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慌忙上前扶起白駒,玥在他跟前蹲下,同樣憂心忡忡。
“喂!你不要有事,先打個商量,死之前把皿之璧吐出來!”玥攤開手。
聞言,白駒迴光返照般,猛力擡頭狠狠地瞪向她,朝曦和天帚鄙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幹嘛!我是爲他好,你們以爲我開玩笑?非自然死亡導致璧晶消失屬刑事毀壞,這種東西很難找的,小閻王不會放過你,視璧晶的罕有程度,對亡者的魂體進行切割、粉碎、熔爐再煉,直至把靈魂蒸餾,和璧晶完全分離。”
對靈魂……直至完全分離?
三人倒吸一口涼氣,那口涼氣讓他們臉色刷白。
趁着他們震驚,玥左手移到白駒胸前,按壓在心臟位置。
“真的嗎?”三人同時問,語氣中的驚慌程度不一樣而已。
“假的!”
什麼?!
可是人類小孩的臉色怎麼比熔爐再煉難看多了。
“情況不好了。”
“什麼不好?”
“完了,竟然着牀了。”
“着牀是什麼?”白駒問。
四周安靜了片刻。
“着牀是胎生哺乳類動物的胚泡和母體**壁結合,從而建立母子間結構上的聯繫以實現物質交換的過程。”
三人齊齊看向說話的那個——天帚。
非婦產科醫師、非助產士,對一個普通男人來說,天帚知道得真詳細。
“呃,我的魔獸曾經,我曾經……”那有什麼的,在三雙六隻眼睛下,天帚硬是說不出來。
“他曾經替他的魔獸接生。”玥替他說完。
哦——
“不可以嗎?它第一次當媽媽,我第一次當要生娃的魔獸的主人。”天帚紅着臉嚷嚷,“別管我,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了,就是你不用去閻羅王那裡報到,我現在就要你嚐嚐人間煉獄的痛楚。”
白駒艱難地嚥下口水,想起那晚所見的,她的手伸進男孩的肉體裡,沒有血流,沒有傷口,只有撕心裂肺的叫嚷,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就像你從那個黑精靈身體拿出來一樣取出來一樣。來吧,那點疼我忍受得了。”
玥蹙眉——好個狂妄無知的魔族。
……
“朝曦夫人,快來幫忙!拉住她,拉住她!”天帚拽住她雙手,卻拉不住她前進的腿。
朝曦愣了十秒才反應過來,玥已經在白駒身上踐踏數腳。
這人類小孩的脾氣還真說來就來,剛見面那時的禮貌都是裝的?
還,裝得挺不錯的!
不過,朝曦實是不懂一個人類哪裡來那麼大的勁,拉都拉不住啊!
“玥小姐,不要激動,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冷靜——”
啪!啪!啪!
三個巴掌響徹整個房間,然後每個角落都終於安靜下來了。
被無情地甩了幾巴掌的天帚驚呆之餘欲哭無淚——照顧人類小孩好累啊,同樣是孩子,雲翳和小白駒多可愛,要操的心實在太少了。
女孩子的叛逆期來得比較早嗎?他總算明白爲何霆霓殿下一路神經兮兮,像經前綜合症,嗯,不!更年期綜合徵,這可不分男女。
他快不行了,這種非人的生活。這時候,霆霓殿下到底去哪裡了——
霆霓自睡夢中忽地掙扎過來。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雲翳公主捧着乾淨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她奇怪地凝望牀前,在霆霓轉來臉時不覺衝他微微一笑。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她走近牀沿。
“沒有,不記得了。”霆霓五指把額前的長髮往腦後梳去,然後戴上面具,才問,“殿衛怎麼樣了?”
“睡得挺好的。”公主嘆息一聲,不知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不用擔心,白駒能拿到解藥的。”就是要多吃點虧,人類小孩應該是想把大白駒捉住,好讓白駒就範,傷害他沒有意義,早點找到她就能平息所有事情,“十二宮和白駒有消息嗎?”
“才兩天,沒那麼快。洞道七拐十八彎,由出現第一條分岔口開始要找人就不是那麼容易。就算是熟悉洞內情況的我們也一樣,因爲對方位置不確定,估計沒那麼快能找到玥小姐。”雲翳公主溫柔的視線在霆霓臉上停留半刻,笑道,“你很擔心她?”
“誰?”霆霓隨手撿起牀邊的衣物穿起,沒有在意雲翳問的是誰。
霆霓的無心,雲翳該是高興,卻依然覺得惆帳。
“霆霓你經常不在雷國呢。”雲翳公主突地把話題一轉,“你知道哥哥他……”
“表面上深居簡出,其實在整個魔界都佈滿線眼。你都知道我都去哪裡了,不是嗎?”霆霓挑逗地擡起雲翳的下巴。
“你跑到人界去了,這根本不需要線報。”雲翳公主羞紅的臉別過去並轉身假裝整理衣服,在霆霓看不見的角度卻暗暗嘆息,“人界,那裡有什麼特別的嗎?”
