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當年的碼頭已經拆了,我在這裡扛過大包的……那以前是萬國俱樂部,私底下是賣鴉片的,鴉片船就停在門口前的碼頭上……匯豐銀行又搬回來了啊!當初我經常跑這裡……”
苟德生騎着電動滑板車在前面帶路,其他人緊隨其後,這傢伙一邊帶路還一邊解說,感覺就像是被呂玉翎附身了似的。ω.』m
可惜的是,他身後的妖怪沒一個對此感興趣。
江寧身爲九零後,對歷史,特別是近代史只有討厭,柳豔紫是瘋子,米莉是澳大利亞袋鼠,果子狸只喜歡拖電線,至於後面那一呆一傻就更不用說了。
好吧,還是有一個對此感興趣的,那就是榮媽。不過人家也是老土地,根本用不着苟德生解說。
“這是南京路,我曾經以六個不同的身份,在這裡收了五十幾年的保護費。”苟德生頗有幾分緬懷過去的味道。
江寧除了撇嘴,還是撇嘴,說實話他有種給這傢伙一板磚的衝動。
他最討厭收保護費的了,因爲在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學校裡面也有收保護費的,他是被收保護費的重點對象。
他和別人結怨,基本上都是從收保護費開始的。
就在這時,苟德生一拐,拐進了……和南京路平行的一條小路。
“這裡也變了不少啊。”苟德生在那裡感嘆。
“這裡的保護費也歸你管?”江寧問道。
“那倒不是,這裡沒什麼油水,要知道我跟的是什麼人?”苟德生居然挺得意。
江寧只能翻白眼了,一個妖怪跟着倆流氓做小弟……寒磣不寒磣?說這傢伙是遊戲江湖吧?似乎也不像。
不過轉念又一想,他肩膀上還有一個跑過船的大妖呢!那不是更難理解嗎?
“這片以前有一間浴室,我跟馬永貞的時候,他經常來這裡洗澡,我和另外幾個人就在外面喝茶……可惜了,這裡也被拆了。”苟德生指着旁邊一排民宅。
“來。”江寧隨口敷衍着。
“那當然,這幾條馬路全都經歷過很多次徹底的翻修,我說的這些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苟德生哈哈大笑起來,突然他又是一拐,拐進了一條更小的馬路。
這條馬路甚至只能算是小巷,還是丁字路,那橫着的一頭正是南京路。緊挨着南京路的這頭到處都是小攤子,大部分是賣食品和飲料的,也有一些是賣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的,再往後就不是了,變成了賣玻璃板,塑料膜,日用五金之類的東西。
“怎麼了?又有什麼感觸?”江寧德生剎住了滑板,他也連忙停了下來。
“馬永貞就是死在這裡,那地方當初叫一洞天茶館……當初我其實可以救他的。”苟德生似乎在回憶着什麼事。
“他對你很好嗎?”柳豔紫突然問道,這個瘋女人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往事?
“還算不錯,挺講義氣的。”苟德生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情。
“那你就不太講義氣了。”江寧在一旁評論道,他說話一向不留情面,揭瘡疤的本事一流。
在學校裡面他招人恨,不是沒道理的。
“不是不肯,而是不允許,那時候的規矩比現在還嚴,不能插手凡俗世界的事,甚至連做生意都不允許。”苟德生解釋。
江寧不知道如何評價,旁邊的柳豔紫有了,這個女人豎起了一根中指。
“裡也沒辦法讓你找到自我。”榮媽淡淡地說道。
“您有什麼建議?”江寧問道,他知道苟德生不適合開口。
“我沒有,我不是李大姐,沒她那種本事,再說,每個人的五難都是不同的,根本沒辦法借鑑。”榮媽似乎不想多說什麼,把頭縮了回去。
“只能繼續再找嘍!”江寧聳了聳肩膀,然後問道:“接下來去哪裡?”
苟德生沉默不語,說實話,可以去的地方多着呢!他在這裡住了半輩子。但是……他不是懷舊來的,他來這裡不是爲了緬懷過去,他還沒七老八十呢!他是來找那絲契機。
“要不然去另外一個老闆?”江寧指的當然是杜月笙。
“嘖……去。”苟德生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反正來都來了,就算白跑一趟又怎麼樣?
不過他很懷疑能有什麼收穫?
