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十七臉色本來就讓水泡的慘白,現如今,更是面如人色,像是死人一般。
我將自己的裡衣扯下了一塊下襬來,與那魘十七包裹上了,又回身將秋月也給放了下來,道:“你們等一等,我去喊了我家大師哥來……”魘門的人有幾個給死魚眼逮住了,同門合力,說不定尚且能幫一幫這個魘十七。
“姑娘……”那秋月拉住我,周身簌簌的只是抖:“大先生他……大先生他實實在在,是不好惹的,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像我們一樣,折在了這裡。”
“大風大浪我經歷的多了,”我吹噓道:“你等着,我應該能想出法子來……”
說着且往那樓梯處出去了。
真真是倒黴透頂,那八寶戒指居然給大先生拿走了,事情可真是更棘手了,許那八寶戒指,本身也帶着黴氣,誰要碰了,誰就倒黴……
一面想着,一面自那門口裡爬了出去,不想,外面居然不再是燈火通明,居然轉瞬之間,變成了一片漆黑。
奇怪,死魚眼那一行人,難道是因着方纔那一個矇眼摸親,已經給人送到了房裡去了?
這妖界之內,也不見日月,但是漆黑一片裡,勉強也能分辨出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我摸索着,想尋一個倌人,帶我到死魚眼那裡去,可是奇怪的很,方纔還花團錦簇,怎地一眨眼的功夫,走了一個乾乾淨淨?
“咳咳咳…… ”我揚聲道:“人都跑到何處去了?怎地燈也不亮一盞?”
整個偌大的花廳寂靜一片,彷彿整個翠玉居,一時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沉了沉心思,只得先摸索到了樓梯上去,聽那些個倌人說,樓上還有二等的倌人,大晚上正是做生意的時候,總不至於也沒有一個人。
可是,一點一點爬上了二樓去,居然那一道又一道的迴廊,也是漆黑一片,仿若走到了一頭猛獸的肚腹之中一般。哪裡都尋不到光。
我手心開始微微有點出汗了。
尋了一個角落,點上了問路尋蹤符想找死魚眼,但是那火光一閃,青煙撲的一下子就散開了, 什麼也指引不出來。
我心裡一沉,法力若是沒法子使出來,只能說明這裡出現了跟國師那定靈鍾一般教人使不出靈力來的東西。
大先生何故要這樣做呢?難不成,我和死魚眼的底細,他已經知道了?啊,對了,他不會不起疑,他進去的時候,那魘十七的面罩已經給我拿下去了。
面罩總不會平白無故消失的。大先生不像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想不到的人。
我心底嘆了口氣,那個八寶戒指,沾上的人看來就要倒黴,下一個倒黴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大先生纔好。
硬着頭皮,繼續往上面尋,只聽那樓梯上,居然真的響起了腳步聲來。
我擡起頭往上一看,一個人正慢慢的往下走,那個影影綽綽的身姿勉強一看,不是死魚眼是誰,我心頭大喜,忙上前拉住他:“哎呀,可算是尋得了你了,你往何
處去了,教我一番好找。”
“嗯?”暗夜之中死魚眼的聲音還是一樣清越好聽:“要找我麼?”
“是,”我忙拉着他的手道:“你趕緊跟着我過來,方纔我看見了了不得的事情,一定得跟你說,便是……”才說着,我腳下一空,險些滾下樓梯去,死魚眼一把撈住我,將我的手團在了他的手裡,柔聲道:“把手交給我就行了,看不清楚的話,我引着你走。”
“嗯。”我心裡一陣甜,死魚眼要是每一天,都能這樣溫柔的跟我說話就好了,沒有出息的很,只有這樣的心願。
“你要帶着我往哪裡去?”死魚眼道:“不過也無妨,你帶着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不對……那個人這話一出口,我才覺得不對勁, 死魚眼的應聲蟲拿下去了麼?他現如今扮成女子,該還是那女聲纔是,怎地,還是自己平日那清越的聲音……
我心頭一陣亂顫,假意沒站穩,往後一倒,那個人果然將我擁在了懷裡,是淡淡的檀香味道,不是死魚眼身上的線香……
認錯人了?
“轟……”整個大廳,一下子燈火通明,原來暗處裡,都站滿了含笑着的倌人,一個個拍手笑道:“哎呀,江二爺暗裡尋親,可不是尋得了一個合心稱意的麼!”
