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康老奸巨猾,連我都聽出徐璐這話是故意拋磚引玉,可他就是不接,反而是笑着轉移話題,跟我們聊起了別的事情。
席間,滿桌子地道的茳川菜,讓人食指大動,如果不是有周明康在的話,我一定甩開膀子開吃了,可今天徐璐叫我來作陪的目的很明確。一是不能讓周明康這個老狐狸佔了便宜,二是還得順道問一問徐璐調職的事兒。
既然周明康揣着明白裝糊塗,那我這邊只得硬着頭皮主動上了。
給徐璐夾了塊孜然藕片,我語氣自然隨意的問道:“璐子,你到底什麼時候來市中陪我啊?我一個人都要無聊死了。”
徐璐看了我一眼,隨即佯裝無意的回道:“嗐,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兒,你以爲我不想來市中這邊上班啊。”
我笑着看向周明康,說:“今天正好周部長在呢,咱們走個後門,問問周部長到底什麼時候能把你給調到市中。”
徐璐藉着我的口,看着周明康問道:“對啊,周部長,你之前不是說手裡面有名額,可以調人來市中這邊的分公司上班嘛。”
周明康聞言,放下酒杯,也不看我倆,只是微微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手裡面是有名額,可畢竟名額少,想來市中這邊上班的人又多,這就跟狼多肉少是一個意思,盯着這塊肥兒的人,多着呢。”
我餘光瞥見徐璐眼球微轉,所以趕緊把話接上去,笑着問道:“周部長,璐子平時在公司裡面表現的怎麼樣?沒給你丟臉吧?”
周明康看了眼徐璐,轉而又看向我,笑着說:“年輕人有幹勁兒,精神頭還是不錯的。”
我笑着道:“那是,璐子以前在學校就特別優秀,就算是參加個社團活動,那都是各個社團搶着要的。”
周明康笑了笑,然後看向徐璐,出聲道:“你這麼搶手呢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本來就對周明康戴着有色眼鏡,他衝徐璐這麼一笑,我只覺得渾身雞婆疙瘩都豎起來了,一陣陣的噁心。
但見徐璐臉上的笑容也不是完全沒有破綻的,她只是在強忍,笑着回道:“子衿是誇張了點,不過我這工作熱情,周部長你也是看到了的。”
說罷,她又道:“周部長,跟你說句實話,我對我現在工作的地方和薪水,都很滿意,就是覺得咱們上班的地方太偏了點,你看平日裡我想跟子衿吃頓飯,那都得坐一兩個小時的車,太不方便了。”
我馬上從旁接道:“是啊,周部長,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不是夜城本地的,如今大學畢業之後,也就只有璐子這麼一個好朋友。你讓她調來市中工作,我保證讓她全心全意爲了公司,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你就幫幫忙吧。”
爲了徐璐,我也是豁出去臉面了,軟磨硬泡,什麼都說。
周明康看向我,笑的一臉意味深長,他說:“子衿,你別說了,你再這麼說下去,我都要心疼你了。”
我心底頓時咯噔一下,沒想到周明康竟然明目張膽的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徐璐知道我是什麼性子的人,可能是怕我當場翻臉,所以趕緊把話題轉到她身上,出聲說道:“周部長,你就看在我上班的這幾個月來,表現一直不錯,也拿你……當自己親近的人,你就當給我開個小差,把我調到市中心來上班吧。”
如今這話,已經挑明瞭。周明康心中也應該明白,無財誰肯早起,如果不是爲了調職的事兒,我跟徐璐不可能過來陪他這個中年大叔一起吃飯。
今天他同意不同意,總得給出句話來。
只見周明康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先是嘆了口氣,然後出聲回道:“璐璐,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如果這事兒真的這麼好辦的話,那我早就把你給調來了。”
徐璐道:“周部長,那你直說,是我資歷不夠,還是業績不夠。如果說我連調職的門檻兒都沒過的話,你就明白告訴我,也好讓我斷了這個念想。”
恐怕徐璐讓周明康折磨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索性將他逼到死角,非得讓他給出個明確答案來。
我也是同意徐璐的這個觀點,與其成天跟個老狐狸打交道,還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優待,那還不如提早快刀斬亂麻,省的成全了別人,反倒噁心了自己。
周明康聞言,沉默數秒,隨即出聲回道:“這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他說的模棱兩可。
徐璐眉頭輕蹙,已經在耐性用光的邊緣。
此時我見縫插針,出聲問道:“周部長,那璐子要想調來市中,有什麼具體要求嗎?”
