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如玉還是預料錯了，王春梅今天連飯都沒有顧得上吃，見着楊天生從後院到堂廳，不等他落座，便拉着人去主屋了。
沈如玉望着兩人背影消失在門後，便端着碗走到了門邊。
主屋裡頭，王春梅拉着楊天生一抹摸眼淚，一邊哭訴，“天生吶，那李香蓮太不是東西了，這才成親幾天啊，就日日往孃家跑，這讓鄰居見了不是鬧笑話嗎？我們是……”
“娘，你說重點，”楊天生見王春梅要長篇大論下去，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讓我說完啊，我這不是要說了嘛，”王春梅‘哎’了一聲，懨懨地說道，“我可是娶兒媳婦啊，不是讓兒子入贅到她李家啊，怎麼能這樣日日回孃家呢，昨天你大春姨還笑話我娶了兒媳婦丟了兒子呢。”
“……”楊天生耐着性子等王春梅繼續說下去。
“今個兒我看到他們回來，不知道多高興，可是連句話都沒說上就瞧見他們李家的人來了，那李香蓮真不是個東西，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把我兒子帶走了，你說說看，娶這樣的兒媳婦，有何用？”
“娘，”楊天生從炕沿上站了起來，面色冷峻道，“我一男人，又是大伯哥，怎得好說自己弟妹的是非？”
“我沒讓你噶是噶非，我是讓你去一趟李家，把你弟弟帶回來，”王春梅見楊天生不耐煩，拍着桌子啪啪響，“再說吧，李香蓮還是咱家用了一百兩銀子娶來的，要是她不想待咱們家裡，你讓他們李家把聘金給我退回來。”
“這叫什麼話，娘？”楊天生皺着眉頭看向王春梅，“叫天賜回來還是可以的，其他的你也甭叫我幹了，我拉不下這個臉。”
“嘿，什麼叫拉不下臉啊？那銀子可是你辛苦打獵過來的，難道你不心疼啊？”
提到那銀子，楊天生心裡燒起了一股無名火，“我心疼有用嗎？你倒是想法子還給我啊。”
“這……”王春梅自知說了不該說的，便改口道，“那你儘快出發吧，天黑了不好走，晚飯我給你熱着，等你回來吃。”
楊天生哪裡還有胃口，拉開門走了出去，想和沈如玉交待一下，可看到她在門口站着，便什麼都不說了，轉身找大門口走去。
沈如玉走到桌邊，拿出自己的手帕，把楊天生的碗給倒了進去，又加了點菜放進去，卷着手帕，牢牢地壓死後，跑出去了。
“天生，你等等，”沈如玉叫住楊天生，將飯糰送了過去，“路上吃，餓着肚子怎麼行啊？”
楊天生心裡頭暖洋洋的，接過飯糰往鼻尖深深嗅了一口，勾脣輕笑，沒再說什麼，身影就沒入了黑暗之中。
回到堂廳，王春梅已經上桌了，不知道是沒有葷菜還是因爲楊天賜的關係，她只吃了兩口飯就作罷了，交待楊天恩道，“把這點飯留起來，等天賜回來給他弄個炒飯吃吃。”
“吃啥吃，”楊富貴聽了不高興，奪過那碗剩飯就往自己碗裡倒，“家裡少個人吃飯不是更好，省了米錢。”
“你……”王春梅可是惱了，踢開凳子便坐在地上乾嚎起來了。
沈如玉連忙撥了幾口飯，抱着楊元寶去後院屋子了。
月上中天，沈如玉哄了楊元寶睡覺，這邊拿着那塊紅色的布頭就着油燈開始縫她的衣服。
“大嫂？”楊天餘在門口輕輕呼喚了一聲，沒敢敲門進來，怕打攪了楊元寶睡覺。
“咋啦？”沈如玉開門走出去，把門帶上了，“你大哥回來沒？”
“回了，”楊天餘拉着沈如玉繞到了右偏房的拐角，然後示意她蹲下來。
黑暗中，只見三個人影在說話。
“天賜，你說啥？李香蓮的哥哥犯事兒啦？”王春梅嗓門一開，就差旁邊的鄰居都聽着了。
“娘，輕點，”楊天賜小聲提醒，“聽說是喝了酒，殺人了，而且還是鎮長的大公子。”
難不成李雲鶴昨天打的人就是鎮長的兒子？而且還打死了？
沈如玉暗地裡思忖後繼續聽下去。
“那咋辦？”王春梅拉着楊天賜緊張地問道，“會不會連累咱家啊？哎呦，這李家怎麼生了個這麼不要好的兒子啊？把人打死了，可是要填命的事情啊？這李家以後要絕後啦？”
說到這兒，王春梅頓了一下，忽然興奮地擊掌，“天賜，不得了啊，這下子李家以後的家產可都得給你啦。”
“娘，別亂說話，”一直沒吭聲的楊天生聽不下去了，“殺人的事情可不是亂說的，你那點骯髒的小心思最好藏起來，讓人知道了，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我又沒說錯，我……”
“行了，都早睡了吧，”楊天生手一揮打算了王春梅的話，轉身朝堂屋走去。
沈如玉握了握楊天餘的手，示意自己先回屋了。
剛推了門，楊天生的腳步聲就從身後傳過來了，她來不及遮掩，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轉身，朝楊天生微微一笑，說道，“路上可還順利？”
楊天生朝屋裡探了一眼，拉着沈如玉的手在石階上坐了下來，“李家出事了，就今天我們看到的李雲鶴。”
楊天生的坦白讓沈如玉很舒心，她眨了眨清亮的眸子，問道，“真殺了人嗎？”
“李家的人去縣裡打點過，李家伯父親自去探監，聽那口氣是當時沒有下太重的手，就是不知道怎麼得，鎮長大公子還沒有到家就栽在了地上，暴斃了。”
暴斃？沈如玉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猝死的可能性。
“算了，反正天賜回家了，李家的事情我們還是不攙和了，”楊天生趁着月黑風高，攬過沈如玉的肩頭往懷裡帶，柔聲說道，“咱們就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我會努力多掙銀子，然後買間屋子，分開住。”
“嗯，”沈如玉索性就歪着身子，趴在了他的雙腿上，閉着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安寧，“會越來越好的。”
“以後你再給我生幾個小子，我們好好教導他們長大成人，然後娶溫順賢惠的兒媳婦，生了孫子……”
沈如玉聽着，睏意不知不覺地上來了，就連楊天生低頭親吻她的臉頰都沒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