跟死魚眼這麼像的,再沒有旁人……
我回過頭去,跟我緊緊十指相扣的,果然是那白日撞見的夏星。
夏星含笑道:“今日夏星何德何能,倒是叫江二爺這般的賞臉。”
“不消說,這是另一種矇眼摸親?”我苦笑了一下:“翠玉居好心思。”
“對着貴客,自然是要有好心思的,”那大先生含笑自後面走出來,道:“不知道,江二爺對着夏星剛纔說的,是甚麼要緊的事情?身爲翠玉居的主人,若是出現了甚麼錯漏,還請江二爺指正。”
幸虧方纔不曾將地窖和魘十七說出來,我且笑道:“大先生過謙了……這翠玉居,哪一樣不是稱心如意的,連着矇眼尋親,也是這般的匠心獨具,我方纔……方纔不過是想尋一個藉口,將夏星先生趁着黑騙下來罷了。哈哈哈哈……夏星先生這般難得一見的美人,只怕沒什麼說辭,並不肯跟着我走。”
“原來江二爺倒是一個見慣了風月的……”早有倌人們調笑了起來:“全然是一個茶壺裡裝餃子,肚裡有數!心下里念着的人,也不一般。”
“怎地,今日初見,原來江二爺倒是對夏星是另眼相看的,”大先生笑道:“方纔才聽說了,江二爺與那未婚夫婿實實在在是感情不合,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了,”我四下裡溜了一眼,死魚眼並不在其中,因着只怕露出了馬腳,且答道:“家花不及野花香,這纔出來見見世面的,好不容易他不在,纔有了機會,便是夏星先生實在合心意,這才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哈哈哈哈……”
“好說,”大先生笑道:“既然方纔大家也聽見了,江二爺早對夏星有意,今日裡,
便與那夏星一道去罷。”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且答道:“一時心急,倒是叫大先生和倌人們瞧了一個熱鬧,哈哈哈……”
可是心內,卻是叫苦不迭的,那魘十七,還撐得住麼……
“春宵一刻值千金,難得江二爺對你青眼有加,夏星,好生的伺候着,江二爺不滿意的話,只拿你是問。”大先生望着夏星,笑意裡也是帶着壓迫的。
“不敢。”夏星笑道:“這般難得,能有江二爺這樣出衆的的客官垂青,夏星自然也是受寵若驚,一定盡心盡力,不教二爺失望。”
“哈哈哈哈……”我故作豪爽的笑了兩聲,問道:“卻不知,我那大姐何在?”
“江大爺已經跟露水和穀雨送到了房裡,現如今想必樂得很,你也不必擔心了。”大先生笑道:“露水和穀雨,甚麼客人都能伺候。”
我後心一陣惡寒,那死魚眼是男子,這大先生是知道的,可是還……
“二爺,夏星這便帶了您回去。”夏星盈盈笑着,牽着我的手,將我帶上了樓去。
端詳端詳,這夏星不像是多厲害的角色,一個迷魂咒也就夠用了,不過這個時候,如何尋得了死魚眼,很是教人頭痛。
上了那第四層樓裡去,一開門,也是那秋月屋裡一般,好聞的檀香味道。
細細一看,擺設也是大同小異,很像是讀書人的居室。
兩個少年倌人迎了上來,與我看了座。
“江二爺喝茶麼?”夏星笑道:“玉露?甘露?”
“都好,得見美人要緊,茶還是次要的。”我一面應付着,一面盤算如何脫身,且裝作了一副十分急躁的模樣:“這兩個僮僕, 外邊候着罷,與你們主子說話,不教你們聽蹭。”
那兩個僮僕聽了,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掩着口便下去了,順手關了門。
那夏星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二爺一副端莊的模樣,不想倒是一個急脾氣……”說這個,且靠近了我,低下頭,兩手放在了我的領口上:“那……夏星便隨了二爺的心願,先幫着二爺更衣……”
“不着急,”我忙且做十分猴急似的且拉住了夏星的手,不教他解開,先在手裡又是摸又是捏,裝出了一副急色相來:“美人傾城,多看幾眼方纔上算。”
“二爺過獎了,”夏星微微一笑:“淪落風塵,能有幾分傾城?二爺能看上眼,夏星只跟二爺有一個露水姻緣,也是再好不過的。”
“夏星先生也太過謙了,”我望着夏星,道:“你們這裡也奇怪,頭牌居然有四個,教我瞧着,一個你也就夠了。”
夏星應該也是一個妖怪,出於保險,我積蓄了一手的靈氣,預備那迷魂咒還是在他沒防備的時候使用的好。
“二爺擡愛,夏星心內自然高興,可是無奈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夏星將手擱在了我的腰上,順勢將我的頭往他的胸膛上一按:“二爺究竟,往那地窖之中作甚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