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走在一層,放眼望去,都是三三兩兩成羣結伴的工薪族。我是個忍受不了孤獨的人,甚至連走在路上都怕身邊沒別人。
從包中掏出手機,我剛要打給徐璐,恰好徐璐的電話就進來了,我接通手機,笑着道:“璐子。”
徐璐道:“這麼快就接了,手機在你旁邊?”
我說:“我也正想着給你打電話呢,剛好你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徐璐也笑着道:“心有靈犀唄。”
說完,我倆又同一時間說道:“你幹嘛呢?”
此話一出,我倆都笑了,我先說:“璐子,我想你了,我在這頭太沒意思了,就我一個人。”
徐璐也有氣無力的說道:“我還不是一樣,想跟你一塊兒逛個街說會兒話都難。”
說罷,她忽然問道:“哎,你身邊有人沒有?”
我掃了眼周圍走過的人,出聲回道:“你說商場裡面有沒有人?”
徐璐砸吧了一下嘴,然後道:“我說你身邊,我這麼跟你說話,有沒有人能聽見的?”
我猜出徐璐定是有事要跟我說,不由得聲音降低,說道:“沒事,你說吧,怎麼了?”
徐璐立馬道:“子衿,可愁死我了,我們部長死活纏着我,剛纔更是突然跟我說,今天是他女兒的生日,可是他不能去外地看她女兒,想在這頭給她女兒過個生日,然後邀請我一起去。”
我一聽,立馬眼睛一瞪,皺眉問道:“他女兒過生日,邀請你去幹什麼?”
徐璐苦大仇深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啊,之前他幾次約我吃飯,都被我以各種理由給婉拒了,現在又開始打感情牌,誰知道今天到底是不是他女兒的生日。再者說,就算他說的是真的,那我跟他在這頭給他女兒過生日算怎麼回事兒?我又不是她小媽!“
我被徐璐逗得撲哧一聲笑出來,徐璐在那頭嚴肅的說道:“別笑,正經兒事兒。”
我心裡面也着急,趕緊收起笑容,出聲說道:“那你怎麼回的他?”
徐璐說:“我本來想拒絕的,可他突然來了一句‘徐璐,我也想趁着今天這個機會,跟你談談上次你說的調職的事情’。他這麼一說,我還哪兒敢拒絕啊。”
我皺眉道:“調職?他這不是擺明了故意威逼利誘的嘛,你還答應他?”
徐璐回道:“別說他是威逼利誘,就算他明目張膽的說,我這是有求於他,也不得不硬着頭皮答應着,不過我也留了一個心眼,我說今天我約了朋友,要吃飯就得三個人一起吃。”
聽到這話,我忽然覺得後脊樑一冷。
咕咚嚥了口口水,我試探性的問道:“你說約了誰一起?”
我在心底默唸,最好是匡伊揚,是匡伊揚,反正徐璐都打算拿匡伊揚當擋箭牌的。
正想着,徐璐在電話裡面忽然咯咯一笑,諂媚的說道:“子衿……你就說你講不講究,仗不仗義吧?”
我頓時一副苦瓜臉,沉聲道:“大姐!”
她怎麼能把我給叫上,我真是服了她了。
徐璐那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色鬼部長擺明了要佔我便宜,你能眼睜睜的看着我一個人去羊入虎口?”
我說:“那你就忍心帶着我一起倆羊入虎口?”
徐璐道:“哎呀,你不入地獄誰……”
“滾!”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知道的,我想調職,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如果我說約了個男朋友,那他不得直接給我否了啊。所以我只得把你叫出來,這樣既能保證老色鬼不敢動手動腳,也能讓他承諾幫我調職的事兒。”
我聽着徐璐心中的小九九,暗自感慨,職場真的是個大染缸,從前徐璐跟我一樣,都是何其剛正不阿的女漢子,別說上司明目張膽的總找機會揩油,就算是有這個苗頭,我們也會將它扼殺在搖籃中。
可現在……徐璐已經不得不權衡利弊,甚至是委曲求全。
我本想叫她不要這麼做,但是轉念一想,如今我倒是藉着駱向東這股東風,直接平步青雲了,可徐璐還在底層苦苦掙扎,如果我叫她別這麼做,那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所以想想,我只得暗自嘆氣,出聲問道:“什麼時候吃飯?約在哪裡?”
徐璐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爲你遷就你,飯店定在你們公司附近,就是上次我們去吃的那家茳川菜。今晚,七點半。”
我應了一聲,說道:“那我先回公寓,到時候直接去飯店,你定的包間還是外面?”
