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繹獨自一人,踽踽地走向府衙大‘門’,府衙牆上立刻閃出幾個弓箭手,緊張地拉開長弓,將利箭對準了外面。
“是我!讓我進去!”
張繹仰起臉兒,沒好氣地衝着牆上喊了一聲。
“是張土舍,真的是他!就他一個人!”
牆裡面一陣‘騷’‘亂’,過了一陣,一口繫着繩子的大筐從牆裡悠了出來。沒有開‘門’,可見‘門’後一定是抵了大石和木柱,已經牢牢封死,打開太費事。
張繹苦笑一聲,曾幾何時,要回老張家,得用這種方式了?
他走過去,雙腳踏入筐子,蹲下身,牆上的寨丁立即用力提起繩子,很快,張繹就被提上牆頭,消失在牆內。牆外遠處,葉小天看着張繹的身影消失,扭頭對於珺婷道:“你覺得張繹能說服張雨桐麼?”
於珺婷道:“這種事,根本沒有道理可講,自然無從揣測。能否成功,全看張家少爺怎麼想了,可惜我們對他的‘性’格脾氣了解有限,希望他會接受我們的條件吧。”
於珺婷說罷,喚過一個‘侍’衛,吩咐道:“你去通知於頭人和戴同知,叫他們準備好攻堅器械以及引火之物!時間緊迫,我們不能無限期地等下去。只給他們十二個時辰考慮,時辰一到,我們就打進去!如果六個時辰之內,依舊不能攻進府去,那就一把火把府衙夷爲平地!無論如何,兩天之內銅仁必須全面安定下來!”
府衙之內,張雨桐帶着御龍、項父等人急急地迎了出來,張繹正由本就守在牆頭的張雨寒陪着往裡走,雙方在二進院落的‘門’口碰頭了。張雨桐欣然道:“二叔,你可無恙?”
張繹苦笑道:“二叔倒是無恙,只是我張家岌岌可危了!”
張雨桐恨聲道:“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就算朝廷方面來不及反應,各位大土司那邊也不會坐視銅仁內訌。”
張繹澀然道:“雨桐啊,你想得到的於珺婷自然也能想得到,所以,她纔要我來見你,她給咱們定了最後期限,十二個時辰之內還不投降,他們就打進來!”
張雨桐臉‘色’一變,道:“二叔,咱們到堂上慢慢說。”
張雨桐扶起張繹就走。其他人未得允許,只好留在院內等着,御龍和項父等人望着大廳方向二人的背影,俱都臉‘色’沉重,神情‘迷’茫。張雨桐扶着張繹進了大廳,也不叫人進來奉茶,馬上迫不及待地問道:“二叔,那賤人究竟怎麼說?”
張繹長長地吸了口氣,沉聲道:“十二個時辰!她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降,或者死!”
張雨桐目芒一縮,道:“降,或死?”
張繹道:“是的。如果你投降,她承諾可以保證張家人的‘性’命與富貴,但知府之位你必須‘交’出來。如果你在明天這個時辰之前還不肯開‘門’納降,她就強行打進來!”
張雨桐冷笑道:“這府中兵‘精’糧足。她想打就打?”
張繹道:“她說過,如果在六個時辰之內不能打下府衙,她就縱火。把府衙夷爲白地,把咱們統統燒死在裡面,總之,兩天之內,銅仁之‘亂’必須塵埃落定,絕不能拖下去!”
張雨桐拍案怒喝道:“她想得美!一把火燒了府衙,她就不怕朝廷降罪麼?”
張繹一臉悲哀地道:“雨桐,你怎麼還不明白?從你殺了雍尼和阿加赤爾,卻沒能殺得了那個小賤人開始,就算是本來沒有站在於家一邊的土司,業已生起兔死狐悲的念頭了。
真要是被她燒了府衙,她就會推到你的身上,說你是負罪自.焚。你說,朝廷是會相信你一具焦屍的話呢,還是相信銅仁衆多土司的話?即便那時朝廷知道真相,怕也只能順水推舟吧。”
張雨桐一屁股坐回到椅上,怔怔半晌,又猛地跳了起來,吼道:“不會的,我們還有希望!父親過世時,我就給田家送了信,田家必然有人弔喪,如今發生劇變,趕來弔喪的人一定把消息送了回去。田家只要知道了這裡的情況,就不可能裝聾作啞,我們再等等,一定會有轉機的!”
張繹絕望地搖頭道:“田家?田家早就成了空殼子,平時大家賣田家面子,是看在他是我們的舊主份上,如今大家已撕破臉皮,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誰還會理會田家?”