當年跟着馬永貞,他至少還有那麼一絲觸動。對於馬永貞的死,他還是挺內疚的,之後他之所以去了美國,就是因爲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自我流放了。但是對杜老闆,他就沒任何想法了,跟着杜老闆純粹就是當小弟。
“走吧……算了,還是叫輛出租車吧!幾十年沒來,我對這裡的路已經不熟了。”
“咱們人太多了吧?”江寧身後。
“稍微擠一下,沒事。”苟德生並不在意。
………………
江寧很鬱悶,他不知道爲什麼要讓臭袋鼠坐他腿上,雖然這傢伙現在外表是小女孩,還是幼兒園的那種,但是感覺就是不舒服。
很明顯,臭袋鼠也感覺不自在,正轉過頭拿眼睛瞪他呢。
江寧連忙轉過頭去……這下子心情變好了許多,因爲他旁邊是柳豔紫。這女人一米九,擠在小車裡面還是挺難受的,再過去是苟二錘和歸孫子,歸孫子坐在苟二錘的腿上,要不是這倆一呆一傻,一道是智障人士,那場面絕對能夠讓人吐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前面的苟德生喊了一聲:“師傅,你好像走錯了吧?”
“儂懂啥個懂?剛剛來上海伐,格一路上裁是單向,麼辦法走格。”司機一口上海話,從反光鏡裡面可以,這傢伙一臉不屑。
“我以前來過上海,不過有些年頭了,這裡的變化真不小。”苟德生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閒話。
“外地人當然想不到啦。”司機很得意。
苟德生打了個哈欠,他已經懶得和這個混蛋囉嗦了。
江寧德生,既然苟德生沒話,他也就不開口了。
柳豔紫同樣冷冷地同樣沒聲音。
車開得很慢,一方面繞了遠路,一方面路上盡堵車,不知道過了多久,車終於停了下來。
“就格附近,車子開不進去。”司機隨便指了個方向。
“這附近?”江寧有點怒了,他一直開着地圖呢!
從地圖上裡離開當年的法租界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別的不知道,杜老闆是在法租界混飯吃,這一點他一清二楚。
他眼苟德生。
反正這一次是以苟哥爲主,他不打算越俎代庖。
柳豔紫的眼鏡裡面寒光亂閃,不過她也沒打算出頭。
榮媽更不可能出頭了。
“好,到地方了,幫我開開後備箱,我們拿東西走人。”苟德生懶洋洋地打開了車門。
“開後備箱?你們好像沒放東西啊!”司機感到奇怪。
“有東西,我們的滑板車放裡面了。”苟德生隨口說道,他打了個響指。
司機的腦子裡面頓時一片空白,他茫然地下了車,茫然地跑到車後面,茫然地打開了後備箱。
後備箱裡面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
江寧做的那些電動滑板車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東西,雖然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但是技術上大大升級了,那玩意兒和飛輪飛行套裝一樣,都是能夠縮小的,完全收起來之後,大小就和摺疊小刀差不多,隨便往兜裡一塞就能帶着走,哪裡還需要放在後備箱裡面?
還沒等那個司機明白過來,他就感覺到肋下一痛,緊接着腦袋上捱了一拳。
打他的是苟德生。
“叔,我來。”苟二錘撩起袖管。
“到旁邊待着去。”苟德生朝着路邊一指:“這是技術活,你哪裡會玩?”
說着他衝那個司機又是一腳,一邊踢,一邊還解釋:“打人是有技巧的,一種是破皮傷肉,但是不傷骨頭。另外一種是外面一點傷都沒有,裡面五臟六腑都挪位了,我練了好幾年呢!”
江寧已經沒話好說了,這老兄也是極品。
不過他也承認這確實需要技術,因爲苟德生揍人的時候,明顯沒用一點妖力,拳打腳踢全靠肌肉勁,這真的是技巧……毫無意義的技巧。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大喝:“你們幹什麼?”
“臥槽,警察……快走。”苟德生一把拉住江寧的胳膊,衝着旁邊的小巷跑了下去。
站在馬路邊上的柳豔紫苟二錘歸孫子還有米莉,你,我,再個跑過來的警察……她們也跟着鑽進了小巷。
臨走之前,柳豔紫衝在那個司機的屁股虛點了一下。
那邊頓時響起了一陣淒厲的哀嚎:“嗷——痛死我了,我有痔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