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妄爲

展昭一行人前往白馬村已有五六日, 除了包思善,最心焦的莫過於龐麗。那日雖跟展昭鬧得不歡而散,但她終歸還是掛心他。等了這麼多日杳無音信她幾乎寢食難安時時關注着傳回來的消息, 就剛剛聽聞有消息傳回來, 龐麗迫不及待的就趕去包拯書房。

展昭臨走前把包思善託付給龐麗照顧, 這幾日她同龐麗形影不離, 龐麗果然對一隻貓毫不防備, 桃公子的藏身之處自然也被她知曉。只不過越是如此她越不敢輕舉妄動,安安分分地當一隻貓,深怕露出破綻被他們識破。就好比此刻, 即便心中焦急也要耐着性子等,等龐麗走了才悄悄溜出屋。

貓有貓的好處, 沿着牆頭悄然躍上書房外的樹, 隱身在樹葉之中無聲無息。書房窗戶大敞, 裡頭的談話清晰可聞。

包拯正說着白馬村的情況,展昭跟公孫策已在白馬村查看了三四日, 疫病難以控制,公孫策開出的方子皆無甚效果。奇怪的是染病的皆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已由最初的十多人增加到了三十多人,老弱婦孺到無事。這便叫人費解,病邪之氣通常容易侵入虛弱之軀, 這回竟反着來。

龐麗不由焦急, “爹, 如此說來展大哥身強體健反倒危險?”先前她安慰自己說展昭身子強健又有公孫先生隨行多半不會染病, 可現在看來卻恰恰相反!

包拯面帶愁色, 搖頭道:“那倒未必,他們初到諸多事尚未查清, 染病的人或許有其他特別之處。你也別太過憂心,展護衛信上說他們一切安好。”

“他說安好便安好?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展大哥的爲人,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連公孫先生都束手無策能好到哪去?”龐麗急得上前抓住包拯的衣袖,哀求着,“爹,你叫展大哥他們回來吧,既然無能無力不如進宮求皇上派幾個御醫前去查看,說不定御醫有辦法醫治疫病呢。”

包拯眉頭一皺,正色道:“思善,你怎能這樣想?展護衛身在公門這是他職責所在,豈能退縮?今日是疫情,明日後日指不定是什麼,你若這般想,那他絕非你的良配。”

龐麗一怔不由鬆了手,她怎麼忘了包拯跟展昭是一路人,一心爲國爲民,哪裡爲自己想過半分?她說那番話無疑叫他惱怒。頓了頓,低下頭,略哽咽着“我……我是擔心展大哥……”

包拯難掩失望之色,自從她落水之後似乎變了不少,一心撲在展昭身上,再也裝不下旁的。女大不中留啊,然而,今日這番話若是她心中所想,那她同展昭勢必漸行漸遠。唉……兒女都是債啊。

包思善聽書房中的談話漸漸轉了風向便無聲離去,早龐麗一步回去。不多時龐麗一臉晦澀地回來,掃了一眼在整理屋子的如喜,揮手讓她出去。包思善立即警覺起來,她要叫桃公子出來嗎?

一滴血滴在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上,隨着血滲透消失鏡面上緩緩出現桃公子的影像,桃公子被展昭重傷之後就寄宿在這面小鏡中靠龐麗供血療傷。桃公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雅,“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也敢叫我出來。”

龐麗眼中露出一絲狠戾,“我現在可是包小姐,我有什麼不敢的?”

桃公子不想跟她爭論,輕笑了一聲,“敢問包小姐,今回又是爲了何事找我?展昭嗎?他人不在開封府也能牽動你的芳心,你對他還真是用情至深啊。”

“哼!爲了他我連自己的肉身都毀了,難道不該牽掛?若是他染上疫病身亡,我豈不是前功盡棄?”

趴在窗臺上裝貓的包思善貌似不經意地朝她掃去一眼,想當初她還爲龐麗傾心展大哥而心中憋悶,可如今她卻心驚。龐麗對展大哥或許傾心,卻透着陰鷙之氣。若是展大哥不能順她的意她要如何?會不會更加癲狂?

龐麗接着道:“我要去白馬村!”

“你?你去做能什麼?別惹展昭生氣。”那種是非之地旁人避之不及,她湊什麼熱鬧?

龐麗舉起小鏡,“疫病蹊蹺,你說會不會是妖孽作祟?我是做不了什麼,可你能啊。我供養你這麼久,難道你不該回報一二?”

桃公子皺了眉,她在威脅他嗎?“我被展昭重傷,養了這麼久也不能脫離鏡子,可見妖力根本沒恢復幾分,如何能替你降妖除魔?”

