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離開朝歌的時間和九尾離開邊境的時間差不多,但身爲人類的殷受當然不能和九尾一樣一路直行,管它是高山絕壁,還是荊棘橫生,只管擡腳踏過去就是。於是在九尾在朝歌城外找地方住下來的三天之後,殷受才終於到達孟津。
如今的孟津可以說是能人異仕齊聚,也可以說是魚目混雜,若是以往的話殷受肯定會花大把的時間在招攬人才上面,但此時的殷受面對這樣的境況,卻是提不起一點勁。他和人打聽過姜子牙的所在之後一點彎路沒走,在夜幕降臨之前敲響了驛站的門。
驛站當中住滿了各方諸侯,防衛自然也要嚴上不少。但殷受敲門的時候一點沒被身後似有若無的視線所影響,他對着前來應門的人點了點頭,將一塊其貌不揚的牌子交給門童,道:“勞煩替我通報一聲姜丞相,就說有舊識來訪,你把這個交給他他就會知道來的人是誰。”
應門的門童聽殷受開口就要見姜子牙,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在殷受衣料上好的衣服上轉了一圈兒,這才接過牌子點了點頭,道:“先生稍等。”
殷受當初讓姜子牙離開朝歌轉投西歧的時候並沒有約定下什麼暗號,但他知道只要姜子牙還認得他讓人拿進去的東西,就一定會讓他進去。
事實證明殷受的想法並沒有錯,他纔在驛站門口等了一會兒,就有人跟着門童走了出來。那人看了一眼殷受,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顯然是看殷受不眼熟。但他並沒有開口問殷受的身份,也沒有讓殷受離開,而是對他道:“我家丞相有情,還請先生跟我來。”
在這之前門童看殷受的眼神雖然不能說是輕視,但也絕對不能和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敬佩相比,但不過這也不怪他門童用帶色的眼來看人,而是自諸侯齊聚孟津之後以各種名目找上門來,想要得到住在驛站當中的大人物的賞識的人太多,久而久之自己找上門來的人便多被拒之門外,而殷受則是近些天裡唯一一個被姜子牙請進去的人。
殷受沒有在意門童的目光變化,他隨着引路的人進了驛站,被帶着去了姜子牙所在的院落。引路人不知道跟在自己身後的年輕人是什麼來頭,但他的確對他的身份足夠好奇,他跟在姜子牙身邊的時間並不算短,還從未見過姜子牙因爲什麼東西失態過。
可就在門童將那塊其貌不揚的木牌遞上來的時候,引路人的確看到向來喜行不於色的姜子牙站了起來,甚至下意識地往門口走了兩步,看那樣子分明是想親自前來迎接這個人。
但不論引路人挑起什麼樣的話頭去試探身後年輕人的身份,他的回答都是不鹹不淡,使得引路人只能很快的結束掉由自己挑起來的話頭。如此一來直到引路人將身後的年輕人帶到姜子牙所在的院落口的時候,他還是沒能探聽到任何有關他身份的話。
引路人不無失望地轉頭看了一眼已經是近在咫尺的院門,卻被站在院門口的姜子牙嚇了一跳。引路人上前一步,
道:“丞相。”
姜子牙揮了揮手讓引路人退下,看着他身後的殷受作勢就要見禮。殷受見狀擺了擺手,道:“進去說。”
姜子牙聞言稍微躬了一點的脊背直了回來,他等着殷受進了院落之後對院落門口的守衛道:“閉門謝客。”說完這句話的姜子牙沒等守衛應答便關了院門,跟在殷受的身後進了屋。
殷受進屋之後回頭就看見姜子牙的手放在門上,再看一眼緊閉的院門就知道他打了什麼主意。殷受皺眉道:“這麼些日子沒見,你是不是變蠢了?”
姜子牙聞言關門的動作一頓,反應過來自己所做的事情無異於掩耳盜鈴之後面露尷尬,他看向殷受,開口倒是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這個和紂王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的人,他只能省了稱呼,用怎麼聽怎麼彆扭的話對殷受道:“子未曾遠迎,還請責罰。”
殷受見姜子牙這幅樣子,也知道他是在顧忌驛站當中人多嘴雜。他想了想,道:“我現在是你府上的謀士,你不用對我有所顧忌。”
姜子牙聽了殷受這話應了一聲是,在殷受忍不住皺眉的時候趕緊點了點頭,才讓殷受將眉峰平了下去。姜子牙想着大局爲重,面前的這位應該不會因爲自己的言行而不滿,於是回了上座,在偷眼看過殷受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的時候才終於坐實。
既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思想並不腐舊的姜子牙在說話也就沒了一開始的顧慮,他道:“先生怎麼突然來了孟津?”