徐璐道:“包間,你就說徐小姐訂的。對了子衿,我得提醒你,一會兒在飯桌上,你暫時別提我男朋友的事兒,我怕惹惱了我們部長,調職的事兒就黃了。”
我無奈的回道:“放心,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後,我邁步往公寓方向走去。本想跟徐璐打個電話抒發一下我近期以來的愁苦,沒想到聽完她的事情之後,我更愁了。
回到公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看着還有點時間,就順帶化了個妝。都收拾好之後,我出門打車往飯店趕去。
我是第一個到的,店員領我進入包間,徐璐和她那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部長都沒到,我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發短訊給徐璐,問她什麼時候到。
短訊剛剛發出去,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我擡眼一看,先進來的人是徐璐,緊隨其後的,是一名穿着正裝打着領帶的中年男人。
徐璐跟我說過,他有近四十歲,不過看起來倒比實際年齡年輕了一些,像是三十四五歲的樣子。
我趕忙站起身,徐璐笑着對我說:“子衿,你來了啊。”
我笑了笑,說了聲:“是啊,這位就是你們部長吧?”
徐璐穿着一身職業裝,上身褐色小毛衣,下身職業短裙,腳下一雙五公分的小高跟。她站在我跟陌生男人之間,笑着出聲介紹:“子衿,這是我們周部長。”
“周部長,這位就是我大學的室友,樑子衿。”
我主動伸出手,微笑着問候:“周部長,你好。”
男人握了下我的手,笑着迴應:“周明康,初次見面。”
我點着頭,周明康看着我說:“美女的朋友果然都是美女。”
初次見面就油嘴滑舌,我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徐璐,徐璐回以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我倆都是心照不宣,各自落座。
周明康坐下之後,側頭看着我說:“樑小姐,聽說你跟璐璐早就約好的,我這不請自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璐璐?
我頓時渾身一層雞皮疙瘩。
但見徐璐笑的也是略顯尷尬,正拿着茶壺給我和周明康倒茶。
我強忍着不適,笑着回道:“周部長見外了,你能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周明康聞言,立馬哈哈大笑,誇我會說話。
我心想,如果不是爲了徐璐,我才懶得跟這種人打交道。
店員拿着點餐簿進來點菜,周明康對我跟徐璐說:“子衿,璐璐,你們隨便點,這頓我請。”
徐璐笑着說:“周部長,你別客氣了,來的路上說好了我請你們的。”
周明康說:“哪有讓兩個小孩子請客的道理,再說就咱們三個,也沒有讓女士買單的說法。”
徐璐道:“今天是你女兒生日,不能當面給她送上生日祝福,就當我這個做姐姐的請她爸爸吃頓飯,也算是一份心意。”
周明康擺擺手,微笑着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我說我請就我請,別推來推去的,讓子衿看笑話。”
剛見面不到三分鐘,就一口一個子衿叫着,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認識多久,有多熟呢。
這種人,絕對要不得。
我心底暗自盤算,這個周明康當着我的面都如此‘放蕩’,更何況私下裡對徐璐是什麼樣,我得想個辦法讓他不得不忌憚,但又不能撕破臉,傷了和氣,不然徐璐調職的事兒就遙遙無期了。
我們三個人點了兩道幹鍋,還有剁椒魚頭這樣的大菜,周明康說四平八穩,非要點八個菜,我跟徐璐都說不用了,可他硬是又添了幾道。
店員記下菜品,問需不需要酒水。
周明康看向我跟徐璐,問道:“你們兩個小丫頭喝什麼?”
徐璐看了我一眼,我說:“我什麼都行,看你們兩個。”
徐璐看向周明康,說:“周部長,看你,今天你女兒生日,我們主要都是陪你,你想喝什麼我們都行。”
周明康淡笑着問道:“那就喝點酒吧,璐璐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子衿怎麼樣?”
我笑的內斂,出聲回道:“我酒量一般。”白酒也就是一斤多的量,我在心中補到。
徐璐看了我一眼,知道我是故意保存實力,不說真話。
周明康聽說我酒量一般,不知怎麼就很高興的樣子,連聲招呼服務員開了一瓶大幾百塊的白雲邊,又要了兩打啤酒。
我笑着道:“周部長,你要這麼多酒,咱們三個能喝的完嗎?”
周明康笑着回道:“沒事兒,喝多了我送你們兩個回去,今天難得還有你們陪我,我心裡面高興。”
我但笑不語,時不時的與徐璐眼神交接。
徐璐怕是在這隻老狐狸身邊待久了,無論說話還是行事,都比我想象中要圓滑許多。中間甚至有一回,周明康明目張膽的開她玩笑,說她最懂他,像他肚子裡面的蛔蟲,這麼帶有暗示性的話語,徐璐不但沒有變臉,反而是笑的一臉開心,說道:“你總說我懂你,可我心裡面想什麼,你怎麼不知道?”
這話,倒讓我覺得徐璐是在暗示周明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