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說:“六王爺,請恕傾顏愚昧,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樣,又當如何?”
一塊黯紫流金玉佩出現在鳳無殤掌心,熟悉的造型和花紋圖案讓玉傾顏驀然瞪大眼睛,幾乎失聲驚呼,
嗜魂玉!
別問她爲什麼知道,只因爲這塊玉佩與陰陽玉太像太像太像。加之那看似黯紫卻處處透着幽幽熒光的紫色,與傳聞中的嗜魂玉不差分毫。還有那龍爪,那花紋……天哪!沒想到她苦苦尋覓的嗜魂玉竟然就在鳳無殤手中!莫非,鳳無殤也是蕭夫人的後人?!
“這塊玉佩好獨特,我可以看看嗎?”
努力,再努力,拼命裝出白癡的嘴臉,不讓鳳無殤覺察她內心的激動,她傻乎乎地說:“好漂亮的顏色啊!我可以看看嗎?”
手緩緩接近,幾乎觸碰到玉佩之時,鳳無殤猛然收回。他笑得燦爛,看似陽光無害的容顏然而明若寒星的眸底卻是冰冷一片。他說:“玉丞相,你知道規矩。想要嗜魂玉,就必須用同等價格的東西交換。”
“同等價格的東西?”
心裡咯噔一怔,莫非鳳無殤在暗喻其他六塊玉佩?
依然一副很白癡的嘴臉,玉傾顏很白癡地問:“要多少銀兩六王爺才願意忍痛割愛。這塊玉佩,我實在喜歡得緊。”
“哈哈哈哈哈哈!”鳳無殤大笑,眸底暗潮涌動,“玉丞相,你知道,這不是銀兩的問題。”
“那是什麼?”玉傾顏裝傻。
鳳無殤不答反問:“國師近來可好?”
心頭一顫,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玉傾顏微笑着回答:“返京後我還未來得及去見月,多謝六王爺關心。”
“是嗎?”
一語未盡,頗有幾分蘊意。
玉傾顏內心明白,鳳無殤今天這個洪門宴,一來是爲了試探她對嗜魂玉的反應,二來是爲了試探白曉月的吉凶。想必,鳳無殤一定收到了什麼消息,故而纔會有今天的試探。幸好,白曉月被冰封之事只有她、綠君柳、白如霜和鳳喻離知曉,又有白如霜易容成白曉月暫代國師之位,暫時隱瞞。否則,一旦真相暴露,御鳳國必亂。
“多謝六王爺提醒。許久未見,我想月了,先去探望夫君。六王爺,告辭了。”
不想再跟鳳無殤糾纏下去,玉傾顏起身辭別。
“玉丞相,難道你不知道,國師並不在宮中。”
鳳無殤突如其來的話語,止住玉傾顏離開的腳步。她背對鳳無殤,沒有回頭,因此鳳無殤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玉傾顏愕然,一時難辨鳳無殤此話真假。究竟是白如霜尚未回京,還是鳳無殤在暗喻,白如霜易容的白曉月,並非白曉月本人?
她穩穩心神,淡定開口,“國師就在神殿之中,不知六王爺何出此言?”
“玉丞相當真不知道?”
“知道什麼?”
“國師在玉丞相領兵離開京城後便失去蹤跡,至今未歸。”
玉傾顏含笑回首,神色淡然,“這不可能!六王爺一定搞錯了!”
“是嗎?”鳳無殤淡笑不語。
玉傾顏彬彬有禮地說:“六王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傾顏先行告退。”
鳳無殤玩味笑道:“玉丞相何必急着離開。”
玉傾顏毫不羞澀地回答:“思夫心切,還望六王爺理解。”
鳳無殤起身相送,笑容自若,“那麼,本王就不阻止玉丞相與國師一家團聚了。”
“謝六王爺!”
玉傾顏轉身邁開腳步往大門口走去,鳳無殤突然快迅接近玉傾顏,在玉傾顏不及反應間,他俯首探近玉傾顏耳邊,玩味笑道:“玉丞相,你知道嗎?越是平靜的人露出的破綻越多。”
低聲一陣輕笑,溫熱的氣息再度襲上她的耳畔,“而我,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看來,玉丞相你果然知道七玉薔薇。而且,你也在收集七玉薔薇,對嗎?想要嗜魂玉,就拿另外六塊玉佩來換!”
身子猛然僵怔,腦海中一片混亂。
不好!她中計了!她中計了!
該死的鳳無殤!難怪鳳喻離說此人極度危險,果然如此!才交鋒不過數回合,她就甘拜下風。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原來剛纔的一切都不過是試探中的再試探,她的反應早已落入他含笑的雙眸中。
而他,也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好個可怕的男人!
青青翠竹,寂靜小院。
反反覆覆的高熱中,耳邊依稀傳來雜亂的人聲,以及親切的喃呢。那溫柔的語調,那輕言慢語,有如一股暖流,漸漸地溫暖了他冰封已久的心靈。
好溫馨的感覺啊!這裡是哪裡呢?鼻翼間那縷縷絲絲熟悉的幽香,是他從小就深深烙於腦海中的印記。
爹爹,孃親,是你們嗎?
