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夏書一覺醒來,平安無事毫髮無損。
他看着自己完好無缺的腿腳和還會疼痛的身軀,臉上擠出一抹劫後餘生的輕鬆,儘管他早就清楚自己未來下場是死無葬身之地,但面對死亡還是難於做到泰然處之,現在還活着讓他感慨不已。
只是飢腸轆轆的他想到昨晚的冬蟲夏草,依然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正當他起牀用水擦拭臉頰的時候,腹部一陣刀割般的疼痛,東夏書腳步踉蹌了一下,餘光掃到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慘白如霜。
腹部絞痛開始只是持續了兩三秒,儘管它讓東夏書發自內心的顫抖,但因爲時間過短終究扛了過來,可是還沒等他的手去摸腹部,第二波疼痛又開始,遠比剛纔還要絞痛的感覺衝擊着東夏書。
他的五官在這瞬間明顯扭曲,滿口牙齒都幾乎咬碎,只見豆大的汗珠‘噼叭’有聲的掉落在洗手池上,東夏書悶哼不已直接把牙刷折斷,剛剛恢復幾分血色的他再度發現自己的整張臉都白了。
“東少、、、”
這一波疼痛持續了差不多十秒,讓東夏書從心底恐懼那股感覺,所以見到獄警訝然靠近看着自己時,他輕輕揮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後就在椅子輕輕坐下,他的動作很輕緩似乎擔心又引起疼痛。
東夏書連呼吸都是儘量綿延流長,他不知道這股比胃穿孔還絞痛的原因,但他清晰知道身體出了問題,他把左手輕輕放在腹部上,一點一點按着尋找疼痛部位,可是剛纔的疼痛已經消失無蹤。
東夏書一度懷疑自己是喝酒過多導致胃穿孔,可是胃穿孔的疼痛不會消失的這麼快,所以他試圖自己找出真正的病因,但無論他是否加大力度,腹部都沒有再生出劇痛,包括他死命戳上兩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東夏書揉揉自己的腹部生出疑問,如非剛纔疼痛的刻骨銘心以及臉頰還殘留着兩分慘白,他幾近要懷疑剛纔是否有過劇痛,東夏書去捧了一把冷水洗臉想要讓自己清醒,接着就想叫醫生檢查。
在他準備扭頭喊人的時候,東夏書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他微微訝然那個憔悴的自己一夜之間好像沒有了昔日的圓潤,下巴消瘦雙眼無神,就是當年兵敗如山倒借酒消愁都不曾有過的樣子啊。
“當!”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還有金屬鐵栓啓動聲,隨後厚實欄杆緩緩打開慢慢走入一人,東夏書艱難地擡起那張慘白的臉頰,一臉震驚的看着來人:“趙恆?你怎麼來了?”
在東夏書的視野中,一身黑裝的趙恆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東夏書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容,他有些訝然趙恆在自己面前出現,要知進監獄來趙恆就沒找過自己,還友善端着東西進來。
東夏書清楚趙恆是仇恨自己的,華越一戰不管疆城有沒有問題,越王又是如何繞過大軍撲到自己面前,他終究是放棄陣地擅自跑路的三軍主帥,導致六十萬大軍分崩離析數十萬領土被人佔領。
東夏書從來不懺悔自己的罪過,但他知道這是殺頭大罪,父親倒臺也就是因爲包庇自己,所以他不認爲趙恆會因自己指證就放他一馬,東夏書看得出趙恆笑容下面,蘊藏的是何等殺機和兇險。
“聽說東司令吐了半晚。”
趙恆把一碗白粥放到東夏書的面前,嘴角帶着一抹笑容道:“然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半晚,我猜測你早上起來沒什麼胃口吃東西,但是你下午就要上庭作證,不吃點東西又怎麼有力氣指證?”
他在東夏書面前坐了下來,隨後一指清淡白粥和一碟包子:“所以我就讓人熬了一鍋白粥過來,還有幾個素菜包子給你充充飢,東司令,來,試試口味,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合我讓人換。”
東夏書聞言呼出一口長氣,臉色隨之緩和了不少,他接過趙恆手中的湯匙,在白粥上輕輕攪拌,一股百合清香瞬間散發開來,有效沖淡着他昨晚對冬蟲草的恐懼:“恆少,謝謝你,有心了。”
或許是粥太燙的原因,東夏書輕輕攪拌着粥底,隨後向趙恆拋出一個保證:“恆少,放心,我下午會按時出庭作證的,我會向法官指證我父親的不法行爲,會向人民懺悔自己的不作爲罪行。”
趙恆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
東夏書看了趙恆一眼,低頭抿入一口白粥道:“造化喜歡弄人,這話一點都不假啊,想當初你只是一個小小黑幫頭目,而我是手掌六十萬大軍的三軍司令,你相比我來說堪比一隻卑賤螞蟻。”
他發出一聲感慨:“可是半年時間而已,我不僅成了千夫所指的民族罪人,還落到身陷囹圄指證父親來苟活的地步,而你卻一躍成爲華國實力最強的大少,就是你爺爺的光芒也快蓋不住你。”
“天意弄人啊。”
在東夏書慢慢喝入白粥的時候,趙恆保持着風輕雲淡道:“這不叫天意弄人,這叫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東司令,我今天過來是想要跟你告別,順便告知九姨一切都好,我會竭盡全力照顧她。”
在東夏書擡起震驚不已的臉頰時,趙恆正聲音輕緩補充:“今天下午的出庭作證你不用去了,不是我不想你指證東太白,而是你到時根本指證不了他,你昨晚喝進去的冬蟲夏草是一種毒物。”
東夏書的湯匙啪的掉下:“什麼?毒物?”
