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寒的刀鋒反撩上去,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的弧線,猝不及防的於珺婷反應卻是極快,隨着刀尖劃過的方向,她猛地向前一個大彎腰,肚腹堪堪避過刀尖,可吹毛斷髮的鋒刃卻又觸及她的胸部。
然而,於珺婷不僅僅是彎腰而已,在她縮腹彎腰的同時,雙足已用力一踏,整個身子騰空而起。刀刃上劃,她的身子也在隨之上翻,隨着那刀勢揚起,於珺婷團腹收身,在空中做了個極矯健的騰空前滾翻,間不容髮地避過了這一刀。
當於珺婷捷險如猱地凌空上翻至那人頭頂時,那人刀勢已盡,閃爍着森森寒光的刀尖堪堪觸及於珺婷的後背,可惜卻力道已盡,手臂業已伸至最長,再難遞進半寸了。
騰空前滾翻的於珺婷並未就此翻落到那人背後,她在空中小蠻腰用力一扭,藉助扭轉身軀的力度,正向前滾翻的身子又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騰空旋轉,騰空旋轉的同時,她的纖纖五指已經張開,扣住了那人的腦袋。
“咔嚓!”一聲脆響,那人的頭顱已被於珺婷硬生生擰轉了一圈。於珺婷穩穩地落在了那人背後,這一切兔起鶻落、電光石火,不過就是剎那間事,生死已定。
“當!”
原本攥在那頭目手中的背刀落在地上,那頭目雙眼怒突,驚愕地看着於珺婷,目光中充滿恐懼:土司大人怎麼會武!他從沒見過這位女土司舞槍弄棒,怎也想不到嬌怯如她的這般模樣,不但會武,而且武功如此高強!
那頭目眼珠轉了轉,向下垂了垂,他看到了自己的後背還有他的臀部,驚愕使他下意識地想吸口氣,可已經扭成麻花狀的脖子已經無法讓他呼吸口氣了,他怔愕地看着自己的後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可想而知也是最後一次。
於海龍眼見如此驚險一幕,先前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的心才放下來,待見於珺婷安然無恙地落地,這才雙手抱臂,面噙冷笑:“我在文先生手下頂多撐上七招,在土司大人手下卻連五招都撐不過!知道什麼叫青出於藍麼?”
於珺婷冷冷地看一眼那個腦袋已完全被扭轉的頭目,彷彿是被她的目光一擊,那頭目絕望地仰面倒去,重重地落在地上。於珺婷腳尖一挑,那口名列南疆三大名刀之一的背刀便幻化成一片刀輪飛上了天空。
呼嘯着轉動,越翻越高的刀輪力道漸盡,重新顯現成一口鋒利的寶刀,刀尖向下,筆直地落下來,“嚓”地一聲,穩穩地貼着於珺婷的腳尖插進地面,刀面如一泓秋水,晶瑩透澈。
於珺婷冷冷地道:“此人意圖謀殺自家土司,罪大惡極!他的家族中,但凡高過此刀的男丁,盡皆斬首!餘者無論男女老幼,一概貶爲家奴,分賜於有功將士!”
於海龍抱拳恭應一聲,將那口刀提在了手中,這可是接下來處治這個弒主叛逆家人的“尺子”。於珺婷又復轉向於撲滿和於家海,於家海色厲內茬地瞪着她道:“你……你想怎麼樣?”
於珺婷默然半晌,黯然道:“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傷害你們的,但你們做錯了事,卻不能不罰。從即刻起,本土司將削去你們的土舍之位,你們的田地、子民盡數充沒,賜你們屋一間,田三畝,懺悔己過吧!”
於家海的眼睛陡地一亮,他本以爲自己這一遭是必死無疑了,雖然於珺婷已經說過不會傷害他們,可是直到於珺婷的懲罰措施此刻真的宣佈出來,他才真的放下了心。
於撲滿卻仍是一副仇恨、桀驁的樣子,對侄女的寬大處理並不領情。不錯,他曾派遣心腹暗殺過侄女,甚至在長兄早逝,侄女以少女之身繼位時,他還曾多次想在她的飲食中下毒,可惜不知是有人暗中庇護還是老天保佑,每次都被她命大避了過去。
屈指算來,光是由他個人實施的暗殺,就已不下三十次,但他從不覺得自己該死,對侄女剝奪了他的職權和財富更是感到由衷的憤怒,然而……此時此刻,他還有資格反對麼?
畢竟,以前種種,都是暗中施行,他完全可以推脫責任,這一次他串通外人對付自己的土司,卻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推脫的。
於海龍對土司的這種寬容很是不以爲然,不過,他也清楚土司的苦衷。如果是於珺婷的父親在位,對此背叛之舉,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進行殘酷的清洗和報復,可於珺婷畢竟是晚輩。
然而,如果沒有殘酷的懲罰,背叛和謀反的成本就太低了,野心家就會層出不窮,一個已綿延數百年的龐大家族,沒有做錯事的嚴厲處罰,又如何保證它的統一和持續?
於珺婷又看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大小頭目,沉聲喝道:“爾等身爲頭領,卻隨我三叔和四叔造反,謀害自家土司,統統不可饒過,先押過一旁,待事罷回去,再當衆處死!親族家眷盡皆貶爲家奴,分付有功將士!”
