃將青雲竹海剖成了兩半。沒有親自去過青雲竹海的人,不會感受到那裡的美,安語晨望着這一張張的照片,忽然失去了責問張揚的底氣。
張揚道:“你們安家投資清檯山的錢的確不少,可是有一點你們要搞清楚,你們開發清檯山不僅僅是爲了幫助家鄉,造福鄉親,也是爲了日後從清檯山獲取利潤,我不相信你們會崇高到吧所有錢都白白送給春陽的地步,春陽老百姓並非不懂得感恩,可是你看看這些照片,爲了修你曾祖父的墳,而破壞了祖先遺留給清檯山百姓的最大財富,你們的行爲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觸犯到了老百姓忍受的底線?”
安語晨低聲道:“也許在具體的操作中存在一些問題,不過我們可以商量解決,用不着採用這樣激進的方式。”
張揚一推二六五,他裝出很無辜的樣子:“破壞墳墓的事情跟我無關,至於那張罰單,我承認,是我開得,我在環保局和旅遊局活動了一下,開出那張罰單,勒令他們停工!”張大官人一幅敢作敢當的模樣。
安語晨道:“這件事我會跟五叔商量解決,張……師父!”清楚了這件事之後,安語晨消了氣,又恢復了過去對張揚的稱呼。
張揚笑道:“有道是理解萬歲,其實我是想幫你們安家的,我跟安老的關係這麼好,我也想給你們創造最好的投資環境。”這廝是在裝好人,整件事就是他捅出來的,這會兒開始假惺惺的裝好人。不過他對安老和安語晨並沒啥反感,也不是刻意針對他們安家,誰讓安德恆得罪了他,你可以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安語晨對張揚的這句話還是相信的,畢竟當初張揚爲了拉到安家的投資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那一過程,安語晨是親眼目睹的。
張揚道:“說真心話,我有些看不慣你五叔!”
安語晨脣角露出一絲淺笑:“你看不慣我五叔還不是因爲秦清的緣故,他讓你感到威脅了!”
“就憑他?”張大官人不屑道,心說老子早就把美人兒書記身心俘獲,你安德恆在我後面吃灰的資格都沒有。
“我五叔那點兒比你差啊?”
張揚笑道:“丫頭,我就看不慣你們安家這幅自視甚高的模樣,投資是這樣,做人也是這樣,清檯山是皇帝女兒不愁嫁,你們不來投資,自有其他人進行投資,你的那個五叔無非是命好生在了大富大貴之家,便終日擺出一個成功人士的模樣,有錢了不起啊?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嗎?品德!”
“你有品德?”安語晨忍不住和他針鋒相對。
張揚笑眯眯道:“我品德還不錯,至少坦坦蕩蕩!從不搞陰謀詭計!”
“那是你不會搞,沒那個本事!”安語晨說這話的時候,電話響了,是她爺爺的電話,她起身走到一邊接電話。看來對張揚也有了防範之心,有些話不想讓他聽到。
服務員把涼菜端了上來,張揚特地選了雅雲湖的‘一間魚館’,這裡也是雅雲湖的特色飯店之一,平日裡生意火爆,如果不是預定不會有位置,張揚他們來的很巧,剛好有客人退桌。
一間魚館的菜餚以魚爲主,四道涼菜兩葷兩素,色香味俱全,張揚叫了一箱啤酒,何歆顏拿起兩瓶啤酒,並沒用起子,瓶口交錯在一起,輕輕鬆鬆把啤酒蓋兒別開,這一手是她在當啤酒妹的時候學會的,看得張揚大聲叫好。
安語晨在外面接了一會兒電話,她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向爺爺彙報了一遍。
安志遠聽完之後,很簡短的說了一句話:“告訴你五叔……景區……景區開發以後由你負責……”
“爺爺?”安語晨很詫異。
安志遠咳嗽了一聲道:“報應啊,報應!墓地破壞……的事情……不要繼續追究下去……”安老爺子經過這場家門血案之後,變得相信宿命論,他認爲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爲安家當年造下的冤孽還債。
安語晨走回座位的路上碰到了一個熟人,說起來她和對方還曾經交過手,那人是田斌,江城公安局局長田慶龍的兒子,現任春陽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田斌沒想到會和安語晨在這裡狹路相逢,當初他帶人去愛神抓賣淫嫖娼,安語晨一怒而起,逼着他道歉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田斌也將那件事引爲奇恥大辱。
安語晨冷冷看着田斌,她對這個警察沒有任何的好印象,站在路中心沒有讓路的意思。
