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被通緝了
不用說,歸晚跟樓嫣然是徹底交惡了,以前還是打打嘴仗,耍耍花腔,可如今,兩人只消一見面樓嫣然就成了烏眼雞。歸晚私以爲,樓嫣然這般憤恨的原因還是在於,她最丟人的樣子被紅塵給看了去,始作俑者是紅塵,這麼一解釋,心虛就跑了大半。
“前面不太平,小可愛,只好委屈你改改樣貌了。”紅塵送上了一個易容用的盒子,衝着樓嫣然馬車的方向一瞥,“順便幫公主也化化妝。”
歸晚接過盒子打開瞧了瞧,裡面東西樣樣俱全,可見準備東西的人也是個行家:“爲什麼要我幫她化?”
紅塵眯着眼角一笑:“男女有別。”
去你的男女有別!你拿布條綁人時,方纔點人家的啞穴時怎麼沒想到男女有別?憑他不歸閣的本事,要帶兩個人進城還不容易?他偏偏就要她們自己易容混進去。他是故意煽風點火,巴不得她跟樓嫣然鬧得越僵越好吧?
歸晚頂着樓嫣然要吃人的目光,很是無奈:“別瞪我呀!又不是我想給你易容的的。要瞪你就瞪紅塵,是他叫我來的,我也是迫於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快手快腳地把樓嫣然化裝成了一個病美人,把銅鏡舉到她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怎麼樣?你自己都認不出來吧?”
這女人臉皮真厚,樓嫣然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她堂堂公主,憑什麼要藏頭露尾地掩蓋行蹤?她巴不得有人認出她來,好脫身而去,沐歸晚這個混蛋,竟然助紂爲虐,跟着紅塵一起整她。
“你這表情……”歸晚揣測了一會,“是不滿意?嫌我把你化得太醜了?挺漂亮的呀,至少比我給自己化的漂亮。”
樓嫣然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郴州城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城門口守着數百士兵,對進出城的路人一個個進行檢查,配上明晃晃的長槍,這架勢着實有些唬人。此時,歸晚才明白這所謂的“不太平”是什麼意思,城牆上赫然貼着她的頭像,一個是沐歸晚的樣子,一個是辛薔薇的樣子,別說,畫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她竟然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
透過撩起的車簾,樓嫣然也看到了城牆上貼着的畫像,原來紅塵之前說的是真的,她眼中閃過一抹算計。沐歸晚成了通緝犯,那就不要怪她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了。想順利地通過這城門,沒那麼容易!
歸晚自然沒漏看樓嫣然的反應,往後瞧了瞧,紅塵等人不見了蹤影,顯然,那傢伙故意出難題丟下她,她只好自己想辦法混進去了。幸好,樓嫣然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只要她小心在意,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車上的人,下來!”一個士兵見馬車十分普通,不像是權貴人家所有,不客氣地一把撩開了車簾。看到車內半躺着一個病弱的女子,除了臉色蒼白憔悴,倒算得是花容月貌。那病弱女子的旁邊,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小丫鬟,她似是被驚了一跳,爬也似地下了馬車,咬脣道:“這位軍爺,馬車裡是我家小姐,摔傷了腿,不便下車,煩請您通融。”一面說着,一面悄悄往那士兵手裡塞了幾個大子。
那士兵嫌棄地顛了顛幾個銅板,收到了袖子裡,瞧了瞧馬車裡的女子,見她腿上果然上着夾板,卻不肯讓步:“我們是奉命行事,不能走路,站也不會站了嗎?”
馬車裡的自然是樓嫣然,她何止是不會站,她被紅塵封住了穴道,就是動都動彈不得。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歸晚,復而哀求地望着那士兵,一雙美目裡流下了眼淚來。沐歸晚,你這麼折騰本公主,還想讓本公主幫你安全過關,沒那麼容易!
