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翠師姐,”我裝出了一副懊惱的模樣,道:“不瞞你說,甚麼也不記得,可當真難受的很,往前想往後想,,也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不氣悶,眼見着人識我,我卻不識人,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柔翠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像是掂量我的話裡有幾分水分,最後,還是帶着幾分不屑,道:“變了就變了,榆木疙瘩,再怎麼打磨拋光,總也雕不出花兒來,隨便你踢跳,橫豎你也蹦躂不了幾日了。”
“誒?”我忙道:“不知柔翠師姐此話怎講?”
柔翠卻像是自覺失言,帶着幾分狼狽,只做聽不見,一甩袖子,一眼都不想多看見我一般,轉身也出去了。
我微笑道:“柔翠師姐慢走。”
心下卻有些疑惑,難不成,他們又想對花穗下手麼?誠然,在掌門人不曾回來的時候動手是最合時宜的。我還是得警醒些,爲着日日等着我的娘,絕對不能在陸星河當上掌門人之前死在這裡。
太清宮雖大,道路倒是清楚筆直的,我順着路轉了轉,趁機認了認哪裡是哪裡,這樣便是有個甚麼意外,也好有個地方躲藏,正四下裡伸着脖子看呢,只聽一個十分嬌俏的聲音道:“哎呦,我道是誰,這不是那神魂給旱魃吃了的行屍走肉花穗麼?怎地,現如今你也成了殭屍,方向不分,只四下裡亂轉?”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桃紅色襖裙,衣着華貴,秀髮上插着十分惹眼的金鳳瓔珞步搖的女子,在一個小丫鬟的陪伴下,正施施然神色悠閒的朝着
我走了過來。
這女子身上的衣料與樣式,俱與柔翠芳微她們素淨的鵝黃色襖裙不同,張揚的很,卻自帶一股“本小姐天下至尊”模樣的神氣,髮髻梳理的十分繁複,珠翠俱是好樣子的,丹鳳眼,懸膽鼻,一張小巧的櫻桃口,端地是秀美非凡,怎地這道觀太清宮裡面,還有這麼一號人?
這一身打扮,貴氣十足,氣勢更是冒充不來的,只怕身份不低,我想了想,權且再裝一個花穗的樣子,問清楚這個女子的身份再說爲妙。
想到這裡,我忙一臉茫然,又帶着些個尷尬,行禮道:“花穗因着那旱魃之變,雖有大師哥奮力相救,可現今魂魄不齊,前塵往事,俱忘記了,當真是一片茫然,自家也不識得,正在認路,也不知這位小姐如何稱呼?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郡主,這花穗看來真的如同芳衡她們說的一樣,腦子壞了。”那丫鬟壓低了聲音,卻還是給我聽了個一清二楚。
郡主?我心下起疑,再一想,這是皇家道觀,來幾個皇親國戚,自然也是不足爲奇的。
只見那郡主點點頭,丫鬟遂大聲道:“我們朱顏公主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會與你一個得了失心瘋的計較了,你便記住了罷,我們朱顏郡主,乃是那公主府的郡主,因着八歲時身體害了異常大病,元春子道長說是貴人多磨,須得在太清宮靜養十年,方纔得保平安,是以在太清宮之中帶髮修行,說起來,與你相識也許久了,下次,可再不要忘記了。”
怪道跋扈成這個樣子,原來是
不在親人身邊的天皇貴胄,整日裡給奴僕捧着,只當自己是一個衆星捧月,不囂張也難。
我便忙低眉順眼的說道:“花穗記下了,多謝郡主寬宏大量。”
“跟你一個廢物計較,可也是有失身份。”那朱顏郡主哼了一聲,道:“也罷,宋太傅來了,本郡主且去看一看。”說着款款的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寧可少一些面子,可也不能多樹一個敵人,且韜光養晦的混日子罷,熬到陸星河繼任掌門之位,我也就能熬出頭來了。
“花穗,你莫要往心裡去,朱顏郡主自小兒與咱們一道長大,慣常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個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來:“前晌她還管二師哥我打聽,你吃了白兇的內丹,是不是會有些個甚麼後遺之症呢。”
我回身一看,一個一身玉色衣裳,長身玉立,劍眉星目,兩頰還有兩個深深酒窩的翩翩佳公子正自開的繁盛的紫薇樹下走過來,帶着一臉漫不經心的懶散笑意,道:“你除了不記得我們,其他可還安好?”
這個公子意態悠閒,我卻有點晃神,一股紫薇花的香片從他身上淡淡的撲過來,叫人說不出的心悸盪漾,與他一比,本來也算得上少見的美少年陸星河登時在我心裡黯然失色,世上,還有這種好看的像是在畫上的公子麼?太清宮的男子,怎地皮相倒都這般的出塵?
“花穗,你流口水了。”那公子慢悠悠的伸出修長的手,在我嘴角擦一擦,見我瞪着眼睛只望着他,又捉狹的笑道:“嚯嚯嚯,騙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