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了一肚子茶從茶館出來, 別的沒有,只覺得李記的事經林寶一說,簡直成了一段傳奇。付雲越和春妮不瞭解林寶, 包思善卻知道他喜歡言過其實, 見兩人深信不疑, 趕緊出言澄沒那麼玄乎。話雖如此, 李記的事本就已經太過玄乎。
沒走多遠, 見王朝領着幾個衙役匆匆忙忙地迎面而來,三人對視一眼,又出事了?一羣人面色凝重帶着勁風疾步而過, 包思善本想叫住王朝打聽出了什麼事,誰想他就這麼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半晌才垂下來, 訥訥道:“王大哥急匆匆的幹嘛去啊?”
春妮望着匆匆而過的一夥人, 猜測道:“出命案了?”
付雲越皺皺眉,那個方向……是李記!李記出事了?想着緊緊跟上,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你們先回去。”
誒?包思善跟春妮對視一眼,他能有什麼事?有貓膩!兩人極有默契地追上去,包思善笑眯眯的,“我們閒着也是閒着, 一道去吧, 說不準還能幫上忙。”
付雲越左右看看, 嘖了一聲, 要跟就跟唄。果然, 王朝帶着人進了李記。包思善腳下一頓,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龐麗對李記下毒手了?三人急匆匆地進了李記,還真看到龐麗。只不過今日的龐麗沒了往日的飛揚的神采,竟臉色慘白一副六神無主的惶恐模樣。
展昭聽見門外的動靜回過頭來,見是包思善等人,臉色更加陰沉,朝跟在後頭的衙役投去凌厲的眼神,“怎麼隨意放閒雜人等進來?”
春妮嘟着嘴,小聲道:“師兄,我怎麼算是閒雜人等?”
她的嘟嚷招來展昭一記眼刀,她趕緊閉了嘴躲到包思善身後。付雲越痞笑一個,“你我兄弟一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兄弟有麻煩,我自當鼎力相助。”
展昭掃他一眼沒說話,將目光落在包思善身上,這些人裡,她最不該來。她若再捲進奇奇怪怪的案子,包夫人恐怕真要怨上他。包思善被他看的頭皮發麻,若是四下無人,她撒個嬌也就敷衍過去了,這會兒她可沒轍。
好在外頭有衙役進來,“展大人,後院的人也全部斃命。屬下在掌櫃屋裡發現了這個。”
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那是一堆玉石碎片一樣的物件。展昭捏起一片瞧了瞧,薄而透,似玉非玉。包思善小心地蹭到展昭身邊,看看一桌的碎片,再就着展昭的手找了個角度看那碎片透光而亮,好奇道:“展大哥,這是什麼啊?李記出了什麼事?”
展昭斜眼看看她,無奈一嘆。她趕忙狗腿地笑笑,“來都來了,你別趕我!下不爲例!我保證!”終於,展昭收回目光,默許了。再看手中的碎片,緩緩道:“李記上下十幾口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
包思善倒吸了一口冷氣,屠殺?就算挖到幾顆夜明珠也不止於此吧?犯得着滅門嗎?想着不由看向呆坐在一旁的龐麗,心裡剛冒出頭的念頭立即被掐去,龐麗還做不出□□的事來。展昭也看看龐麗,嘆了嘆,“是龐小姐報的官。”龐麗始終沒放棄說服李記,幾乎天天上門軟磨硬泡,誰想今日撞見了兇殺現場,嚇得她魂飛魄散。
包思善有些意外,龐麗還挺會來事的,上回被困在霧裡,這回扯上李記的滅門慘劇。她湊近小聲問:“她怎麼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誰想展昭卻正了臉色,“你也該回去了。”
“啊?”什麼啊?她纔來好不好?剛剛不是默許她留下看熱鬧的嗎?怎麼一轉眼就變卦了?展大哥好善變。
忽然,春妮咦了一聲,招呼展昭,“師兄,你瞧!這些碎片拼起來像個球。”展昭聞聲看去,只見春妮小心地護着勉強拼了一些的碎片。雖只是一部分,但就此形狀推斷,應該是個球形物件。付雲越撿起幾塊碎片試了試,突然道:“難道這既是傳言中的夜明珠?”
衆人一驚,就連失神的龐麗都看了過來,她突地起身擠開包思善湊到近前。眼睛眯了眯,喃喃道:“碗口大的夜明珠……”
徒手拼湊顯然難以復原原貌,春妮手一抖,碎片便稀里嘩啦的再次散落在桌上。付雲越拍拍手,放棄了徒勞的拼湊,道:“什麼夜明珠是空心的?”