按照一開始殷受和姜子牙所說的,他會在姜子牙帶人兵臨朝歌城下的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但殷受在得知九尾和聞仲一起去了戰場的時候便再也不坐不下去,他日夜兼程趕來孟津也是爲了打探九尾的消息。
殷受道:“找人。”
姜子牙聞言一愣,雖然他知道殷受在以前也幹過這種出宮招攬人才的事,但在他在大周站穩腳步之後這些事情就全都由他接了手,倒是不知道什麼人能讓殷受再次出宮。想到這一點的姜子牙道:“先生找誰?”
殷受道:“九尾。”
姜子牙見過九尾,但他當日見到的是頂着蘇妲己的身份的九尾。於是在殷受說出九尾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並沒能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
殷受見姜子牙一臉思索,這才反應過來天下知道九尾這個名字的人還真沒有幾個。想道這一點的殷受有幾分突如其來的高興,他道:“就是你們知道的蘇妲己。”
姜子牙在得知殷受的計劃的時候,就猜測蘇妲己應該只是殷受的棋子。但面對現如今的殷受,姜子牙卻又不那麼確定了。他試探道:“王后不是在王宮裡?”
殷受搖了搖頭,他想說要是九尾身處王宮,他就不會出來找人了。他道:“那是玉面琵琶,只是一個替身。”
姜子牙聽到玉面琵琶四個字的時候倒是沒什麼反應,時至如今他早就知道紂王已經看出了他當日利用玉面琵琶上位的把戲。他雖然不知道玉面
琵琶爲什麼還活着,但殷受既然敢用她,就證明她不會對殷受的計劃有什麼不利。姜子牙想了想,問:“先生爲什麼要找她?”
殷受不答反問:“你在晁田、晁雷的軍營裡面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
姜子牙見殷受並不回答便也不敢多問,他想了想,道:“倒是聽探子提起過一次,說是聞仲帶了個女人去軍營,言語間頗爲親暱……”
聽見這話的殷受的面色明顯黑了下來,一直在注意他的神色的姜子牙見狀趕緊閉嘴,至於聞仲和那個女人同住一個軍營的事就是殷受問起來,他也決計不敢多說一句。
殷受雖然惱怒於九尾在離開自己之後和聞仲走得太近,但得了她的消息的殷受其實也還是稍微鬆了一口氣,他看向姜子牙,道:“你們有沒有傷了她?”
姜子牙聞言趕緊搖頭,他見殷受神色稍霽,頓了一頓才道:“我們去晁田、晁雷的軍營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小隊士兵,沒看見什麼女……沒看見九姑娘,應該是在我們去之前就離開了那裡……”
姜子牙本想說沒看見什麼女人,但他在殷受的目光下終究沒用這兩個字來稱呼他在找的人,同時他也不認爲殷受會樂意他直呼這人的名字,於是話在喉間滾了一圈,再出口就成了九姑娘。
但殷受卻因爲姜子牙這話皺了眉,他沉默不語,只想天地之大,九尾若是不想見他,隨便找一處山野就能讓他永遠找不到這個人,倒是真讓他不能不揪心。
但即便是殷受找不到他也不會放棄,他想起王宮之中還有一個總能準確的告訴他九尾身處何地的申公豹,進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殷受突然擡起頭來看向姜子牙,道:“申公豹是你師弟?”
姜子牙一直在注意殷受的一舉一動,於是擡頭的時候雖然突然卻也沒讓他覺得太過意外,但殷受出口的話卻着實讓姜子牙受到了驚嚇,他驚疑不定看着殷受,艱難地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
殷受聞言高興起來,雖然這高興並沒有表現在明面上,卻也足以讓姜子牙感受到。但面對因爲自己是申公豹的師兄而高興起來的殷受,姜子牙卻沒什麼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殷受一開口就給他丟了一個難題,他道:“幫我看一看九尾在哪裡。”
姜子牙知道申公豹在他走後進了王宮當了國師,於是在聽清楚殷受的話的時候,他只是想了想便知道是申公豹在殷受面前顯了本事,而殷受大概是覺得既然自己和申公豹是師兄弟,那麼他會的自己也應該會,纔會讓自己來做這一件事。
想到這一點的姜子牙只能苦笑,他在殷受的目光下只覺得壓力倍增。但面對殷受他不可能胡謅一句話來敷衍於他,也不能因爲他的強人所難而斷然拒絕,於是他想了想,試探道:“師弟在道術上的造詣之高遠不是我能比,他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做不到。但只是找人的話,也可以用卜算的方式,雖然不能非常精準,但卜個大致地點還是不成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