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聽不懂二猴的言語,但他看着場中這一幕,如何能不懂,李之之和這小猴的交易?
倒提三節棍,等死的抱拳猴,雙眼之中沒有絲毫畏懼。
即便另一道長箭炸裂了另一道人影,漫天的血肉兀自飄飛在它的臉上,它此刻的心中,卻有一絲難言的解脫。
脫離奪魂門,猴生不過如此。
只是報信猴,
沒有等來那道長箭,卻等來一個高大的背影,擋在了它的身前。
“噗!”
長箭破空,直刺李避面前。
一連朝着正前方揮出六百四十拳,拳拳帶風,風風帶勁,勁勁逼箭。
一震碎心肺,
二震破奔馬,
三震無人敵,
清醒的李避,也是在這般險境的脅迫下,頓然破開了八震門拳勁的門檻,轟出三震之力。
身遭的拳勁震動,已然影響到了空氣的流動,一衆江湖人皆是瞠目結舌。
這西域妖僧,居然會八震門絕不外傳的絕學?
三震之力無人敵,這可是八震門長老的標準,加上先前奪魂門的出聲,衆人此刻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侃爺當槍使了。
能住在八震門,又會三震之力,又怎麼可能是西域妖僧?
衆人想到八震門的恐怖,後背不禁生出了冷汗,有心離去,奈何身後又有源源不斷不知情的江湖人圍攻而來。
一進一退,衆人便堵死了這條通路。
只是八震門的三震之力,在逆天,如何能和一個皇朝的必殺絕學相抗衡呢?
如果這三震是莫泊懷打出,奪魂門的二人怕是活不成。
換成李避的話,不過是和這長箭相抗衡一會罷了。
本就有傷在身,強行調動內力的李避,終究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長箭轟然透過雙手之間的縫隙,射入李避胸腔之間。
李避捂住沒入身體一半的長箭,輕聲對着身後的抱拳猴道:
“他孃的,老子可是郎中。
我沒倒下之前,我可不允許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就是猴子也不行!”
若是換成常人,這一箭勢必會洞穿其身體,李避竟是用八震門的內震之力,附着於器官之上,生生攔住了這道必殺的長箭。
加上先前的二力對抗,也將這道箭勢抵消了不少,這纔不至於被直接擊斃。
暗中的墓陵軍皆是不解地看着制止他們出手的楚大,楚大搖頭,少主說過:
“沒有我的命令,墓陵軍不可擅自妄動!”
喬樂漾面色不善,奪魂門的攻擊何時被他人如此輕易地攔下過?
邵顧淮託着金碗,仍開繃斷的紫金木長弓冷笑一聲:
“猴子養的好猴子啊,回去等待着王的懲罰吧!”
邵顧淮踩碎先自樓樓頂的磚瓦,倒飛而起,手中空碗,直指李避,誓要用這一擊擊殺李避。
喬樂漾的攻擊,被趙侃逃脫,畢竟泰安刺門的強大不言而喻,他也無言指責。
可是現在,他邵顧淮攻擊的李避,竟是被喬樂漾的猴子準備攔截,他如何能有好臉色?
戒吹無力出手,鈺苓蹲於長刀身側氣喘吁吁,李之之抱緊那隻報信猴亦是再無遺力。
何況周圍,還有凝視四人源源不斷涌入場中的江湖人士。
身前的江湖衆人得知李避和趙侃的身份,身後之人卻不得而知,依舊爲殺西域異族全力涌入。
擁堵之中,依舊有不少高手擠了進來,看着調息的四人蠢蠢欲動。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西域人,殺了他們,就能揚名立萬!
李避身後的猴子,再次提着三節棍攔在李避身前。
李避伸手按在小猴的肩頭道:
“我還沒倒下,輪不到你,去保護我妹妹!”
不容拒絕的聲音,小猴看着李避手指的方向,眼中露水倒涌,折身而退。
眼看着邵顧淮手中的金碗就要落於李避的額頭,李避剛要豎起手指召喚墓陵軍時。
一道空靈的歌聲響徹場中:
“先人即走是爲選,
自從一始遠久間。
夏日之潮退紛爭,
先自樓中嘆選夏。”
“誰給奪魂門,破壞我選夏遺址,先自樓的權利呢?”
紫衣翩翩,如驚鴻落於人間。
一衆江湖人癡癡地看着這道靚麗的身影,如癡如醉不過如此,這般女子的容顏,似是人間珍貴的名酒猴兒釀,只是看着就讓衆人醉得一塌糊塗。
人間仙子,帶着驚世容顏,環手於胸前,橫立於邵顧淮與李避之間。
女子背對李避,李避掙扎起身。
二人不對視,不開口。
相見無言,
卻又難捨其死。
王婼熙咬着嘴脣,美眸瞪着老乞邵顧淮道:“誰給你的膽子,傷他的?”
邵顧淮本是左丘的太師,聽聞選夏的遺址,再看此女敢在外穿着一身紫衣,暗歎此女的身份絕非常人。
選夏的遺女嘛?
收碗而立,邵顧淮滿身污垢的乞衣隨風而動,老乞的打扮,和他此刻傲然屹立的神情,截然不同。
一如橫亙在奔騰長江中的堅石,受歲月長河沖刷,依舊傲然挺立。
邵顧淮看得此女華髮盤眉,雙眼如水,此般容顏倒是讓她想起了多年前見過的小女孩。
原來是那個小姑娘,
居然已經如此落落大方了。
本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邵顧淮沒了左丘皇朝,王婼熙則是沒了選夏,相同的經歷,讓他有種故人相見,物是人非的痛楚感。
周圍衆人,皆是感受到老乞身上的悲愴之意,似是這深春的溫度都有了一絲冰涼。
只是下一刻,女子回頭看着一衆蠢蠢欲動的江湖人,口中的話語讓這裡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分:
“你們再敢圍剿我妹妹,本王就敢封了姑臧城,滅了你們這羣江湖人士!”
封姑臧?
滅江湖?
邵顧淮不禁瞪大了眼,這小姑娘真的敢說,還是真的敢做?
便是奪魂門都不敢口出這般狂言,就算她是選夏的公主,她又怎麼可能會有實力封了姑臧城呢?
邵顧淮想笑,卻又笑不出聲。
王婼熙面上的表情,可沒有一點像是在開玩笑。
但另一道笑聲,卻從樓頂飄出。
喬樂漾不在王婼熙的身前,身爲江湖散人的他,可不在乎這般亡朝之子口中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