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掌櫃所言, 地窖並無特別之處,最是剛剛挖好尚且空着。牆上的燈已被點亮,照得一室昏黃。這下頭憋悶, 龐麗嫌棄地長吁了口氣, 對眼前所見難掩失望之色, 怎麼會只是個普通的地窖?
春妮四下打量一圈, 問道“不是說挖到一個坑嗎?”掌櫃哭笑不得, 地窖不就是一個大坑嗎?這些養尊處優的姑娘小姐盡愛說傻話。可見龐麗投來質疑的目光,趕忙道:“是有個坑,挖開來裡頭並沒有東西, 倒是省了些力氣。”
“是嗎?”龐麗眯了眯眼,就怕有什麼也被說成沒什麼。
展昭一邊聽着他們說話一邊四下查看, 這裡怎麼看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地窖, 空空蕩蕩, 一目瞭然。不過,若只是個尋常的地窖怎會憑空冒出那麼多的傳言?想必不是空穴來風。他不由回頭看了眼掌櫃, 他的話有幾分真?然而,不論真假這都是李記的私事,只要不傷天害理都同旁人無關。即便真有碗口大的夜明珠那也是李記的運氣。
突然,他頓住腳步,低頭看向腳下的方寸之地。這裡不對勁!付雲越瞧他臉色有異, 湊過來悄聲問:“有發現?”展昭退了半步, 以眼神示意方寸所立之處。付雲越會意, 踩上去試了試。咦?下面是空的?看來立即確實挖到了什麼, 東西就在下面!爲了避風頭特意把地窖修得平常, 實則留了暗門。
不過,就算知道有暗門也下不去啊!擡眼看看展昭, 他能想出個名目來徹查此事麼?展昭卻不動聲色地去那頭同掌櫃說話。付雲越微嘆,看來是指望不上了。展昭可不會聽他說感覺到下頭有妖氣就下去查探,可靠他自己一個人夜探?他心裡沒底呢。
夜探就得神不知鬼不覺,他要怎樣才能悄無聲息地挖開人家的暗門?到時候李記把暗門一堵,他還不得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下頭?不成!
出了李記,龐麗似乎還不死心,直勾勾地盯着展昭硬邦邦道:“展大人,你有什麼發現?”
“沒有。”展昭倒是坦然。
“開封府就是這麼辦事的?要真是個尋常的地窖能傳出夜明珠來?李記一定有所隱瞞!”她纔不信。
展昭不爲所動,“李記有心隱瞞你又能如何?”飛來橫財任誰都要隱瞞,免得惹禍上身。
龐麗挑眉,一字一頓道:“我要把這間鋪子盤下來,包括地窖!”
展昭看着她,良久才微微勾起嘴角露出淺笑,“若是那般,龐小姐得跟李記好好商量。”龐府財大氣粗,龐麗如此行事倒也不稀奇,只是她想買也得李記願意賣才成。
付雲越暗暗咋舌,瞧瞧這姑娘的氣魄,這事跟她沒啥關係吧?可人家就是願意花錢買個明白。流言真假難以分辨,大小姐索性買下來,挖開了看個明白,霸氣!大家閨秀就得這樣嘛。是以他立即搭腔,“龐小姐果然聰慧!李記要是不樂意賣,那其中絕對有貓膩!”
這話龐麗聽着舒坦,賞了付雲越一個得意的笑。展昭朝付雲越投去一個眼神,他就不能少說兩句?雖說他無心下去查探,可付雲越似乎對下頭的東西上心。若地窖落到龐太師手裡,拿便更沒有機會下去了。
看着龐麗折回李記,春妮跟付雲越面面相覷,她這就要去賣鋪子了?展昭看一眼李記的門面,帶頭先邁開步子離去。
春妮跟上,“師兄,這鋪子要多少銀子能拿下?龐小姐不回去跟家裡商量商量?她做得了主嗎?”
展昭淡淡道:“李記不會轉手鋪子。”
“被龐麗看上了,只怕不願意也得願意。”包思善暗暗撇嘴,龐麗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李記敢不賣,等着家門寧日吧!
展昭的傷沒幾日便好得差不離,瞧着沒事人一樣。對此,包思善懷疑他夥同公孫先生哄她,斷了三根肋骨能這麼快長好?他纔是那個天賦異稟根骨奇佳的曠世奇才吧?春妮見她碎碎念地抱怨,索性拉她去常樂茶館,喝喝茶聽聽書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包思善想着有一陣沒去茶館了,也該去看看妖夜志添補的情況。
到了茶館又見賓客滿棚,包思善心想開封近來是非真多,先是鬼霧再有李記的夜明珠,倒是添了茶餘飯後的談資。正愁沒座位,春妮看見付雲越在中央的桌前朝她們招手,臉上一喜,拉着包思善過去。
包思善有些意外,“你怎麼也在這?”
