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袁孝商的邀請,文浩南欣然應邀,他和張揚一起前往皇冠大酒店,遠遠就看到袁孝工站在門前等待,文浩南道:“你和他的關係很好?”
張揚道:“還好,我救過他兒子,他一直都把我當成救命恩人。”
文浩南道:“你做的好事還真多。”
張揚微笑道:“與人爲善總是比與人爲敵要好的多。”
文浩南道:“交朋友也要有所選擇,中國有句老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稍有不慎,恐怕會惹來意想不到的麻煩。”他的話雖然是對人好,可說話的語氣讓人並不舒服。
張大官人自然能夠聽出文浩南話中的意思,他笑了笑,並沒有和文浩南辯駁,在文浩南眼中,自己的爲人做事方面可能存在着很多的缺憾,作爲兄長,他給自己一些教誨也是應該的。
袁孝商的笑容不卑不亢,很少有商人在上位者面前能夠表現出他這樣的狀態,拿捏分寸,恰到好處。袁孝商主動走上去,向文浩南伸出手去:“文大隊,歡迎!”
雖然文浩南心裡很想拒絕袁孝商,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他和袁孝商握了握手,卻沒有說話,眼睛很準確地傳遞給袁孝商一個孤傲而鄙夷的目光。
袁孝商並沒有生氣,以文浩南的出身和地位,人家的確有看不起自己的理由,他熱情地將兩人請入皇宮大酒店。
文浩南一邊走一邊環視了一下酒店的環境,向張揚道:“裝修得不錯,花了不少錢吧?”
袁孝商道:“去年剛剛裝修過,花了一千五百萬。”
文浩南並沒有看他,微笑道:“開酒店很賺錢?”
袁孝商道:“事在人爲,同樣的生意,有人做賺了大錢,有人做賠得血本無歸。”
張揚道:“袁總名字裡就帶一個商字,在生意場上做得風生水起。”
文浩南笑了笑沒說話。
進入皇宮大酒店的玉璽閣,裡面的裝修金碧輝煌。這是酒店最好的房間。文浩南皺了皺眉頭道:“三人吃飯,用不着那麼鋪張吧?”
文浩南道:“我是個商人,所以一直都錯誤的認爲,鋪張一點才能顯出我的誠意。”
張揚道:“菜搞得簡單精緻一點。”
袁孝商微笑道:“張書記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雖然包間很大,但是房間裡只有一張八仙桌,原本的那張可以坐下二十人的圓桌已經被事先撤去,袁孝商很會安排。他的目的就是通過這次的接觸和文浩南拉近距離。可不想用那張直徑驚人的圓桌拉大彼此的距離。
文浩南看了看面前的八仙桌,桌子乍看並不起眼,可是從木質到雕花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漆色深沉顯示出年代久遠。文浩南的手掌在八仙桌上摩挲了一下,輕聲道:“這張桌子有年頭了吧?”
張揚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仔細看了看道:“應該是古董。”
袁孝商道:“我喜歡收藏明清傢俱。這張桌子是大明萬曆年間的,據說是皇家之物,現在市場價值應該在百萬之上吧。”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輕描淡寫,絲毫沒有任何的炫耀意味。
文浩南道:“袁總真是有錢。”
袁孝商微笑道:“我喜歡把最好的東西拿給朋友一起分享,哪怕這件東西再珍貴,我也不會吝惜。”
張大官人望着袁孝商,心中暗歎,你丫這是60xs裸的炫富,文浩南本來就盯上你。正在找你的毛病,你居然還敢來這套,顯然是自己找不自在了。不過張揚又想到袁孝商做事從來都是心機深沉滴水不漏,他這樣做應該另有深意。
文浩南微笑道:“做你的朋友真是幸福,張揚,你在交友上真的很有一套。”
袁孝商道:“張書記不是我朋友,他是我恩人。爲了朋友,我可以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分享,爲了恩人,我可以爲他犧牲性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真誠,搞得張大官人心頭都有點熱乎乎的。
文浩南道:“這四把椅子也是明朝之物了?”
袁孝商道:“不錯。我收藏的明清傢俱,總價值接近億元。”
文浩南望着袁孝商的眼睛:“真是一個天文數字。開酒店原來這麼賺錢啊!”
袁孝商微笑道:“很多人質疑我財產的來路,可是沒有人質疑過我的眼光,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投資眼光,拿我們眼前的桌椅來說,一桌八椅,如今市場價值要在五百萬左右,當初我買下的時候只花了十萬塊,千萬不要覺得我在吹噓,我有票據可查,五十倍的利潤,走私販毒都做不到吧?”
