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甦醒

因龐麗一事, 公孫策回開封府的行程只能暫緩。事情到了這境地,展昭索性說開來,也讓公孫策心裡有底。公孫策聽後好半晌不能回神, 近來妖祟之事見過不少, 可像這般匪夷所思的還是頭一回。龐麗竟搶了思善的軀體, 而思善幾經波折成了一隻貓!回想方纔給龐麗包紮傷口, 冷若冰霜中帶有幽幽怨毒的目光叫他不由心底發寒。

略沉吟, 他還是難以壓制心中擔憂,“事關重大勢必要告知大人,我是想親自回去覆命, 只是龐麗如今這般着實不讓人放心。若能帶她一道回去最好,可她不願, 這裡又離不開你們二人。唉, 還是先寫封信回去, 我暫且留下照應。”誰知龐麗還會不會自殘,無論如何都不能叫她再禍害思善的軀體。

付雲越覺得公孫策的提議好, 龐麗八成是瘋了,“公孫先生說的對,強押她回去就算路上不出岔,回到開封府呢?她喪心病狂還有什麼做不出來?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也好。”她不就是想跟着展昭麼?就讓她跟。

展昭不知是今日第幾次嘆氣,“看着關着都不是長久之計, 得想辦法把思善送回軀體。”包思善在他手邊拱了拱, “總會想到辦法的, 我當貓也習慣了, 不急。只是爹孃還不知道變故, 能瞞就瞞着吧,我不想他們擔心。不如我就跟龐麗說找不到回去的辦法, 讓她替我好好孝敬爹孃,其他的我都不計較不追究。如此一來她多好會放鬆戒備。”

“你當她稀罕當包小姐?”付雲越嗤之以鼻,她一個太師府千金,還有個當貴妃的姐姐,稀罕當包小姐?分明是衝着展昭去的。說把替她嫁給展昭還有幾分哄住她的可能性。

展昭搖頭,“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我們是,她亦然。她若有良知便不會把你逼到今日的境地,你又如何安心把爹孃託付給這樣心思歹毒的人照顧?”

“展護衛說的在理,她對你心存怨念又如何孝敬你的爹孃?”公孫策也是長嘆,“她認定你擋了她的路,只要你在一日她便不能順暢。她今□□你退一寸,明日便會要你再遠一尺。她若拿你的爹孃逼迫你,屆時你又該如何?”

“我……”包思善啞然,她以爲自己放下那些恩怨龐麗便也能放下,看來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我說的只是緩兵之計,她如今渾身是刺,言語上稍不合乎心意就要自殘,我們又沒辦法時時刻刻看着她,不如就這樣先安撫一下,省得耽誤正事。”可不是耽誤事嗎?村中的疫病還未解決,龐麗再鬧出點事怎麼得了?

展昭仍是搖頭,“她犯下的事哪一樣都不輕,就算罪不至死也難逃牢獄之災。且她的肉身已死,她的結局只有兩個,死或是同你一樣變成一隻貓。這般情形之下你同她說赦免或是你不想變回人,你覺得她會信嗎?”

何止是不信,簡直太虛僞!

付雲越插嘴,“她還有第三個結局。”幾人看向他,第三個?他咧嘴一笑,“還可以變成一直貓蹲大牢!”

“你……”包思善瞪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說笑!”

付雲越一臉無辜,“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按照包拯大公無私的秉性,就算龐麗成了一隻貓也得審,該下牢的下牢,該砍頭的砍頭。嘖嘖嘖,狗頭鍘砍貓?打住念頭,繼續道:“我看啊只要你裝出對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心裡就舒坦了,這也不用裝,就是我也對她恨得咬牙,真他孃的歹毒!”

公孫策這會兒卻笑了,“付少俠說得對,龐麗自傲,落得這般境地心中怨氣橫生,只能拿思善的軀體做威脅,我們越是無能爲力忍氣吞聲,她心中越是自得,如此反而能鬆她的戒備。”

包思善同展昭對視一眼,滿心無奈。就如付雲越所言,哪裡要裝,是實打實地憋屈!展昭也跟着苦笑,“眼下也只能先這般了,她遂了心意應該能消停些。思善,這幾日你先遠遠地看着她,以防萬一。”

亂麻一般的事暫且就這麼梳理了,幾人散去各自忙碌。包思善暗中盯梢龐麗,公孫策給包拯寫信,而展昭和付雲越則前去昨夜異動之處查看。昨夜那陣異動像是有東西要破土而出,村民也都有所感覺,展昭本想安排龐麗上路之後前去查看,誰想拖到現在。

穿過樹林便到了山腳,此處樹木繁多雜草叢生。展昭環顧四周,心想桃公子並非慌不擇路,此處妖氣濃厚,他是有意往這來的。付雲越也有所覺察,揮着劍掃倒一片雜草,“不知村裡從前就這樣還是最近才這樣,看看這草,瘋了一樣,茂密不說,形態也妖里妖氣的。喂,你說要不要找人往下挖挖看,會不會這一帶埋着邪物?”若不是如此怎麼妖氣沖天?