那士兵心頭有些訝異,甕聲甕氣地問:“這是怎麼回事?”伸手就要去拽樓嫣然。
他這一拽,可就要露陷了,樓嫣然是南楚國的公主,他們奉若上賓尚且來不及。可她這個通緝犯可就要慘了,歸晚一把拉住那士兵的袖子,連聲道:“軍爺,使不得,使不得。”
那士兵不耐煩地一瞪眼:“什麼使不得?”隨手一擋就要把歸晚推開。
這些兵油子哪個是講道理的?就是規規矩矩的老百姓他們都能挑出刺來,何況是她這個看起來形跡可疑的人?樓嫣然解氣地瞧着歸晚周旋,眼底閃過一抹嘲諷,沐歸晚,我看你如何脫身。
“因爲……我家小姐會咬人的!”歸晚拽住他的袖子不肯鬆手,“小婢是怕冒犯了軍爺。”
那士兵卻是不信,瞧瞧歸晚,也算是長得眉清目秀,並不叫人厭惡,難得地也沒有發火,只衝着樓嫣然道:“那婦人,你有什麼要說的沒?”
樓嫣然當然不能說話,她只是靜靜地望着他,眼神懇切,這樣靜默叫那士兵更添狐疑,難不成這小丫頭片子是個柺子?是的話最好,能敲一筆不說,還能立個不小的功勞。這小丫頭長得眉清目秀,馬車裡的這個婦人更是一副好相貌,運氣好的話還能沾一沾。就算不是,他也能讓她們掉層皮。他眼睛一閃,伸手叫了兩名士兵過來。
那士兵眼裡的不懷好意,歸晚不用猜也知道,樓嫣然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只顧着跟她作對,卻不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折在這些小嘍嘍手裡,只怕她就算說出公主身份,他們也不會相信的,一個普通的女子落入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手中,是什麼下場她沒想過嗎?她顧不得其他,大聲道:“軍爺,您行行好,不要再爲難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是個啞巴!”
啞巴?幾個官兵護望了一眼,眼底閃過心照不宣的喜色,啞巴好啊,他們想怎麼打發就怎麼打發,也不怕東窗事發。
歸晚卻偏偏不讓他們如願,抽抽噎噎道:“要不怎麼說我家小姐命苦,她除了不能說話,哪一樣比別人家的姑娘差,偏偏姑爺嫌棄她,新婚纔不到一年呢,就停妻再娶。我家小姐一時想不開,從繡樓上墜了下來,腿摔斷了不說,腦子也不清楚了。見到男的就以爲是我家那狠心的姑爺,默默流淚,見到女的,就認作是勾引姑爺的狐狸精怒目相向。小婢,小婢……”
她的聲音不低,吸引了不少人看過來,熱鬧人人愛湊,何況是負心郎的故事,把糟糠之妻逼得跳樓這種事更是鮮見,幾乎是頃刻之間,這消息就傳了出去,引得一大羣人圍觀,你一言我一語地譴責那負心漢。
歸晚順利打了一張悲情牌,那幾個不懷好意的官兵瞬間被動了,如今大家都知道這馬車裡是個可憐的女子,如果他們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巧立名目把人帶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但是他們仍不肯死心:“你是說你家小姐又聾又啞,現在摔斷了腿不說,還成了個瘋子?”
歸晚卻是連連搖頭,一幅忠心護主的形容:“不,小姐的腿會好的。現在也只是一時癔症,等她傷心過了,就會好的。她不會不認得小婢的……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再這樣下去,叫我怎麼辦啊?”
竟然敢說她是個又聾又啞的瘋女人!聽到歸晚這般污衊她,樓嫣然差點氣炸了肺,突然耳畔有一陣風掃過,她身上一輕,身體似是能動了,也顧不上腿傷,發狠地朝馬車下的歸晚撲了過來,被歸晚堪堪躲過,她更是氣得差點發瘋,張嘴就罵:“你……”
她的穴道竟然在這個時候解開了!紅塵這個混蛋,還覺得她這邊不夠亂嗎?