“特別實在說不上,還特無趣的,如果在那裡丟了東西,一般都找不回來。”他第一次找小閻王商量時,被鄭重告誡過。
雲翳公主奇怪地看着他,一時猜不透他這話的意思。
霆霓加快梳洗的速度,最後披上披風。
“霆霓?”雲翳公主心一緊,他又要離開了。
“還是放下不下心,我去洞道看看。”讓白駒獨自面對那個人類小孩,還是太危險了。
“不……不要!”躊躇一下,雲翳追到走廊,出聲阻攔。
“雲翳?”
“不用擔心,白駒會處理妥當的。”她馬上用柔和的笑臉掩飾失態。
霆霓暫緩步伐,一步走到雲翳公主跟前,食指撫過她柔軟的長髮。
“你在擔心什麼?”
“那個人類小孩,和尤加利不一樣,有點可怕……”只要一想起人類巫女不可名狀的笑臉,她總覺得,“她說着讓人聽不懂話,會把人帶到不知名的地方。”
人類小孩就是愛故弄玄虛,故意把話說得讓人不安。
雲翳對她起了戒心,霆霓反而安心,不禁笑了。
“你別笑,如果我們分隔得太遠,說不定,有一天……”會把彼此捨棄,然後一天,把她淡忘。
“哈哈,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的事情!”
“霆霓!”雲翳公主撲進霆霓懷裡,“我永遠不想被你忘記。”
他抓住她微冷的手,解下披風披在她身上。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
雲翳公主擡起頭,靈靈的雙眸裡有着水汽。
“無論發生什麼事!”
霆霓的承諾比任何冬日的陽光都來得暖和。可是,看着他漸漸遠離的背影,雲翳公主抱着還殘留着體溫的披風,不安卻依舊縈繞不去。
芽月宮那頭——
朝曦來回照鏡子,生怕被抓到臉了,而天帚早鼻青臉腫,不過至少還能坐着,白駒躺在地上不動了。
是否一進入打架模式,就自動啓動召喚異族程序,人類小孩的可都不是花拳繡腿。
玥好以整暇,準備授課。
“皿之璧,是所有結在生命體的璧晶中最容易察覺的。”她看着三人一臉懵逼,纔想起這是巫女常識,異族也說不清的範疇,“用容易理解的方法說,結界守護者體內都有類似的璧晶。”
這麼說,他們就明白了,可是同時也不懂了。
“成爲結界守護者不是挺光榮的事情?這顆皿之璧的主人爲何要捨棄它?”白駒問,那天他隱約偷聽到,巫女是受委託取下精靈體內的皿之璧。
“這是——機密。”她神情凝重地重申,“什麼都不知道對旁觀者來說,是最安全的。”
朝曦不語。她明白了,人類小孩同時也是在提醒她。
“璧晶在開始時是這個形態的。”她手上出現一個小小的球狀的水體,的確非常方便吞嚥,“隨着生命體成長,它也會不斷膨脹。之前說皿之璧最容易察覺,是因爲它通常在胃部着牀,是一種成長最快的璧晶。”
“它一直停留在我胃部,所以才拉不出來,應該用催吐的方法……”
白駒的自語馬上惹來怒瞪。
“是有點噁心,不過你說對了。因爲你處理不及時,導致它在你胃裡安居了。”這是她非常不解的地方,皿之璧是暗魔法的璧晶,它躺在一個光魔法精靈的體內幾百年都沒有被激發,爲何會在白駒身上起作用?
白駒按住胃部,它的上面就是心臟。
“皿之璧緊緊挨靠着心臟,它一直聽着生命律動成長,然後逐漸和生命融合,最終達成同步,它會成爲提高魔力的強大武器。可是,在你心裡面,除了這個自己,另外還有兩把聲音。”
她手中的水球不安地晃動,看似是多種力量在裡面抗衡着,漸漸那股較強的力量在球體伸沿出來,形成一個銳利的尖角,水球最終變成了滿身荊棘的堅硬的晶石。
“由於心臟就在胃囊的旁邊,這些包裹着胃囊、變得銳利堅硬的晶體容易挫傷周圍的器髒,它首先會刺入它的鄰居。”
白駒盯着她手中冰球尖端不住靠近,眼看要戳進眼球。
“那又如何?”
毫無悔意的一問,連天帚都不想搭理他了,難怪人類小孩發飆。
朝曦給他一記。
“你會死,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