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看了一眼巫麗子,想上前去查看小離的情況,可在巫麗子沒有發話前,她又不敢動。她擔憂的看了一眼巫麗子,輕問:“少夫人,這事若是被主子知道了,該怎麼辦?”
“我敢做就敢當。”巫麗子冷冷的道:“把她丟到城外亂葬崗去。”
“呃?”小芬驚訝的看着巫麗子,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姚景之從淨房走了出來,看着倒在地上的小離,不由的大吃一驚,他氣呼呼的上前,手緊錮着巫麗子的下巴,道:“你…你…你好狠的心。”
“如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讓自己受一點點的委屈。”巫麗子冷冷的看着他,道:“雖然我很討厭你,我對你不屑一顧,但是,我仍舊不可能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揚武。”
“你…我打…”姚景之舉起了手,巫麗子就瞪着他,冷冷的道:“你敢?你別忘了主子的話。”
姚景之就收回了手,轉身就走了,經過小離的身邊時,也未曾停駐看她一眼,彷彿她只是死在地上的一隻蒼蠅。
小芬瞧着,心裡一片悲慼。
“把她弄走,別在這裡礙着我的眼。”巫麗子一臉冷肅。
“少夫人,小離她……”
“拖出去!”
“是,少夫人。”小芬見勸不動巫麗子,唯有聽令行事。
巫麗子說的沒有錯,雖然她們都是主子的棋子,但是主子讓她做小姐,她們只是丫環,那她們就是丫環。
這事要怪也就怪小離看不清事實,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呢?
……
第二天吃過早膳,杜氏夫婦和古聞清就啓程迴環山村,杜雅汐讓空老頭,還有龐婆子一家人和小和尚一起隨行。
昨晚他們已經商量過了,藥苗栽種的事情就先交給空老頭來負責,自己則在蘇城等姚宸之歸來。
老夫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杜雅汐想把藥堂的事情安排好,家裡大部分都是姚靈芝培養的人,她需要大換血,以絕後患。
而風塵,空老頭交給他一個重大的任務,他隻身一人離開。
杜雅汐情緒不高的回到宸院,先是取了錢媽媽的送來的名帖來看,翻了幾頁覺得枯燥無味,又取了賬本來看,強迫自己專心的打着算盤,正屋裡就響起了噼裡啪啦的撥珠聲。
看過了賬本真正的知道姚家有多少人,有多少產業,雖然分了一半出去,賬上的數目還大得驚人。
杜雅汐不敢想象老夫人一介女流是如何將這些家業守着,甚至擴大的?不用細想,也知這其中的艱辛,又想到老夫人說她曾是一個無憂無慮受闖禍的大家小姐,從小就沒有吃過半點苦,杜雅汐除了佩服就是心疼了。
這些賬本凝聚着多少老夫人心血?
這不明而喻。
如今都交到了自己的手裡,自己真的能勝任嗎?
杜雅汐突然覺得壓力很大。
放下賬本,她擡眸看向正坐在臨窗前做針線活的麗嬸和紫蘇她們,見她們手裡都拿着花架子在繡東西,便好奇的走了過去。
“麗嬸,這些碎布,你們要用來做什麼?”一旁的竹籃子裡堆滿了四四方方的小碎布,顏色各異,半新不舊。
半夜就擡起了頭,有些興奮的搶先道:“這些是我們找楊夫人、風夫人、蘇夫人,還有黃夫人她們要來的小孩子穿過的衣服。麗嬸說了,想給小少爺們各做一牀百家被和一套百家衣。”
百家被?百家衣?
這裡也有這樣的風俗?
杜雅汐笑道:“那得找多少舊衣服啊?”