歸晚也顧不得會被人發現,手指一彈,銀針閃過封住了她的啞穴。飛快撲上去,又是一針紮在她的麻穴上:“小姐,你怎麼了……”
“不好了,我家小姐又發病了!”
樓嫣然一個“你”字剛出口,又被封住了啞穴,剩下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口,接着身上一麻,歸晚就撲了過來,正好遮住了她身上扎着的銀針,她十分勉力才擡起了手,卻是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她被歸晚氣得氣血翻涌,落在衆人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之間撲倒在馬車上的婦人,只見她怒目圓睜,髮絲凌亂不堪,正惡狠狠地瞪着歸晚,牙齒咬得咯吱直響,跟方纔的病弱簡直天壤之別,可不是一幅發瘋的形容?
歸晚哭得更是悽慘了,狠了狠心,將手上的一個銀鐲子摘了下來塞入那士兵手中:“軍爺,您行行好,讓我帶我家小姐進城去看看大夫吧!”
看來真的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女人,這麼多人在,又不好下手,真是晦氣,那士兵不客氣地把鐲子收了,一擺手,放行。
歸晚放下簾子,也不再上馬車,只跟在一側走着,一邊走一邊安慰:“小姐,您忍忍,我們馬上就能找到大夫了……”這麼一趟下來,把守在城門的官兵都混了個臉熟,人人都知道她家有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小姐。
直到走出了一兩里路,歸晚才爬上馬車:“現在我拔下你身上的銀針,你別輕舉妄動,不然我就再紮下去。”
樓嫣然眨了眨眼睛。
銀針拔出,樓嫣然咳了幾聲,仍覺得身上酸脹得難受:“這筆賬,本宮會記着的。”
歸晚想要嘆氣,她跟樓嫣然的樑子是越結越深了,這都是紅塵的功勞。
歸晚的沉默在樓嫣然眼中就是紅果果的無視了,樓嫣然的火氣又騰騰地上來了,正要開口說話,卻是愣了一愣,好像在摔斷了腿被紅塵那廝劫持了之後,她就這樣脾氣外露,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想到這裡不由得有心心驚,卻又不甘心就這般被歸晚欺負了,醞釀了個
幸災樂禍的表情:“名滿天下的沐大人,竟然成了朝廷的通緝要犯,這委實是令人意外啊!”頓了頓,沒等到歸晚搭腔,她又繼續落井下石:“世事果真難料,你說是不是?”
歸晚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道:“殿下說得是,不過……只需想想堂堂一國嫡長公主都付不起嫖資被打折了腿,如今還成了被休棄的瘋女人,凡事就都看得開了。”
“你……”樓嫣然的鼻子張了張,想是憋氣憋得狠了,她斜着眼睛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的叔父吏部尚書沐清流已經被打入天牢,沐家被查封,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只等着皇帝發落。欺君可是大罪,你就不擔心嗎?”
歸晚一笑:“紅塵告訴你的吧?”難怪先前在城牆上看到她的畫影圖形,樓嫣然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樓嫣然卻是頭一偏,擺出高貴冷豔的姿態,不肯再多說一句話了。
歸晚也不在意,驅車前往跟紅塵約定好匯合的客棧,小二卻告知紅塵他們根本沒有入住,他還遞上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七個字:“小可愛,後會有期。”
紅塵他們,沒有進郴江城!他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氣地丟下她們走了。歸晚哭笑不得,馬車上除了一點乾糧,別無其他,易容時帶在身上僅有的一點財物,也都塞給了城門口的官兵,莫非她們要露宿街頭?
樓嫣然終於揚眉吐氣了:“正好,本宮也該回使團去了。”她身上有證明身份的印信,只要找到官府,亮明身份,她不愁沒有吃住的地方。
歸晚想從她身上得到圖紙,也只能跟着她走,如今她是一個通緝犯,這麼大一個把柄握在她手裡,她還不得乖乖任她搓圓捏扁?
沒想到報仇的機會這麼快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