“你是妖,所能感知的事物終歸比人多。你只需去瞧瞧是不是要妖祟,好讓我告知展昭即可。”她若能能助益,展昭對她的看法勢必與以往不同。他對她並不似她所想的那般,既然如此她就叫他對她另眼相看。

桃公子知道此行難逃,仍不甘道:“即便如此包拯也不會讓你前去。”

“腿長在我身上,誰都攔不住!”

包思善驚得直起身子,她是什麼意思?打算偷偷前往白馬村?且不說白馬村正鬧瘟疫,光是她一個姑娘孤身上路就不穩妥,實在太過胡來!怎麼辦?要不要想辦法告訴爹?突然,身子一輕,被龐麗抱了起來,“把它也帶上,我是因爲它想展大哥了才迫不得已帶它去找他的。”

付雲越靠在窗臺邊眺望遠處的山巒,山峰之上烏雲團簇,一副山雨欲來之勢。展昭也朝窗外看了一眼,回頭道:“公孫先生,此處的疫病恐怕沒那麼簡單,非醫藥能救。你留在此地恐有兇險,不如先回開封府覆命。”

公孫策遲疑着,展昭的話不無道理,這幾日他已試過各種藥方,別說治病就連緩解病患的痛楚都不成。此症狀確實非醫藥能救,至少以他的醫術是無能爲力。但就這麼回去……

付雲越忽然指着遠處的烏雲道:“公孫先生,你瞧那些雲。”雲?公孫策不明所以。付雲越接着道:“論誰看了那一大片雲都以爲暴雨將至,實則那些並非雨雲。”

公孫策頓時滿是疑惑,他初到村子見天上遍佈烏雲,以爲大雨將至。誰知來了近十天也不見一滴雨落下,然而天上始終覆着厚厚的烏雲,陰霾得叫人心底發慌。展昭覺得不該對他隱瞞,嘆了嘆纔開口,“那是妖氣。”

“妖氣?!”公孫策大驚,“展護衛,你如何得知是妖氣?此處又怎麼會有妖氣?”自從鬼霧之後整個汴京都不太平,妖魅接二連三的出沒,他多少能接受,只不過這個小山村裡怎麼會有這麼濃的妖氣?這裡蟄伏着什麼妖祟?展護衛和付雲越顯然是知曉的,他們是如何知曉的?

展昭微微垂眸,吞食蠍王內丹一事除了當日在場的幾人知曉,他不曾向旁人提及。內丹自然對他有影響,會影響到什麼程度尚不好說,不過眼下他不打算瞞着公孫先生,緩緩將當時情形說予他聽。公孫策聽後若有所思,良久才道:“這麼說你一早就感覺出這裡有妖氣?”

“是,我同雲越尋了幾日都尋不到妖氣來源,不過,據我們推測,恐怕是妖氣引發疫病。”

公孫策看向付雲越,展護衛因誤食了蠍王內丹而體質異於常人,那付少俠卻能從鬼霧中將展護衛救出,可見他也不是凡人。付雲越見他看自己,笑了笑,頗爲無奈道:“同我們剛來時相比,妖氣越發濃重了。染病的都是青壯年,這是有妖祟在吸食他們的精氣,若不能找到藏匿的妖祟,這個村子的人都得死。這還不算完,一旦它妖力強大想對付就難了。”

“這可如何是好?展護衛,你有什麼法子嗎?”

展昭面色凝重,皺眉不語。還是付雲越接話,“妖氣這麼重,把山頭都遮了,想來不是簡單的妖祟,說不準是一羣。”

這話讓公孫策覺得希望渺茫,一隻妖祟他們對付起來都吃力,若是一羣,恐怕他們只有等死的份。可不就是等死?村裡的青壯年幾乎都要死絕了。

他們正愁眉不展,外頭傳來村長頗爲焦急的聲音,三人相似一眼心道不妙,難不成又有人染病?推門而出見到來人,三人愣在當場,包思善?!她怎麼來了?在公孫策和付雲越眼中,龐麗自是包思善,而展昭看的則是變成貓的包思善。

村長心中也是忐忑,村中危機四伏,包小姐突然孤身前來,這叫他怎麼不心生惶恐?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好?尤其是此刻展大人臉色陰沉得可怕,千萬別出什麼亂自己纔好。

面對面沉如水的展昭,龐麗不由也生出一絲畏懼,怯生生地喚了聲展大哥。展昭的目光在她跟貓之間來回了幾趟,冷聲道:“你怎麼來了?跟誰一道來的?大人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