麗嬸指着已經剪成了方方正正的布塊,笑道:“我房裡還有好幾大包袱呢,夫人們聽說我要給小少爺做百家衣和百家被。她們都派人送了一大包袱的衣服,成色都是六七成新的。”
杜雅汐就伸手拿了一件已經有了模樣的小衣服,看着那些巧妙搭配縫合在一起的小布塊,立刻就吸引了全部目光。
這衣服雖是由一塊一塊的布塊拼成,但麗嬸卻花了不少心思,每一個拼接處,她都精心的搭配了綵線,繡了吉祥如意、歲歲平安、福等字體。
說不出來的好看。
每一個布塊,每一個字都代表了她們對孩子的祝福。
“麗嬸,或許,你可以試試用素色的布剪成動物的形狀,再用線繡上眼睛、鼻子和嘴巴,一定也很好看,還很童趣。”
杜雅汐笑着提議。
麗嬸眼眼一亮,立刻就笑着應道:“少夫人的這個提議好,我這就去庫房找此素面布匹。”說風就雨,麗嬸放下手裡的針線就出去了。
這時就聽到麗嬸在房門口來豆蔻說話,杜雅汐就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往外室走去。
豆蔻上前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少夫人,顧家少爺來了,老夫人讓你去一趟鬆院。”
這個本來說昨天下午來的顧懷遠,結果派了人來傳話,說是臨時有急事,改日再上門來商討藥苗的事情。
倒是沒有想到,他的改日就是今天。
杜雅汐點點頭,喚了屋裡的紫蘇和忍冬出來一同前去,留下桑枝和半夏。四個人就一起去了鬆院。
鬆院,花廳。
顧懷遠端坐在左側的雕花太師椅上,端起茶盞,靜靜的用杯蓋一下一下的颳着上面的浮葉,然後輕呷了一口,就擱在一旁的小几子上。
老夫人與他同時放下茶盞,笑眯眯的看着他,問道:“顧少爺,前幾天我聽燕子說起方知,原來顧少爺竟還會看風水。”
一副話家常的樣子。
顧懷遠就朝老夫人看去,一臉謙虛的道:“讓老夫人見笑了,不過就是討碗飯吃的嘴上功夫而已。”
老夫人聽着,就輕輕頷首,“其實我們姚家人丁單薄也不能怪那湖心島,當年,帝師戚太傅到府上做客時,曾說,那是一顆水上明珠,將四方之財都收在其中。我當時看着就不明白了,這島的四周不是全是水嗎?跟財有什麼關係?戚太傅就笑道,水即是財。呵呵。”
說着,她輕笑了幾聲,笑聲中卻含着濃濃的苦澀,“當時聽着開心,可年紀越大才越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家大業大,還不如子孫滿堂。”
顧懷遠聽着渾身一震,眼睛定定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猶如未覺他的神情變化,自顧自的道:“只可惜,我們姚家男人皆長情,就是沒有願意納妾收房的,就是私下給丫環開了臉送去,也避之不及。”
顧懷遠的臉色就蒼白如紙,眸色遲疑不定。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是告訴自己什麼?
“祖母。”杜雅汐領着麗嬸和紫蘇、忍冬進了花廳,先是喚了一聲老夫人,然後才落落大方的朝顧懷遠盈盈一禮,“顧少爺。”
顧懷遠連忙站了起來,朝她拱拱手,道:“杜當家的。”
老夫人像是這才從往事中回過神來一樣,朝顧懷遠露出了歉意的一笑,道:“剛剛讓顧少爺見笑了。有時,人不服老都不行,說着說着就說遠了。”
顧懷遠立刻拱手,道:“老夫人言重了,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就喜歡聽老人講一些往事,想象一下那些我們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老夫人就欣慰的點點頭,朝杜雅汐招招手,道:“丫頭,到祖母這裡來坐。”
“嗯。”杜雅汐輕‘嗯’了一聲就走過去,挨着老夫人坐了下來。她擡眸看向顧懷遠,就問:“顧少爺準備什麼時候啓程前往西部?昨天,古叔來了一趟,說是藥田已經整好,上次的那些藥苗也會在近日趁着春雨栽下去,不出半個月就可以全部栽完。”
也就是正月底二月初,顧懷遠年前的送去的藥苗就可以全部下地。
聞言,顧懷遠就面露難色,看着老夫人和杜雅汐,道:“我今天正是爲藥苗之事而來的。今天早上,我收到西部來的信,說是年前下了大暴雪,那些給咱們留着的藥苗全都被雪給蓋了。”
“什麼?”老夫人驚呼一聲,追問:“他們就沒有保護的動作?”