趙恆沒有半點隱瞞,吐字清晰的告知東夏書:“那是奇經門的一種毒物,簡單點說就是你中了蠱毒,樂神子已在你身上種下這玩意,當他催動蠱毒發作的時候,你的精神意志是扛不住它的。”
趙恆想起了蔣天軍想起視頻中的後者瘋狂,扯過一張紙巾輕輕擦拭着雙手道:“到時一旦樂神子要挾你在法庭上翻供,勢必會給東太白審判衝出缺口,搞不好你的證詞會讓他藉着直播翻盤。”
他看着似乎想到什麼而臉色慘白的東夏書:“你對東太白的指證沒有多少用處,但你的翻供會造成很大麻煩,萬一你頂不住蠱毒說是我們威脅你作假口供,我該如何在十五億人們面前自處?”
“所以你要殺我?”
東夏書想到早上兩次無法容忍的劇痛,頓時明白自己的身體哪裡出了狀況,原來昨晚不是什麼冬蟲夏草復活,而是被樂神子接着冬蟲夏草中入了蠱毒,這就可以解釋早上那無法查出來的疼痛。
同時他也明白趙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來意,東夏書不知趙恆如何得知自己中了蠱毒,但他已經能嗅到趙恆身上散發的殺氣,東夏書悽然一笑:“本想多活幾天,現在看來今天就是明年祭日?”
“沒錯!”
風塵僕僕從華海趕回京城親手做事的趙恆,從懷中摸出一瓶三百毫升的伏特加:“我本來想要給你帶一頓豐盛的早餐,可是我知道你沒什麼胃口,所以只帶一鍋粥和幾個包子給你填飽肚子。”
趙恆把酒推了過去:“不過我多帶了一瓶烈酒,可以讓你上路的時候勇敢點,東司令,我對你確實有恨意,想到當初兵敗如山倒更是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可是現在對你動手多少有些惆悵。”
“我答應你,以後清明和祭日,我給你上香。”
趙恆還掏出紙筆遞給東夏書,手指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東夏書認命似的點點頭,拿起筆在白紙上龍飛鳳舞起來,沒有多久,洋洋千字就出現在趙恆面前,隨後東夏書把紙筆都丟在趙恆面前。
“謝謝東少的合作。”
趙恆把眼前遺書拿起來:“祝你一路走好!”他手指敲一敲那瓶伏特加:“這烈酒會讓你沒有煩惱沒有痛苦甚至不受蠱毒的侵害,東少待會千萬不要吝惜,對了,不知道東少有什麼遺願嗎?”
東夏書臉上涌起一抹苦笑,沒有誰被人祝福死亡能輕鬆起來,他下意識想要反抗,但想到眼前人是趙恆之後又散去念頭,他接過那瓶濃郁的伏特加開口:“我可以死,反正我就是要死的人。”
他往嘴裡猛然灌入一口,呼出一口酒氣:“不過我希望你能照顧好九姨,我東夏書這輩子爲女人動過不少心,但沒有一個讓我動了情,九姨算得上第一個,所以我希望你遵守諾言讓她活着。”
他眼裡迸射出光芒:“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一定!”
趙恆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我活着,她活着!”說完之後,趙恆就向門口慢慢走去,背後是東夏書抓着酒瓶矛盾掙扎的樣子,趙恆沒有再看他的生死,只是掃過牆壁上的時鐘一眼就繼續前行。
“華總理,你也來了?”
在趙恆剛剛走出監獄的時候,他一眼見到下車走來的華總理,低頭沉思的後者聞言回神,見到趙恆後苦笑一下:“今天是老東的二審日子,我過來看看污點證人東夏書順便籤發提審總理令。”
“雖然很快不在位置上了,但要做的事情還是不能偷懶。”
趙恆悠悠一笑:“真是巧了!我今天也是來探視東司令的,我擔心出現江破浪那樣的事情!”他嘆息一聲道:“可惜我來遲了,東夏書一分鐘前自殺了,自殺前留下一封指證江破浪的遺書。”
華總理身軀一震,隨後嘆道:“確實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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