“不妥。”村民正一個一個被妖氣吞食,再往妖氣最重的地方來豈不是羊入虎口?走了幾步,他頓了腳步,“過來看看。”

付雲越扭頭朝他望去,“發現了什麼?”

他踱了幾步,眉頭緊皺,“地表被拱起來了。”

“誒?”付雲越趕忙湊過去,一看之下忍不住驚呼,“這一片都有鬆動的痕跡!”說話間沿着拱起鬆動的痕跡走出一段,也皺起眉頭,“一大片,底下會是什麼?”毫無疑問是個大傢伙,若真讓它破土而出,後果不堪設想是逃不掉的。可是,底下究竟是什麼?

展昭試圖挖開地表一探究竟,然後未見異狀。想了想道:“桃公子往這頭逃,是知道底下有東西?”

付雲越搖頭,“不好說,雖說我們能感受到妖氣,可我們比較不是妖。桃公子是妖,對妖氣的感知必定比我們強。”展昭也是這般想,桃公子身上傷未愈,深知慌不擇路只有死路一條。他是聰明人更不會爲了龐麗送命,這般選擇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往這裡逃尚有一線生機。

見展昭盯着泥地看個不停,大有看出個坑的態勢,付雲越忍不住道:“別看了,是福是禍遲早都會來,你若要提早把它挖出來也成,我沒顧忌。”

“先回村裡打聽打聽這裡的情況。”

也好,說不準村裡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傳說,有線索總比亂挖一通強。回到村子走了一遭,兩人心裡又如千斤巨石壓着墜得難受。受妖氣侵蝕的村民不斷增加,就好似要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吞噬了才能罷休。思及此展昭心中難免不安,還是得試着撤出一段距離看看。

付雲越卻覺得不妥,“妖不是山,會定在原地不動不搖。村民撤走若是把妖氣引出去該如何是好?如今之際最好能滅了它們,實在不成把它們困在此處也好。至於村民……”付雲越眼眸一暗,未能說下去,這世上兩全其美之事本就是少數。展昭沉默良久,終只能長嘆。

走訪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零零碎碎聽了一些傳說,雜七雜八卻無一有用,兩人頗爲失望。回到落腳處想找公孫策商議接下來的行事,卻見龐麗也在。展昭難以自抑地皺眉,付雲越挑眉,心想龐姑娘還真是個妙人兒,早晨還要死要活,現在就有一道喝茶的心思了?

包思善見展昭回來,歡快地跳到他肩頭趴好,就如她所言,當貓都當習慣了。龐麗瞧了冷哼一聲,礙眼!展昭冷聲道:“我們有要事相商,還請姑娘迴避。”

龐麗傲慢地擡頭,“我如今也深陷其中,怎麼就不能參與?”

付雲越皮笑肉不笑,“龐小姐身嬌肉貴,何必淌這渾水?不如先回開封府?”迴應他的事一聲不屑的冷哼,還是包思善開口勸,“算了,想說事吧。”龐麗就是這德行,你越不讓她幹她就非要摻一腳,她要留下便留下,不聽她的話就是了。

展昭跟包思善想到了一塊,懶得跟她爭辯。這下幾人才切入正題,公孫策聽聞底下可能埋藏東西也大爲憂心,思忖半晌問出心底的疑惑,“你們可曾覺得不妥?爲何近來妖祟頻頻作祟?”

他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大夥皆面露憂色。是啊,從那陣迷霧開始,妖祟一個接一個,層出不窮,其中難道沒有緣由?

龐麗嘴快,“公孫先生,你的意思是說有什麼東西在鼓動這些妖邪出來作祟?或者說是天象有異才導致妖祟作亂?”

公孫策搖頭,“我不通這些不好妄下結論,不過,妖祟頻繁現世確實事實,就怕從此難得太平。”說罷又覺得自己扯的遠了,便轉回話題,“你們說山腳妖氣重,或許是蟄伏在底下的妖祟正在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