於海龍厲喝道:“統統抓走!”
衆侍衛立即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於珺婷收服了於撲滿和於家海部,將於撲滿和於家海拘在城中一處房舍裡,將收容的士兵交由於海龍統領,復又趕向府衙。
此時的銅仁城已經完全在格哚佬部和格龍部的掌握之中,兩人已經控制了全城,尤其是西城張氏家族的駐地,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
葉小天見於珺婷趕過來,忙迎上去道:“都解決了?”
於海龍大笑道:“土司人心所向,自然馬到成功!”
於珺婷白了他一眼,對葉小天道:“幸賴有你相助,銅仁已在掌握,我三叔四叔的部下見大勢已去,便放棄了抵抗。”
葉小天笑道:“如此甚好,眼下只有張家固守的這座府邸還不曾攻克,咱們總不能就這麼一直困下去吧,府衙裡有活水、有糧食,雖然有這麼多人,吃個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你打算如何辦?”
於珺婷想了想,對於海龍道:“張繹呢,把他帶過來!”
於海龍答應一聲,派人去提張繹,於珺婷對葉小天道:“張家已經敗了,希望張雨桐能識時務,放下武器,出來投降,只要他接受我們的條件,我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在他人進行干涉之前,讓銅仁安定下來。”
葉小天點點頭,又道:“如果張雨桐一意孤行呢?我看此人性情暴烈的很吶!”
於珺婷咬了咬嘴脣,諮詢道:“你說該怎麼辦?”
葉小天果斷地道:“不能給別人插手的機會,爲了爭取時間,我們只能打進去!”
於珺婷“嗯”了一聲,柔柔一笑,道:“我聽你的!”
適時趕來的哚妮恰好聽到最後兩句,心中頓時老大不悅:“明明她就決心要打,偏要裝出一副可憐樣兒,好象一切都聽我小天哥的,真是一隻會裝模作樣的騷狐狸!”
華雲飛看到她的表情,不禁輕笑道:“你都看得出來,難道大哥還看不出來?不過大哥本就是這般打算,誰說出口也沒什麼了。她故作軟弱,不也是因爲想依靠咱們和涼月谷麼。”
哚妮撅着小嘴兒,不快地道:“我就怕她想依賴的,不是咱們寨子和涼月谷,而是……”
哚妮瞟了葉小天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女人在情感方面是有天賦第六感的,對於感情的危機,她們比世上任何第六感更敏銳的生物還要強上幾分,哪怕是天真單純如哚妮。
張繹被帶到了葉小天和於珺婷的面前,他沒有被綁上,還是比較受到優容的,但是他神情沮喪、無精打采,被帶到葉小天二人面前時,依舊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頭不擡、眼不睜。
於珺婷沉聲道:“張繹,區區一座府衙,根本不足爲恃,張家若再不悔悟,勢必要玉石俱焚。我希望你能去說服張雨桐,放棄抵抗!我可以保證,張家人的性命和財富都不會有所損失。”
張繹慢慢擡起頭,睨着她冷笑道:“你要我說服家主,向你於家拱手稱臣?哈哈,簡直是做夢!”
葉小天道:“張土舍,你以爲你不去,張家就能繼續維持銅仁第一土司的地位?從張雨寒誘殺雍尼和阿加赤爾開始,你們張家就已註定成則一手遮天,敗則一敗塗地,難道你還不明白!”
於珺婷剔了剔指甲,悠然道:“葉大人說的沒錯!如今只要本官召集銅仁衆土同,把張雨桐的所作所爲上奏朝廷,他不但要失去知府之位,世襲土司的身份也將不保,你最好考慮清楚!”
張繹縱聲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們這對好公母,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騙我去說服家主投降麼?你們既然有本事直接上奏朝廷,奪我張家地位,又何必對我說這麼多。”
於珺婷冷然道:“我對你說這麼多,是因爲我不想造成無謂的傷亡!”
張繹冷笑道:“任你舌燦蓮花,真當我張繹是白癡麼?哼!你們不過是擔心拖得久了,朝廷、播州楊家、思南田家,甚至那位土司王,紛紛各懷異心,插手干涉,當我不明白?”
於珺婷平靜地道:“你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有這個擔心,這也是我想盡快平息銅仁亂局的一個理由。我是不會再給你們機會的,希望你能識時務!”
張繹挺起胸膛,大喝道:“要殺就殺,少說廢話!”
於珺婷嘆了口氣,向葉小天柔柔地一瞥,道:“他不答應呢,你說怎麼辦?”
哚妮站在後邊咬牙切齒:“狐狸精!狐狸精!真是一個狐狸精”手裡的獵弓便躍躍欲動了,華雲飛趕緊踏前一步,攔在了她的前面。
葉小天搖頭道:“那沒辦法了!張雨桐自知罪孽深重,事敗之後縱火燒了整座府邸,與他的黨羽一起自.焚於府中,實在可憐、可惜啊!”
於珺婷向他婉媚地一笑,道:“我知道了!”
於珺婷轉身就走,姍姍而行,步態美妙。
她剛走出三步,徹底崩潰的張繹便大叫起來:“不要縱火!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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