張雨桐道:“不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二叔,你真以爲皇帝削了田家的權,田家就成了空殼子?實際上,在田家迫於永樂皇帝的威壓,被迫讓出兩州之地劃爲八府時,他們只是表面上被削去了職權,暗中依舊控制着八府。
又經過近百年的發展,纔有土司逐漸羽翼豐滿,脫離田家的掌控,可是迄今爲止,仍有三府是完全受田家控制的,其他各府如我們銅仁一般,輕易也不會拂卻田家顏面。”
張雨桐所說的這番話令張繹大感驚訝,這些消息他竟一點也不知道,張繹脫口問道:“你說哪三府還完全聽命于田家?”
張雨桐搖搖頭,悲哀地道:“父親生前曾經和我說起此事,但也僅僅是點到爲止。究竟是哪三府,父親沒有說,也許他也不知道,也許他知道,但……他已經來不及告訴我了。”
叔侄二人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張繹才道:“不知道是誰,才更危險,因爲我們不知道誰可結盟,誰該防範。但是……如果田家在十二個時辰之內還是沒有出現呢?”
張雨桐慢慢擡起頭來,目光望向大廳外面,臉上一片茫然。他再如何了得,終究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張家傳承已五百年,到了他手上時,已是千瘡百孔,積弊無窮。到了該發生變化的時候,即便沒有於家出頭,也會有趙家錢家,即便沒有於珺婷發難,也會有周珺婷、吳珺婷發難。他又如何能獨力迴天?
六龍山,七玄觀。長風道人正悻悻地向王寧大發牢‘騷’:“我就說,好好騙咱們的錢不行麼?你們非讓我攙和人家土司之爭,現在好了,張家敗了,於家勝了,咱們呢?跑去抱張家的大‘腿’,捐資幫助張家出兵攻打格哚佬,結果大把的銀子全都打了水漂兒,連個響兒都聽不到!”
“閉嘴!”王寧不耐煩地訓斥了他一句。轉首看向洪百川,道:“大哥,銅仁局勢真是瞬息萬變啊,沒想到於家居然會奇蹟般地翻盤。這個‘女’人,不簡單啊!”
洪百川微微頷首道:“看走眼了,我還真是看走眼了。本來我還想動用咱們的人救出她,只有讓她活着,銅仁這場熱鬧纔會繼續下去,想不到她居然能夠說服格哚佬部和涼月谷出兵。”
長風道人一心只想騙銀子。這次投資在張家身上,白白扔出了大把的銀子,真是心疼的要命,聽他二人說這些有的沒的。實在毫無興趣,忍不住又‘插’嘴道:“現在怎麼辦?咱們保張家,已經得罪了於家。現在於家得勢,咱們還是收拾收拾趕緊散夥了吧。現在騙到的銀子分一分,也夠大家逍遙一世了。”
洪百川瞪了他一眼,斥罵道:“真是個沒用的廢物。就想着撈一把就走!”
長風道人不服氣地道:“你有什麼高見啊,還想撈上幾把才滿足?可別貪心太大,把命搭進去!”
洪百川冷笑道:“你不知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的道理麼?”
長風道人瞪大眼睛道:“什麼意思?”
洪百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你去面見於珺婷,向她示好!”
長風道人道:“啊?我剛剛還站在張家一邊,現在人家於家得了勢,你就讓我去捧於家?人家肯搭理咱嗎?別拿熱臉蛋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了好不好,我大元玄都靈霄上清廣化崇教妙一飛玄大道金丹普濟生靈萬壽長風大真人可丟不起那人!”
王寧已然領會了洪百川的用意,冷哼道:“你懂什麼,於家現在正是需要各方人物爲她搖旗吶喊的當口兒,你投過去,她只會認爲你是識時務的俊傑,哪有不接納的道理!”
長風道人半信半疑地道:“當真?”
洪百川微笑道:“騙人,你比較在行。對於人心的把握,我比較在行。呵呵,儘管去吧,於家那個小妖‘女’,一定會對你倒履相迎的!至於該怎麼說,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當洪百川、王寧和長風道人這奇異的三人組合坐在道觀後進院落中商議銅仁局勢的時候,前觀中正有一對既顯眼又不顯眼的年輕人也在就銅仁局勢竊竊‘私’語着。
說他們起眼,是因爲男的‘玉’樹臨風,‘女’的千嬌百媚,倆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舉世無雙的璧人,誰看了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說他們不起眼,是因爲七玄觀香火鼎盛,香客衆多,這雙男‘女’在此,也不過是衆多香客中的一份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身份
看他們兩人的年紀、相貌,應該是一對情侶。他們上了香,便並肩走出大殿,徘徊在一片高大的‘女’貞樹下,因爲容顏太過出衆,許多來道觀中上香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們。
‘女’的偷看美少年,男的偷看美少‘女’,可惜卻沒有一人認出那位‘玉’面朱‘脣’的美少年就是田家少主田彬霏,而那位婉柔嬌媚,只有傳說中的妹喜、褒娰那等禍國妖嬈方可比擬的美少‘女’,就是田家大小姐田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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