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尋淡淡說道:“不必了,我不習慣有人跟着,你們都回去吧。”
晨曦雪嘴角一揚,調侃道:“她二人如此忠心耿耿,你又何必浪費了她們的一片苦心。”
段之尋上了馬車,堅持道:“不必了,你們難得安靜地過次節,都回去吧。”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晨曦雪輕嘆一聲,鑽入了馬車裡。
菘藍和青黛對視了一眼,兩人不顧段之尋的反對也一併鑽入了馬車裡。寬敞的馬車內,菘藍和青黛卻非要將晨曦雪擠到角落裡,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車門邊,對着充當車伕的段之尋是好一陣噓寒問暖。
晨曦雪嫌她二人一路上嘰嘰喳喳太過聒噪,入了城就立刻跳下馬車,獨自賞燈去了。
段之尋被兩個丫鬟纏着無法脫身,只能遠遠跟在晨曦雪身後。
上元燈會全城免禁,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滿城花燈連成一片亮若星辰。一羣孩童提着花燈在追逐打鬧,煙花爆竹聲不絕於耳,人人面帶喜色,年味甚濃。
她在東門外一商販處看中一盞水晶琉璃花燈,花燈小巧玲瓏,透着五顏六色的燭火,琉璃間隱約還有着一層水光在微微晃動。
晨曦雪十分喜歡,連忙伸手取下花燈,誰知她還沒來得及細細觀賞,花燈就被一隻大手從她身後奪了過去。晨曦雪望着空無一物的雙手,心中極爲不悅,她憤怒轉身,剛想開口,卻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真是冤家路窄,都說這冤家相遇,即便是通天大道也會走成羊腸小道。她趕忙斂住了臉上的怒色,無奈地閉上了半開的小嘴。這些日子,她只顧着段鼎宏,卻差點忘了自己在應天府原來還有個仇家,雖然段之尋一再表示涵王寬宏大量,不會與她計較,但也保不準這人會觸景生情,一怒之下就會出爾反爾。
申屠見她一身裝扮,似個儒雅書生,便笑着說:“這位公子,這盞花燈方纔已被我家公子買下,請您另做它選。”
晨曦雪從他手中搶過花燈,在眼前晃了晃:“好巧不巧,偏偏在下也看中了這盞燈,不如你們開個價吧。”
申屠沒
想到她一介書生,竟會如此不講理,便冷冷說道:“這位公子,我敬您是個讀書人,您又何必奪人所好,強人所難。”
她的眼神從申屠含怒的臉上滑過,看向他身後面帶慍色的朱楠。朱楠一身玄青的錦衣立在萬千燈火之中,璀璨的火光照在他挺拔頎長的英姿上,眼中的一片晦暗幽光深深地凝聚在她身上。
晨曦雪直視着他的眼睛,抿嘴笑道:“這位公子看着倒還斯文,不如這樣吧,我出個燈謎你來猜,你若是猜對了,這盞燈我便歸還與你,若是錯了,你便原價將它轉讓與我,如何?”
朱楠覺得她的眉目與印象中的某人極爲相似,尤其是笑時那微微彎起的眼角。雖然眼前的人是個柔弱書生,可這種強烈的感覺卻沒有絲毫減退。
他越過申屠,走到晨曦雪面前,欣然允諾道:“好,我答應你。”
“沒想到公子不僅儀表堂堂,連做人都如此爽快,真是令在下佩服。”她隨意說了些恭維的話。
申屠卻緊張地提醒道:“公子,謹防有詐。”
晨曦雪受不了地白了申屠一眼,只是猜個燈謎而已,又不是要殺了他家王爺,他有必要每次都弄得如此緊張嗎?
朱楠凝視着晨曦雪那雙清澈靈動的雙眼,他從她眼裡看到了絢麗的燈火,還有自己的身影,慢慢地這些清晰的畫面開始變得恍惚,模模糊糊之間,眼前的人竟與半月前客棧裡的女子重疊在了一起。
難道,這只是個巧合?
他微微勾起脣角,笑道:“請問閣下的謎面是?”
晨曦雪故作沉思,半晌後纔開口說道:“我思前想後也尋不到一個好的,怕太難了,公子要說我欺人太甚,太簡單了,又怕是我輕看了公子,所以,我決定出個形象些的,公子可是要聽好了,我這謎面是,肥頭大耳,身寬體胖,打一家畜。”
“放肆!”朱楠還未開口,申屠腰間的短劍就已朝她指去。
晨曦雪驚道:“喂!你想幹嘛?猜不出就想殺人滅口啊?這可是天子腳下,是個講王法的地方,豈能容你在這大庭廣衆之下隨意舞刀弄劍。”
申屠板着臉,冷冷哼道“你既然知道這是天子腳下,爲何還敢挑釁皇室威嚴,不知避諱?”
“我哪有啊?這位大俠,你就算是借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啊。”晨曦雪用手輕輕推開他的短劍,抱着懷裡的水晶琉璃花燈就往朱楠身後躲,“我說公子,出門在外,你好歹也得管管你的隨從吧,這刀劍不長眼,很容易傷及無辜的。”
朱楠示意申屠將劍放下,這街上人來人往,大動干戈很容易引起騷亂,也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他轉身看向躲在他身後的晨曦雪,她正好也仰頭看着他,琉璃花燈裡的水波隱隱在她臉上晃動,似乎有着些許的不安。他順着花燈的五彩光線從她臉頰慢慢往下滑落,將目光定在那隱約可見的喉頸上,光潔平滑的喉結,讓他原本平靜的面容快速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挑眉笑了笑,嘴角邊揚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那你倒是說說,這肥頭大耳,身寬體胖,所指何物?若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也只好將你送官了,”
“謎底當然是豕啦。”晨曦雪說地乾淨利落,還是一副理所當然。
朱楠搖頭淺笑,但並無不悅:“好一副伶牙俐齒,拐着彎罵人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申屠卻是冷哼一聲,鄙夷道:“文人雅士竟然滿口污穢,真是有辱斯文,枉讀聖賢書。”
晨曦雪不服氣地朝他吐了吐舌頭,譏諷道:“我說這位大俠,你書讀的少呢我不怪你,但你也不能隨意冤枉我這斯文人啊,這個罪名我可不背。”
申屠的手按在劍柄上,冷聲道:“巧言令色。”
“動不動就知道打打殺殺,連點常識都沒有,我指的豕,乃是雞犬豕的豕,六畜中的豕,不是你想的那個屎。你要是還不明白,勞煩你去翻看南宋深寧居士的《三字經》,或者是街上隨便找個孩童問問,打打殺殺他們不會,《三字經》他們必定是倒背如流。沒事呢,你就多讀書,別整天只會舞刀弄劍,還到處嚇唬人。難怪別人都說,口中所言亦是心中所想,原來是你自己滿腦子的污穢不堪,還有臉說我有辱斯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