作爲男子漢,田斌起碼的氣度還是有的,他笑了笑,向一旁閃了閃,讓安語晨先過去,讓路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向周圍搜尋了一下,這並非是警察特有的洞察力作祟,而是他認爲有安語晨的地方就會有張揚,果不其然,他看到張揚正在跟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學着開酒瓶呢。
也許是感覺到了田斌的目光,張揚轉過頭來,看到田斌,他笑了笑,過去雖然和田斌有過許多不快,可畢竟張揚和他老子田慶龍的關係很不錯,田慶龍也多次幫過他,看在田慶龍的份上,張揚也就放棄了和田斌繼續爲敵的打算。他禮貌的點了點頭,田斌也和張揚打了個招呼。
然後轉身上樓,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人從後面趕上了他,右手搭在田斌的肩膀上,田斌轉身笑道:“嘉勇,你小子怎麼纔來,咱們一幫老同學可都等急了!”來人正是田斌的老同學兼死黨許嘉勇,許嘉勇今天剛到江城,爲了探望他在江城的外婆、舅舅,順便拜訪一下這幫老同學。
兩人走了幾步,許嘉勇笑道:“怎麼遇到熟人了?”
田斌低聲道:“張揚,我過去跟你提過的那個!”
許嘉勇微微愣了一下,慢慢回過頭去,他的目光在虛空中和張揚相遇,短時間凝滯在那裡,然後張揚率先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
許嘉勇笑得也很友善很溫暖,但他笑得時候眼神卻是紋絲不動,讓人感覺到他有種和年齡不相稱的城府和心機,這種人很難被感情左右。
許嘉勇居然停下腳步,主動向張揚走去,來到張揚面前,伸出手去:“張揚嗎?你好,我是許嘉勇!”
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會在別人的面前失了風度,他起身很熱情的和許嘉勇握了握手,順便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許嘉勇,這就是許常德的兒子,那個被蔣心慧視爲未來女婿準人選的傢伙!在張大官人的字典裡,許嘉勇是被劃爲打擊對象的。雖然他不認識許嘉勇,可因爲左曉晴的緣故,許嘉勇早已被他列爲對手!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不過張揚現在的自控能力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他微笑道:“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面?”
許嘉勇點了點頭道:“的確沒有,不過我在美國經常聽曉晴提起你!”許嘉勇看似漫不經心的說出了這句話,實際上他是在巧妙地打擊張揚的內心,地點美國,稱呼曉晴,單單是這兩點就夠張大官人牽腸掛肚的想上一陣子,這晚上吃飯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
張揚從對方深邃的眼神中已經意識到他的目的,這廝悄悄告訴自己,許嘉勇分明是在打擊他內心最爲脆弱的部分,麻痹的,這小狗日的真陰險啊。張揚氣定神閒道:“很久沒有跟她聯繫了,過去的事情我都快忘記了……”反擊,這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句話說得頗爲曖昧隱晦,連一旁的田斌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咋聽着這廝好像在敗壞表妹的名節呢。
許嘉勇笑道:“這次回國的時候,曉晴還特地提起你,說有機會我們可以做朋友!”
張揚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複雜啊!臉上的表情依然雲淡風輕:“有機會,我會去美國看她,有些事兒很難忘記……”
許嘉勇樂呵呵點了點頭,搖晃了一下張揚的大手:“不耽誤你們了,我同學聚會,改日有空一起喝酒!”轉過身去,許嘉勇的笑容卻在脣角慢慢消失。
張揚笑眯眯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發現何歆顏和安語晨都在望着自己,張揚笑道:“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我臉上有字麼?”