春妮捏着碎片左看右看,而後擡頭看着展昭,“師兄,夜明珠長這樣?”不等展昭回答,她就身子一矮鑽到桌布下,想這那裡暗,若是夜明珠應該會發光。衆人愣了愣,退開一步。很快,春妮鑽了出來,一臉納悶,“不亮。”
龐麗這會兒臉上有了些血色,飛揚跋扈的性子又冒出來作怪,頗爲不屑道:“這不是夜明珠。”
春妮對她的高傲的態度不以爲意,反問道:“那是什麼?”龐麗被堵了一下,瞪瞪眼,“你問我我問誰去?大概是什麼石頭吧?”
展昭沉吟一陣,道:“王朝,把這些碎片帶回去拼好看看是什麼東西。”而後再道:“我們去掌櫃屋裡查查。”
他們方纔待的屋子是前面待客的花廳,這會兒跟在展昭身後往內院去纔看到沿路的廊下牆壁上沾染着血跡,叫人觸目驚心。包思善不由縮縮肩膀,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歹毒?謀財害命還手段毒辣,要怎樣才能血濺三尺?這血腥的場面叫所有人臉色陰沉下來,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春妮都面色凝重。付雲越更是少見的面沉如水,驚得包思善忍不住多看他兩眼,他是怎麼了?突然間起了悲憫之心?
付雲越不是被眼前的慘狀觸動,越往裡妖氣越重,恐怕李記的人是被妖物所殺。這樣兇殘的妖物他還是第一次遇着,會是什麼呢?看看在場的三個姑娘,不由皺了眉,這些姑娘家怎麼就喜歡摻和這些破事?尤其是那個龐麗,根本就是上趕着找死!
跨進掌櫃的屋子,濃濃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展昭和付雲越只是眉心微動,三個姑娘都不約而同地捂住口鼻幾乎要乾嘔。
屋裡還是案發當時的情形,掌櫃他雙目圓瞪身穿裡衣倒在牀榻之下,肚子被破開,裡頭的內臟被攪得一團亂,白色裡衣被鮮血浸染成紅色。除了展昭和付雲越,三個姑娘都不太敢靠前。龐麗進了屋就顯得心神不寧,她雖見過李記夥計死時的慘狀,可這會兒見到掌櫃的死相仍嚇得腿軟,終於忍不住乾嘔着衝了出去。
包思善也忍不住小退半步,這,這……怎麼會有這麼喪心病狂的歹徒?春妮遲疑了一下,還是湊上去,看着展昭小聲道:“他的內臟好像被吃了。”包思善一聽幾乎要吐出來,吃,吃了?
展昭抽出把匕首挑開掌櫃的裡衣仔細查看傷口,“死法和其他幾個人一樣,都是肚子被破開,內臟被啃食。”
付雲越點點頭,“這傷口不是兵器所致。”就是他也覺得太噁心,嫌棄地屏住呼吸繼續道:“看樣子死了有幾個時辰了,他是起夜時被人開膛破肚的?”
展昭沉吟道:“相較其他屍體,他的內臟最完整。可能他是第一死者,臨死前掙扎呼救引來家丁,兇手一不做二不休,把李家滅門了。”這個推論並不嚴謹,尋常的歹人見引來家丁多半是逃走,不可能動滅門的念頭。殺光李家上下十幾口不是簡單的事,也不可能沒有動靜,兇手是怎麼辦到的?
春妮受不了噁心的屍體,退開幾步,“殺人只要捅一刀就夠了,可外頭牆壁地板血跡斑斑,那得捅幾刀?都被發現了自然逃命要緊,哪還有功夫耍花樣。”
付雲越朝展昭使了個眼神,以口型道:“妖!”展昭皺眉,沒有說話。
忽然,包思善指着博古架下方敞開的櫃門道:“你們快看!這個櫃門怎麼破了個洞?”
展昭回頭,果然見櫃門靠地面的一角破了一口洞。在一旁待命的衙役道:“展大人,方纔的碎片就是在裡面發現的。”展昭點點頭,仔細查看破洞,博古架用料破講究,櫃門不薄,想鑿個洞並不容易。不過,如果是想取得裡面的東西直接撬開鎖頭不是更快?爲何要鑿洞?且裡頭的碎片不知是何物,不見得值錢,這般費勁難不成裡面還有別的東西?
想着,展昭利索地撬鎖頭開了櫃門。幾人好奇地圍攏過來,裡面的東西卻叫人失望,還是那些碎片。再開櫃門背面,佈滿了劃痕,展昭心裡一動,難不成是有什麼東西從裡面往外鑿洞?
付雲越撿起一片大的碎片湊到鼻尖聞了聞,立時嫌棄地別開臉,好腥!展昭奇怪,也撿起了一片,發現碎片底下有一層半乾的粘液,略湊近一些,一股腥臭撲面而來,迫使他也緊緊皺了眉頭。
付雲越隨手把碎片丟回去,罵咧咧地,“噁心死老子了!狗屁夜明珠,臭雞蛋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