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玉面色不顯,跟着李雲鶴進了屋,目不斜視地一路走到了李香蓮的閨房。 ()
楊天生自覺地在門口守着,目不轉睛地盯着門,面對李雲鶴的客氣,沒有什麼反應。
屋裡,嘆息聲此起彼伏。
沈如玉朝着牀上的一老一少兩個婦人福了福身,沉穩地說道,“見過親家太太和親家嫂子。”
“六兒,快,扶親家大少奶奶起來,”蔡月蘭起身,使喚丫鬟六兒來扶沈如玉。
沈如玉沒託大,自己站了起來。
“大……大嫂,”此時,李香蓮聲音沙啞,聽上去格外疲憊和虛弱。
“我先給你瞧瞧身子,”沈如玉示意李香蓮不要說話,她剛說完,李老太太便起身了,一臉哀愁地拜託沈如玉,“玉娘,蓮姐兒回來只喊着你的名字,想來你們妯娌之間是好的,你就當幫幫老太太我,救救我家蓮姐兒。”
“放心,”沈如玉拍了拍李老太太冰涼的雙手,然後在牀沿邊坐了下來。
平日裡,李香蓮打扮起來,也算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而現在的她卻是臉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可言。
難怪,這李家的兩個女人嚇壞了。
還沒診脈,沈如玉便李香蓮的體溫不對,出奇的燙便問道,“弟妹,怎得好好的,身體如此熱了?”
小產而已,不至於身體高熱,莫不是在自己走後,楊家的人沒照顧好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
李香蓮將王春梅和楊天賜怎麼對待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撐起半個身子,哭着央求,“嫂子,你幫我,好嗎?求你了……”
要是幫她,相當於和王春梅糾纏不休了,沈如玉心底本能排斥,不是她無心幫忙,而是不想將自己的經歷浪費在王春梅身上。
“嗚嗚嗚……這楊家也欺人太甚了,我蓮姐兒好好地嫁過去,怎得就被糟蹋成這樣了?這要是落下病根可怎麼好啊,”李老太太傷心不已,坐在臨牀大炕上,邊哭邊抹眼淚。
“妹子,”給李老太太送上一杯水後的蔡月蘭上來勸說李香蓮,“小蓮,你呢想要和老太太鬥也別拉上親家嫂子。”
沈如玉大感意外,朝蔡月蘭含笑點了下頭,算是謝過了。
以前那驕傲的蔡月蘭因爲李雲鶴之前的事情將那傲氣收斂得乾乾淨淨,如今站在沈如玉面前的她顯得溫和謙讓,讓人看了很舒服。
“嫂子,我……”李香蓮撐不住身子只得躺下了,緊緊咬脣後,才說道,“大嫂,我想養好身體,再回楊家。”
沈如玉一愣,品出李香蓮的意思,便舒了一口氣,“弟妹,即便你是別人,我也會好好幫你調養身子的。”
“好,那我先謝過大嫂了,”李香蓮道謝時,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沈如玉是看到了,可是不想去探究其中過多的意思。
李香蓮高熱不退,無非就是心不夠寬,這般傷神,即便是靈丹妙藥也沒用。
沈如玉和蔡月蘭低語了兩句,蔡月蘭便帶着李老太太離開了屋子。
屋裡少了人,沈如玉說話方便多了,“弟妹,你若是想和天賜再過下去,身子可得養好了,要不然的話,你拖着病體可不好,說難聽點兒的,婆婆一個手指頭就能摁死你。”
李香蓮聽進去了,只是她以前清高自傲,從不削於和自家婆婆相鬥,“大嫂,你怎麼就忍得下去?”
忍?哼……她沈如玉之前那些日子可不是忍,而是看在楊天生的份上,不和王春梅多計較罷了。
現在好了,兩邊已經分家,省了不少事情了。
“弟妹,其實呢日子是自己的,自己過得舒坦最要緊,明白嗎?”
李香蓮似懂非懂,實在是累得緊了,便喝上了眼睛休憩,“我啊以前覺着楊天賜聽話,是個好的,可誰想……哎……”
提到楊天賜,沈如玉想到楊天生還在外頭站着,愧疚之餘十分心疼,不過這男人這般貼心,着實令她心頭暖烘烘的,“男人家好不好還不都是女人家調教出來的,你若真想和天賜過一輩子,好好引導纔是,若是他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咱就分開過,家裡頭兩個還能動,給了家用就好,自家有田地的,也花不了多少銀子。”
楊天賜的爲人如何,李香蓮自個兒是最清楚的,聽了沈如玉這麼一說,哽咽道,“若是天賜有大哥幾分樣子的話,我也放心了,可是現在……”
說起來,要不是李香蓮那未婚夫早逝,也輪不上楊天賜娶她。
現下這模樣,真有幾分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意味。
“好了,別多想,養好身體想幹啥都成,”沈如玉幫着李香蓮掖好被子,柔聲安慰道,“若還覺得冷,就多蓋牀被子,你嫂子去你給熬粥了,吃上一點在把藥喝了,你這身子重在修養,別落下病根了。”
李香蓮見沈如玉站起來了,便點了點頭,“讓大嫂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沈如玉沒有客氣,開門出去了。
楊天生闊步走了上來,瞧見沈如玉臉上的無奈,疼惜道,“怎麼樣了?你累不累?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嗎?”
沈如玉見他如此焦急,便不想讓他擔心,將王春梅對李香蓮所做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笑道,“我就號個脈,不累。”
聽到自己母親如此爲人,楊天生嘴角滿是苦澀,一路陪在身邊,什麼話都沒有。
“玉娘,我們蓮姐兒怎麼樣了?你這就走了嗎?”蔡月蘭剛好端了米湯過來了。
米湯清清爽爽的,加了之前抓來的藥材,吻上去略有一絲藥味,這是沈如玉特地讓蔡月蘭熬得,“親家嫂子,服藥固然重要,可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提醒的是,”蔡月蘭讓春梅把米湯送進屋,這邊隨着沈如玉去門口,連聲言謝,“等蓮姐兒好些了,再請玉娘你過來做客。”
“客氣了,”沈如玉屈了屈膝回了禮,和楊天生坐上馬車朝鎮子而去。
一開始,馬車前進得還算平順,剛進了鎮上大街的時候,忽然重重地顛了一下。
沈如玉沒坐穩,撞在了楊天生的身上又給顛了回去。
“籲……”馬匹高擡前蹄,整個車廂差點被掀翻。
“玉娘,小心!”楊天生不顧車廂的傾斜朝沈如玉那邊挪了過去,一手抓着沈如玉籲,一手抓住了車廂已經斷了的扶手。
剎那間,血珠子如雨般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