顧懷遠的臉色就暗了下來,“西部的冬年並不太冷,往年也只是打打霜,誰都沒有料想到竟會下起了大暴雨,據說,地面上都覆了一層半米高的雪。”
說完,他就一臉愧意看向老夫人,悄悄的瞥了一眼杜雅汐。
老夫人的臉色很是不好看,不禁有些犯愁了。
藥苗沒有了?
那整好的藥田該怎麼辦?
那一片一片的山該怎麼辦?
這些都還是好辦的,最重要的是環山村的村民,沒有藥田,他們上工就有些勉強了。如果有些人上工,有些人上不了,那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就現出來了。
往後,無論他們姚家再誓誓旦旦的說什麼,村民也不會再相信了。這並不是她願意看到的局面。
“老夫人,實在是對不起!我打算明天趕去探個究竟,看看能不能救出一些藥苗來。實在不行,我們顧家一定會賠會老夫人相當的毀約金。”
顧懷遠帶着歉意和誠意的道。
杜雅汐沉吟了一會,就道:“說是大暴雪,相信也是真的了。畢竟是這擺明了可以拿來掙錢的東西,他們沒有必要撒謊。”
“那杜當家的有什麼想法?”顧懷遠忙問。
“顧少爺也別親自去了,就差個親信去打探一番便是。藥園這邊,我們姚家會按最壞的結果做打算。”聽到藥苗被大雪毀了,杜雅汐心急之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天災人禍都是避免不了的。
幸好,她留了一手。
實在不行,她就先做一些本地的藥材,老君山本身就是一個藥材豐富的地方,她若是想就山擴種,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頗費精力罷了。
“祖母,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杜雅汐扭頭輕聲安撫老夫人,“我不會讓村裡的人涼了心。”
老夫人看她知道自己的心事,又聽她充滿自信的語氣,緊蹙的眉頭就舒展開來,笑眯眯的點頭,“好!祖母不擔心。”
顧懷遠有些好奇她的自信來自哪裡?
一雙眼睛就不時的落在她的身上,今天上門要談的事情都談完了,幾個人的話題就漸漸的少了。
顧懷遠起身請辭,老夫人就讓錢媽媽代爲送客。
錢媽媽返回鬆院時,神情頗爲擔憂的看向老夫人,杜雅汐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她有事不想讓自己知道,便藉着想睡覺回了宸院。
杜雅汐一走,老夫人的臉就冷了下來。
“查出來了?”
錢媽媽就一臉不齒的道:“竟是不知從哪撿了個孩子,從小養在身邊,一直被告之是姚家的骨肉。我就說她這麼高調回來不懷好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前些日子,那些假藥也是她慫恿夫人做的。”
老夫人握着扶手的不由緊了緊,薄脣緊抿,眸中怒火滾滾,“我瞧着顧懷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怕是一直都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不然也不會意有所指的拿湖心島來說事。這個賤人,當初念她因愛而癡,放她出府,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背後做出這樣的腌臢事來。”
自從上次,顧懷遠有意無意在錢媽媽面前指着湖心島說了一些意有所指的話後,錢媽媽送了人之後,就立刻稟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聽,便從中猜到了一些事情,着手就讓人去查周海芬這些年的行蹤,想不到她竟來了這麼一招。
想到她慫恿了姚靈芝賣假藥,又想到徐寶玉和顧懷遠的婚事,老夫人只覺心煩意亂,一時竟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徐寶玉是在她的身邊長大的,老夫人待她親厚,自然不願意讓她嫁去給周海芬當兒媳婦。當初出了那樣的事情,又見顧懷遠人不錯,也沒有想到周海芬做了這些事,只道她是遇到好人家嫁了。
這纔沒有反對這門親事。
現在想想,老夫人心裡很是自責。
“老夫人,咱們該怎麼辦?”錢媽媽不由着急。
老夫人單手撫額,有些頭痛,錢媽媽連忙站到她的身後,動手輕輕的給她按摩,一改剛剛的焦急,柔聲的安撫:“老夫人也別擔心,我們防着點她就是了。她再怎麼囂張,也定不敢得罪老夫人背後的閣老府。”
“燕子,我若是讓錢海留在蘇城替我打理藥堂,你可願意?”老夫人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她閉着眼睛享受錢媽媽的手指帶來的舒適。
“一切聽老夫人和少夫人的安排。”
“前幾天,雅汐說她院裡的忍冬已到了放出去的年齡,她想讓我幫着做個保山,把忍冬那丫頭指給錢明,你的意思呢?”老夫人又問。
“這個?”