安語晨笑得很陰險,女孩子少見的陰險:“說說,你跟那個曉晴有什麼過去啊?”
何歆顏格格笑道:“我看出來了,你跟他是情敵啊!”
張揚皺了皺眉頭:“我發現了噯,你們倆的智商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還他媽真是旗鼓相當!”
兩位女孩同時瞪圓了眼睛:“說什麼?”
張揚笑道:“能夠陪兩位這麼聰明的女孩子一起吃飯真是我前生修來的福氣,那啥……俺們喝酒,跟往事幹杯!”
“乾杯!”許嘉勇和他的一幫老同學同時舉杯,他仰首將杯中的白酒飲盡,微笑道:“雅雲湖還是這麼美,可江城卻沒有什麼變化,比起東江這裡的發展是有些慢啊!”
田斌哈哈笑道:“你這話可是等於直接攻擊自己的老爺子,別忘了咱們許省長過去是江城的市委書記!”
許嘉勇笑道:“我爸也不是偉人,成績需要肯定,錯誤也需要面對,這樣的幹部纔是黨的好乾部嘛!”,衆人因爲他的話又同聲笑了起來。
坐在許嘉勇右手邊那個黝黑敦實的青年叫袁立波,是江城分管農業的副市長袁成錫的小兒子,他習武出身,是江城形意拳協會樑百川的親傳弟子,也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這幫同學之中,他也是性情最爲暴戾好鬥的一個,正是因爲此,袁成錫才早早讓他選擇習武,希望用武林規矩約束住這個衝動的兒子,事實上,袁立波跟隨樑百川習武之後,也的的確確收斂了昔日火爆的性情,現在整個人低調平和了許多,目前在江城開了一家貨運公司,生意還很不錯。武林和江湖從來都聯繫緊密,袁立波的師兄弟魚龍混雜,他在江城黑道上吃得很開,不過平日裡對自己把握的很好,從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他剛纔也看到了許嘉勇和張揚打招呼的一幕,和許嘉勇喝酒的時候,低聲道:“他是張揚?”
許嘉勇笑道:“想不到這個張揚在江城還很有名氣啊!”
田斌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聽說他乾爹是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春陽縣秦書記也和他關係不錯,如果不靠着這麼多的關係,哪能升這麼快!”他對張揚始終抱有反感。
許嘉勇輕輕哦了一聲,腦子裡開始盤算着,對張揚的所作所爲,他已經瞭解了很多,在東江,他明顯感覺到父親的鬱悶和痛苦,父子之間很多話是不能說的,可並不代表着許嘉勇不知道父親的一些事,他早就知道海蘭的存在,因爲母親癱瘓多年,他對父親的選擇表現出充分的理解,可後來聽說張揚和海蘭之間的曖昧,他爲父親感到恥辱,他認爲張揚羞辱了自己的父親。他在美國的確見過左曉晴,以許嘉勇的智慧,不難感受到左曉晴對自己的冷漠和排斥,後來他才知道造成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是張揚,一箇中專生,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一個在方方面面上都無法和他相提並論的傢伙,竟然先後侮辱了他和父親,這種仇恨已經積的很深。
袁立波向窗外看了看,剛好可以看到張揚和兩位漂亮女孩在一起划拳喝酒,這廝似乎很興奮。袁立波低聲道:“我聽師兄提起過他,據說他的功夫不錯!”
田斌笑道:“你不是號稱打遍江城無敵手嗎?有沒有膽子去跟他練練?”他只是隨口說說。
想不到袁立波居然真的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領教一下。”
許嘉勇端起了酒杯,主動跟袁立波碰了碰:“袁子,我今兒心情很不好!”
袁立波笑道:“需要我幫忙嗎?”
許嘉勇點了點頭道:“我很想看他出醜!”,人無論修養多高,學歷多高,有些氣還是忍不下的,在許嘉勇的眼中,張揚就是一個流氓,對付流氓最解氣的方法就是用同樣的手段,用最直接的手段。
袁立波笑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權當是我送給老同學的見面禮吧!”
田斌皺了皺眉頭:“我說你們說的什麼?我怎麼一句都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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