付雲越懶洋洋的,“閒得唄。”他又沒啥事,只能來這打發時間。這幾天一直在想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下地窖,始終沒有頭緒,總不能有去無回吧?包思善心裡很好奇,他跟着他們回開封,說來看李記的地窖,鬼才信!打量的目光被他逮個正着,他扯着嘴角笑,“怎麼?看出我的俊來了?”
包思善知道他向來不着調,撇撇嘴轉開眼。春妮喝了口茶,“能俊過我師兄麼?”
付雲越不服,“你師兄天下第一行了吧?”展昭還真不是蓋的,也沒瞧見他給春妮什麼好臉色,春妮卻始終對他敬若神明。他說他的佩劍不是凡品,她說比不過師兄的巨闕。他說他這套劍法精妙,她說比不過師兄的劍法卓絕。他說他遊離四方見多識廣,她說她師兄早已踏遍大江南比。總歸啥都比不過她師兄。
這不,她認真道:“不敢說天下第一,至少比你強吧?”
付雲越抿抿脣,灌了杯茶消火。包思善在心裡暗樂,春妮有時候一根筋得可怕,瞧把付雲越給氣得。見他猛灌茶消火,她好笑地叫小二再上茶。不一會兒茶送來,是林寶親自送來的。林寶笑眯眯的,“思善,好一陣沒來了,今日怎麼得閒?”
包思善也正要找他,連忙請他入座,簡單說了最近的事。末了笑道:“林大哥,你把這事寫成段子說說,不過,得把我寫成降妖除魔的女俠!”
付雲越不樂意,“你成了女俠,那我呢?”他纔是那個去降妖除魔的俠客好吧?
“就是!你連武功都不會,當什麼女俠?”春妮也不樂意了,女俠非她莫屬!
林寶在腦中編排着故事,哪有空理會三人的鬥嘴,半晌才道:“這個我得仔細想想,不急不急。”
三人一頓,都用你知道該怎麼做的眼神看着他,林寶頓時覺得脊背發涼,呵呵笑了兩聲趕忙轉開話題。“思善,我跟鄧宏對妖夜志添補了一些,那篇蠍王算是完整了。”
“咦?真的?快說說!”她記得那篇蠍王不僅沒頭沒尾中間還破損殘缺,看得雲裡霧裡。付雲越也來了興致,“什麼蠍王?”
林寶喝口茶,娓娓道來。蠍王五眼百足,形似蜈蚣生有鰲鉗,棲居在無底之淵。它們互相殘殺,最終存活下來的纔是蠍王。書中記述了一段蠍王破土而出肆虐一方的事蹟,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卻並未交代後事如何。他跟鄧宏對故事稍作整理,關鍵是添補了降服蠍王的部分。
付雲越手指輕輕敲打桌面,這種妖獸還是頭一回聽說,要是真有這東西,取其內丹的話……不過,他去哪找無底之淵?想着他又一臉愁苦,真他孃的麻煩!接下來林寶他們說什麼他沒心思聽,直到聽見鄰桌有人提到龐家要買李記鋪子時才收回心思。龐小姐手腳還真麻利,這才幾天就跟李記交鋒好幾回了,奈何李記緊咬不放。
包思善也被轉了注意力,她就說嘛,龐麗難纏。春妮莫名其妙,“不就是個普通的地窖麼?龐小姐較什麼真?”
林寶搖頭,“我看未必。”李記這回麻煩大了,好端端惹出禍事來。春妮不解,“那天我們下去看了,就是一個地窖,她買了鋪子要繼續往下挖?既然如此,她直接從龐府挖條地道直通李記地窖下頭好了。”
包思善斜她一眼,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法子她都能想到!跟偷有什麼區別?付雲越卻大受啓發,是啊,他可以挖條地道進去!不過,要挖地道得有房子做掩護,且不是一日兩日能成的。還有挖出來的土該往哪堆?這法子耗時耗力,也不成。
春妮又道:“你們不覺得挖到夜明珠的說法有些玄乎?碗口大的夜明珠能隨便挖到?會不會是故意用夜明珠做幌子,其實他們是在地窖下埋屍!”
付雲越駁道:“你是怕別人不知道你殺了人?埋就埋了,扯什麼夜明珠?”
春妮一臉糾結,不是埋屍麼?包思善沉吟道:“不會又挖出什麼乾屍吧?唔……這個乾屍懷裡揣着碗口大的夜明珠。”
付雲越嘖了一聲,能靠譜一點麼?要他說八成是挖到了什麼妖怪的內丹,就跟碗口大的夜明珠一般……林寶看着他們三個各懷心思冥思,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我聽一個在李記幫工的人說,李記挖地窖挖出一個深坑,下頭有發光的珠子嵌在牆上。至於是不是夜明珠就不好說了,反正大夥都這麼傳。”
三人不由擡頭,這是說真的還是說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