張大官人這才明白袁孝商的用意。
此時服務員送上酒菜,袁孝商開了一瓶茅臺酒,準備給文浩南倒上,文浩南卻擺了擺手道:“我戒了!”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文浩南根本是利用這種方式拒絕。
袁孝商給張揚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斟滿酒杯,端起酒杯道:“歡迎二位領導光臨。”
文浩南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清茶,淡然道:“你請我過來吃飯,想說什麼事?”文浩南沒興趣和袁孝商兜來繞去。
袁孝商道:“我知道文大隊最近在查我二哥的案子,我今天通過張書記請您過來,是想跟您溝通一下,能不能不要去找我二嫂他們?”
文浩南道:“公務上的事情,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袁孝商道:“文大隊想知道什麼,只管問我,我二嫂對二哥的事情還不如我瞭解得多。”
文浩南呵呵笑了起來,他緩緩落下茶杯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查出什麼?”
袁孝商道:“對我們生意人來說,怕工商稅務多過害怕公安。”
文浩南道:“那要看你們有沒有犯法!”
袁孝商道:“法理重要,人情也很重要,人民警察這四個字不是白白得來的,文大隊,你們辦案重要,可是是不是應該更人性化一點,是不是應該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文浩南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你在教我做事?”
袁孝商道:“不敢,我只是作爲一個死者家屬對您說兩句肺腑之言。”
文浩南道:“你二哥是不是有個情婦叫劉恬?”
袁孝商點了點頭。
“劉恬親口向我承認,袁孝農這許多年以來一直都在從事走私犯罪。”
袁孝商的表情仍然平靜無波:“這個女人的話未必可信,她能夠拿出證據嗎?”
文浩南道:“沒有證據,我根本不會說!”
袁孝商望着文浩南道:“在文大隊眼中,是不是已經認定了我們兄弟就是罪犯?”
文浩南嘆了口氣道:“是黑是白,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害怕影響到家人,那就不要去做壞事,現在所有一切的惡果,都是當初種下的因,又因必有果,袁孝商,我奉勸你一句話,回頭是岸。”文浩南說完就站起身離座而去。
張大官人壓根沒想到這頓飯會這麼快就結束,文浩南從頭到尾連一口菜也沒吃。張揚一直追到大門外,文浩南停下腳步道:“我走了!”
張揚道:“浩南哥,今兒這是怎麼了?”
文浩南意味深長道:“有些飯是不能吃的,有些人是不能交的,張揚,黑和白永遠不能混淆。”
張揚道:“你找到了證據?”
文浩南道:“來此之前,劉恬已經被我們提走保護起來了,至於袁家兄弟,我的手裡已經有了一些證據,張揚,你給我記住,無論是誰只要觸犯了法律,我決不會給他任何的面子,即使自己的親人也不例外。”文浩南說完,攔了一輛出租車,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揚回到玉璽閣,袁孝商仍然坐在那裡,面前的一杯酒已經喝乾了。
張揚在他的對面坐下,拿起酒瓶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酒道:“你有沒有做錯事?”
“任何人都會做錯事!”袁孝商道,他的目光始終望着桌面:“一個人一輩子在做壞事,但是隻要沒被人抓住,他就能在人前樹立起正人君子的形象,一個人一生都做好事,可是他唯一做過的一件壞事被人當場抓住,那麼他就是一個壞人,這世上好壞其實沒有那麼嚴格的分別。”他擡起雙眼,盯住張揚道:“文浩南的動機並非是懲奸除惡那麼簡單。”
張揚道:“不要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
袁孝商道:“他在查你,蒐集一切對你不利的證據,他想毀掉你!”
張揚的內心一震,但是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淡然笑道:“孝商,是不是真的遇到困境了,所以纔出此下策?”
袁孝商道:“我不是在危言聳聽,更不是要有意挑唆你們之間的關係,文浩南的到來只是爲了毀滅,這個人的心中沒有愛,只有仇恨,我二哥已經死了,就算我二哥生前有過走私犯罪的行爲又能怎樣?法律已經無法制裁他了,難道文浩南認爲這件事可以牽連到我?”袁孝商搖了搖頭。
張揚道:“我現在相信文浩南對你們的懷疑是有道理的。”
袁孝商道:“你以爲他抓住興隆號的事情不放,真的是爲了查走私?這件事真正能影響到的是生者,新港分局蘇榮添、我大哥、你還有程焱東。”
張揚道:“我不關心文浩南要查什麼,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從事走私的行當?”
袁孝商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就算到死的那一天,我也會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