周明康這次沒有看我,而是徑自做出一副沉吟的模樣,半晌才微微搖頭,說了句:“不好說。”
我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徐璐,徐璐也看向我。我倆皆是心知肚明,這個周明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想拿這個名頭來吊着徐璐,一邊佔便宜,一邊又不肯放人。
話題談到這裡,已經是陷入了一個僵局,再往下說,怕是就要動怒。
我不確定徐璐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是調職不成就翻臉,還是忍氣吞聲爲了不錯的薪水,繼續在新區那邊熬着。因此,我也不敢貿然說出什麼刺激性的話語。
包間中短暫的沉默,空氣中都飄蕩着一絲尷尬的味道。最後竟然是周明康率先舉杯,他笑着說:“來,別光顧着聊公事,現在是下班時間,喝口酒。”
我是見徐璐拿起酒杯,我纔給面子的一同拿起。
周明康一口喝光杯中的小半杯白酒,隨即對徐璐說:“我幹了。”
徐璐牽起脣角,笑了一下,馬上擡起杯中酒,仰頭而盡,然後將酒杯翻過來,一滴沒剩。
我心裡面忽然一陣難過,爲什麼徐璐要受這種委屈,爲什麼明明知道身邊的人是個無賴,可還是要妥協。
正想着,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徐璐跟周明康都看向我,我後知後覺,趕緊去翻包。
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着鮮花店的來電。
我側過身,接通手機:“喂,你好。”
“您好,請問是樑小姐吧?”
“是。”
“樑小姐,是這樣的,您今天打電話預定的香檳玫瑰,由於季節問題,國內目前已經拿不到貨了,接您電話的店員是新來的,她還不懂這些,給您帶來麻煩,我深表歉意。”
我一聽這話,馬上出聲問道:“是你們家拿不到香檳玫瑰,還是整個國內的其他花店都拿不到?”
女人在電話中聲音溫柔的回道:“樑小姐,香檳玫瑰的花期是五月份到七月份,因爲國內一些室內養殖的培育,最多可以延遲到九月中旬,如今已經是十月份,國內基本可以斷定不會再有香檳玫瑰生產,就算有,估計也不會達到香檳玫瑰的採摘標準。”
我說:“這束花是駱向東先生訂的,要送給很重要的人,麻煩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國內拿不到,那就試試國外,錢不是問題,關鍵是我這頭已經答應了駱先生。”
女人聞言,遲疑了三秒鐘的樣子,然後道:“樑小姐,這樣吧,總歸是我店中店員的失誤,我幫您打電話去保加利亞總部,看看那邊是否還有香檳玫瑰出售。”
我微笑着回道:“好的,那請問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確切回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要做其他打算。”
女人道:“您等我電話,我這邊很快會有消息。”
“好的,麻煩你。”
掛斷電話之後,我轉過身,對周明康點了下頭,淡笑着道:“不好意思周部長。”
周明康看着我,眼中帶着打量跟狐疑之色,出聲問道:“你剛纔說駱向東,是駱氏的那個駱向東嗎?”
我下意識的看了眼徐璐,徐璐回以一個澄明的眼神,示意她從來沒跟周明康說過。
我微張着脣瓣,幾秒之後,這才點頭回道:“啊,是的。”
周明康特別驚訝,直接挺直後背,看着我說:“你認識駱向東?你在駱氏工作的嗎?”
我被他激動地情緒搞得有點尷尬,不由得出聲應道:“是啊。”
徐璐在一旁接道:“子衿是駱向東的助理。”
此話一出,周明康更是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隨即對徐璐說:“那你怎麼沒早點告訴我?”
徐璐一臉委屈,出聲回道:“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以前也沒機會說啊。”
周明康有些埋怨的看了眼徐璐,隨即再扭頭看向我的時候,立馬滿臉堆笑,變臉之快,堪稱絕活。
他笑着對我說:“哎呦呦,樑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年紀輕輕就當了駱向東的助理,恕我眼拙,同桌這麼久,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我淡笑着回道:“周部長太客氣了。”
周明康說:“絕對不是我客氣,而是樑小姐太客氣了,能跟樑小姐同桌吃飯,那是我的榮幸。”
說罷,他又看了眼徐璐,嗔怒的說道:“璐璐也是的,一直沒跟我說。”
徐璐跟我一樣,都被周明康瞬間變臉的樣子嚇得不輕,我們心中想的都一樣,這個周明康也真是豁的出去,明明之前還是一副高高在上拽得不行的樣子,如今一得知我是駱向東助理的身份,馬上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也真不嫌磕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