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悽美紅塵淚

一百多年前,小小的我衝開重重難關,終於探出頭來,得喘一口氣,卻發現腰部卡在一具遺體上。

那是一名白衣女子,容貌清麗絕倫得不可方物,仿若天外飛仙,明明已經死去多時,青絲依舊烏亮如墨,皮膚也白皙嫩滑,周身籠着一層淡淡的靈澤,似在平靜地酣睡,然而,她的體溫太寒,難怪我破“身”而出之前一直打哆嗦。

我訝然了一訝,立即樂開了花。

屍香魔芋以遺體爲養料,這下我不用愁吃的問題了,況且這女子身上有靈氣,吃她我可以生長得更好,出落得更豔,正喜滋滋地盤算着,一片陰影投到我身上,只留三條弧度微拱的細縫。

麼,要下雨了?

我向上一看,嚇得縮了縮,位置不遠處,三株屍香魔芋高大挺拔,豔紅色的花瓣妖冶得超乎了想象,彷彿血海浪翻,彷彿火焰倒卷,鵝黃色的芯柱直指蒼穹,不但氣勢恢宏,且懾人心魂,此刻,它們紛紛向中心傾斜身軀,覬覦又嫉羨地俯視我。

那時我十分年幼,嫩黃的芯柱還頂着雲焰狀起伏的小團卉,花瓣也小心翼翼地圍向中心,不似它們呈大翻反捲狀,真心覺得自己萌萌噠,不知它們爲何虎視眈眈地盯着我這個鮮嫩欲滴的小可愛。

隨即我便想通了,自然是由於我得天獨厚的供養條件,身下的這名女子靈氣充沛,將她吸收乾淨後說不定能化出個人形來,而它們只能永遠留在土壤裡,任歲月容枯,年華逝去。

“嘻嘻嘻……”我挑釁地笑了起來,興奮地搖擺着肥短的身子,用力一吸,麗人的胸口塌下一點,我體內登時熱氣澎湃,個子“倏”地拔高了幾釐米,它們三驚愕地睜大了物眼,南向方位的那位脫口而出,“啊呀,仙人之軀就是不一樣,可惜咱們都是從腐爛的凡人屍體里長出來。”

仙人!她真的是仙子麼?

我再一次打量她,確實,這樣的姿容,也只有九天仙女才配擁有,只是……等等,她的眼角,爲何凝着一顆淚滴,晶瑩剔透到幾乎看不見,我的一點紅影投入其中,襯得更加悽美。

大概是個爲情所傷的種,這天上的神仙啊!一旦情根深種,就像折翼的天使,少不了會墜落到人間,從此春秋自渡,生死無人問,我幼小的心靈唏噓了一把,但這不會影響我吸她靈體的享受。

“這小子以爲有仙人之體可吸,就目中無人了,呔,待長到我們這般大,大家一起鞭死它。”

東向方位的屍香魔芋惡狠狠瞪着我,它的腳下是一具屍骸,已經被吸得肉渣渣也不剩一點,嘿,可憐,只能啃骨頭了。

我自得地晃了晃身體,不予搭理,心中卻在思索應對之策。

西北向方位的“哈哈”大笑起來,“你有靈體爲食又怎麼樣,得罪了我們,最後還不是要死翹翹。”

結果——

五年後,我藉助靈體的供養,將根扎得更深,並延伸到那三廝的根下,死死纏住,一根根絞斷,這一小片區域淒厲的慘叫維持了半個月後,三株形容枯槁的屍香魔芋轟然倒下,少了遮擋,視線廣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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