爹爹,孃親,孩兒想你們!想你們啊!
目光從夜未央緊鎖不安的眉心移開,藍翎羽問坐在牀榻旁爲夜未央診治的白如霜,“小白,他的傷勢如何?”
白如霜號脈的手從夜未央的手腕上緩緩移開,他翻開夜未央的眼皮仔細檢查,又解開夜未央胸口纏繞的層層繃帶檢查傷口。末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進藍翎羽手中,薄脣微啓,“活血生肌散,半個月自能痊癒。”
“哇——小白,你果然神醫!”
一個半死不活只剩下四分之一條命的瀕死之人,竟然能夠在半個月之內痊癒,藍翎羽驚歎莫名,白如霜的神醫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白如霜起身,離開牀榻,看藍翎羽打開瓷瓶,倒出藥丸喂夜未央服下。又見藍翎羽貼近夜未央微啓的脣邊,側耳聆聽。白如霜問:“他在說什麼?”
“爹爹、孃親,不要拋下我……不要……”
藍翎羽離開夜未央的身體,努努嘴巴,看着被反覆高熱折磨神智不清的夜未央,自言自語,“大約想家了吧!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親人,想起了久違的家庭溫暖……”
看見藍翎羽逐漸黯沉的目光,白如霜問:“你也想家了?”
“怎麼可能?”藍翎羽震奮精神,搖頭晃腦,雙手置於腦後,吊兒郎當,嘻嘻哈哈調笑道,“那個老頭子,眼裡從來就沒有我的存在。我才五歲就將我掃地出門,任由我自生自滅。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過的,我早就習慣了。有家沒家,根本無所謂。”
“口是心非!”
他們都是沒有爹孃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所以白如霜理解藍翎羽內心的苦悶。藍翎羽看似吊兒郎當,其實他將傷痛隱藏在心底最深處,不爲人碰觸。只有在孤獨淒冷的深夜,他纔會獨自瑟縮在無人的角落,舔舐傷痛。
藍翎羽大手一撈,搭住白如霜的脖子,勾肩搭背,很哥們兒地說:“小白,人家有你就夠啦!只要你多給我試試毒,我的人生就不會寂寞了。”
送給藍翎羽一記白眼,白如霜甩開藍翎羽的胳膊,徑直離開。
藍翎羽搓搓被白如霜弄痛的胳膊,一蹦一跳跟在白如霜身後,嘰嘰喳喳,“小白,小白,別生氣啦!人家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不理人家啊!小白,小白,你去哪裡呀!哎——等等我——”
剛出房門,白如霜猛然剎住腳步。藍翎羽反應不及整個人撞到白如霜的後背上,撞痛了他的小鼻鼻。藍翎羽苦瓜乾着臉,揉着疼痛的鼻子,埋怨,“小白,你幹嘛突然停下來也不通知聲!嗚哇——痛死我了!”
白如霜轉身直視藍翎羽,目無表情地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知道什麼?!”
“什麼知道什麼?”藍翎羽搖頭晃腦,顧左言他,“小白,你餓了嗎?你不餓我餓了,咱們去廚房找吃的吧!”
“藍翎羽,別在我面前演戲,你瞞不過我!”
清冷如鏡澄澈的雙眸直直凝視藍翎羽,眉宇間寒氣凝聚不散,那是白如霜生氣的先兆。他跟藍翎羽認識這麼多年,對藍翎羽的脾性相當瞭解。這個傢伙絕對屬於那種“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典型。藍翎羽絕對不會無端白事救夜未央!而且,自己救不了,竟然還來求他。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藍翎羽摸摸小鼻子,抑鬱了。
白如霜瞭解他,他又何嘗不瞭解白如霜。他知道,白如霜看似冷情得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其實固執得像頭牛。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白如霜絕對不會放過自己。藍翎羽抑鬱了。這回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能不說嗎?不行吧!
“因爲祖訓!”
藍翎羽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怔愣了白如霜。
白如霜傻乎乎地問:“什麼祖訓?”
“就是那個關於七玉薔薇的祖訓啊。”
藍翎羽一臉“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的惹人嫌表情。他說:“雖然陰陽玉在你手上,但是,別以爲我不知道,白曉月纔是陰陽玉的真正傳人。別問我爲什麼,這是七玉薔薇的主人之間特有的感應。”
白如霜不語。算是默認了藍翎羽的話。
藍翎羽在臺階上站定。他說:“雖然我對七玉薔薇不感興趣,對那個狗屁祖訓也不感興趣。但是,你瞧,在被老頭子拋棄了這麼多年後,那個老頭子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把僻毒玉交到我手中,又說了一番關於祖訓關於七玉薔薇的話。他說,我就是僻毒玉命定的主人。然後,他又消失不見了。似乎他來見我,就因爲我是僻毒玉的主人,他必須物歸原主。雖然想起來挺鬱悶的,不過,我想我仍然要感謝僻毒玉。至少在被拋棄了這麼多年以後,還能夠再見老頭子一面。即使,他不想認我這個兒子,那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