“不要顧及我和雅汐,這是你們家的大事,你們覺得好就好。”老夫人怕她因爲自己做了保山就勉強應了下來,便補充了一句。
這大半輩子過來,她倒是看清一件事,什麼都可以勉強,這終身大事就絲毫勉強不得。
想到這裡,她又不由的想到了徐寶玉和徐惜玉。
他們兄妹倆跟着這麼一對爹孃,婚事怕是也就被拿來當利益工具使用了。她要怎麼做才能幫到自己的孫兒們呢?
錢媽媽想到忍冬那眉清目秀,說話溫溫柔柔的樣子,就笑着點頭,“那就託老夫人的福了,改天我得好好謝謝少夫人才是。”
“不用問錢明的意思?”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嘴角溢出了笑容,被這麼一樁喜事給沖淡不少心裡的憂慮。
錢媽媽就笑了起來,“那渾小子早就盯着人家看了,我本想着少夫人身邊不能沒有得力的人照顧,所以就想過幾年再提這事。倒是沒有想到少夫人如此照顧,自己把這事給提了出來。”
“哈哈!雅汐這丫頭的眼光倒是極厲害的。”
“老夫人,這話怎麼說?”
老夫人就擡頭看着好奇的錢媽媽,道:“她說瞧着兩人見面都紅了臉,彼此都有些手腳放不開,便就留了意,探了口風,這才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錢媽媽聽着忍冬對錢明有意,心裡就更是高興了,忙道:“要說眼光好的,就屬老夫人。瞧給少爺找的少夫人,真是一等一的好。”
老夫人開心的笑着附合:“雅汐是真的好,這是宸之的福氣。”
……
窗外的樹發了新芽葉兒,點點綠意,告訴着人們春天到了。
已經是正月二十了,姚宸之還是沒有回來。
杜雅汐和老夫人雖然嘴上都不說什麼,可彼此心裡都開始着急的起來,二十天都過去了,人卻還沒回來。
她們擔心事態的進展,更擔心他的身體。
這天傍晚,杜雅汐從蘇夫人她們看中的店鋪回來,剛下馬車,便見豆蔻候在門口,見到杜雅光主,豆蔻連忙迎上來,笑着道:“少夫人,少爺回來了。”
姚宸之回來了?
杜雅汐雙眼一亮,一顆心忽的加快跳動起來。她有一種衝動,恨不得立刻飛奔進去,可卻又生生地硬壓下這股衝動。
她儘量的表現得鎮定從容,一邊向裡走,一邊問豆蔻:“少爺是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差人來告訴我一聲?”
豆蔻歡快的道:“未時初就到家了,風塵僕僕的往宸院跑。見少夫人不在家,就沐浴更衣,到鬆院陪着老夫人說了一個下午的話。”
未時被就到家了?
前天還收到他的信,信中並沒有提及要回來,想不到這兩天人就到家了。他這是想給自己一個意外,一個驚喜嗎?
豆蔻看了杜雅汐一眼,笑了笑又道:“錢媽媽說讓人去通報少夫人,可是,少爺沒同意。說是讓少夫人辦事完先,他可以先陪老夫人說說話。”
杜雅汐聽着,想起兩人在離別前的怪異氣氛,心裡就不由的輕嘆了一口氣。
他是一時不知該怎麼面對自己吧?
還是怪自己生了氣,不知該怎麼辦?
唉——
他不會離家的這些日子,心裡都一直揣着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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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這麼多,今天真的累了,也許不會加字,也許會加,大家如果看到我在章節名後寫了已加字,明天就重新打開,看看後面的情節吧。
如果沒有,那就請見諒了。
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心塞塞的。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