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把人送回酒店的當天下午, 溫志遠就被一通電話叫去外地處理一樁緊急事務,候機的時候,他給謝凌雲發去消息。
【我有急事要出差, 大概三天後才能回來。】
謝凌雲此時在鼎宇開高層會議。他剛從國外回來, 其實也談不上給人開會, 就是過來認認人, 各部門主管圍坐在長桌旁邊開下一季度立案項目的研討會, 他旁聽,感覺到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翻出來看了一眼, 見是溫志遠,目光一時膠着在上面, 久久移不開。
這兩年他過得並不好, 起初抑鬱了一陣子, 還自殺了一次,後來漸漸走出來, 亂七八糟學了很多東西,最終什麼也沒學成,每天心裡空落落的,不敢上網,不敢回顧過去, 覺得活着沒有任何意義。
他媽媽介紹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朋友給他認識, 語言文化的差異橫亙在那裡, 連聊天都磕巴, 普通朋友都處不成, 弄到最後,他最熟悉、說話最多的還是他家的保姆阿姨, 也是從國內過去的。
就在他這次回國半年前,南美正值冬季,李文標飛過去了一趟。
謝莉蓉儘管不怎麼歡迎李文標的到訪,但她當時抱着或許他能開導開導謝凌雲的想法,讓他進了家門。
李文標並沒有說什麼大道理,只是簡單問了他日常一些情況,又問他是否想回國內發展,他可以爲他鋪路。
謝凌雲面對他,已經沒有上次見面時那麼牴觸,一直聽他說,也願意跟他聊幾句。
“你在這裡過得不開心就回去吧,雖然說互聯網是有記憶的,但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
“我不瞭解你是否真的喜歡演員這個職業,如果真的放不下,其實你可以考慮轉到幕後。”
謝凌雲記得當時他自己想說,我放不下的只有溫志遠,但我當初那樣一走了之,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原諒我,重新接受我。
所以即便是在會議室裡,看到對話框上面溫志遠三個字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走神。
而昨晚,他感覺自己在做夢。
溫志遠會問他要號碼,會說要重新追他。近鄉情怯,他本來情商就不高,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
謝凌雲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痙攣,他下意識輕輕甩了一下,在屏幕上敲下字。
【一切順利。】
四個字發出後,他覺得這樣說話有些生疏客套,可,從前的那種親暱感,太久了,他覺得自己都已經忘了。
會議結束後,謝凌雲和公司高管在酒店就餐,晚宴結束便回了酒店,晚上在酒店還有一個採訪的安排。
回程的車上,助理忽然把平板遞到後排來:“有很多網友在您的微博下留言,要不要讓公關團隊去處理一下?”
助理說得很婉轉,謝凌雲接過掃了一眼,隨便點開一個ID,都能看出這是曾經的唐樂粉絲,有的粉絲甚至至今還頂着唐樂的照片作爲頭像。
“這些粉絲其實也挺可憐的,過去兩年了,還在替他洗地,不用理會好了。”
助理輕輕嘆了口氣,將平板接了回去:“如果是別的事情,可能還好,但是吸/毒這種事是沒辦法洗的。”
謝凌雲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還有的唐樂消息嗎?”
助理道:“下午我跟市場運營部的一助聊了幾句,他們在圈子裡的消息靈通,聽說他後來是出國了。”
國內混不下去了,出國也很正常,謝凌雲靠在座椅裡,半闔上眼睛。
溫志遠沒說去哪裡出差,他無法計算他是否落地,如果問,又顯得太乾涉對方,何況這還是剛恢復聯繫的第一天。這是兩年裡他反省過往得到的結論,便枉顧自己迫切想要掏出手機的想法,強行讓自己思考晚上採訪的事情。
·
兩人再見面,已經是新年前夕了。上一次溫志遠出差回來,謝凌雲國內的行程也已結束,本還想在機場見一面,可惜溫志遠的航班延誤了,他落地,謝凌雲已經走了。
後來一段日子,兩人便每天聊聊微信,話題都聊得不太深入。
溫志遠倒是不太着急,他想着慢慢來,循序漸進,總能回到從前。他不知道謝凌雲的心理狀態是否已經恢復,怕逼得緊了給他壓力,再將他逼回國外就不好了。
謝凌雲的想法跟他不太一樣,兩年來,他沒有一刻真正放下過溫志遠,溫志遠主動追他,是意外之喜,可兩人總這樣有些隔膜,關係沒辦法更近一步,他又着急,怕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逃不過再次分手的厄運。
於是他向謝薇婷尋求解決之道。
【都說分手之後看人品,他後來過來找過你很多次,每次過節都會給奶奶寄禮物,我找人打聽過,他這兩年一直都單着,你們重新開始,家裡人都是支持的。你既然打定主意要重新開始,或者,主動一點?】兩年間家庭變故太多,謝薇婷已經不像當初那麼偏頗激烈。
謝凌雲想了想,問:【怎麼主動?】
【他不是約你晚上吃飯嗎?喝點酒,喝了酒很多不好意思開口的話都能借着醉酒說出來。】
【他酒量很差,胃還不好,我酒量什麼樣他都知道,大概他喝趴下我還只是微醺,怎麼假裝喝醉?】
謝薇婷有些發愁。
【之前那個衝浪教練不是追過你嗎,要不晚上我用他頭像假裝跟你聊天,吃醋也能促進感情的進展。】
謝凌雲躊躇良久,勉爲其難。
【好吧。】
晚上出門前,謝凌雲又對着鏡子琢磨了一番,確定自己不管是髮型還是衣着都很得體後,纔拿起手機給溫志遠發了一條消息。
【我好了。】
【我已經在樓下了。】
溫志遠放下手機,朝後視鏡裡瞥了一眼,這兩年他對形象疏於管理,皮膚狀態不如從前,而謝凌雲置身那個環境,美麗的皮囊比比皆是,他怕自己對對方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爲了這次正式的約會,他上午特意去理了發,還去商場轉了一圈,讓店員給他搭配了身上這一套,他一向對自己的審美不太有把握,以前也沒覺得審美不行有啥問題,現在卻一直犯嘀咕,怕被店員忽悠了。
那道熟悉的身影終於從酒店門內走出來,溫志遠忙推開車門走了過去。
他拉開副駕的車門把人讓進去,又繞去坐回駕駛室。
謝凌雲坐着不動,他又伸手過去幫人扣安全帶。
等到車子啓動,謝凌雲終於忍不住說:“你就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溫志遠不確定地轉眸過去,陪着笑臉問:“怎麼了?”
謝凌雲擡手比劃了一下:“你,你這樣跑上跑下,我以爲你是公司派來的司機。”
溫志遠愣了一下,原來只是因爲這個,他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個,正打算跟你說呢,咱們去吃火鍋吧,你一直喜歡吃火鍋,我讓蘇鄺幫忙找了個廚師,在西山那邊。”
“哦。”謝凌雲說,蘇鄺這兩個字撞入耳膜,他心裡立即拉響了警報,這兩年他們分手了,蘇鄺那個花花公子有沒有追過溫志遠?
“怎麼了?不想吃火鍋嗎?你如果不想吃,咱們就去另外一個地方。”溫志遠瞥他一眼,將車子拐入主路。
“去吃吧,只是你的胃,能吃辣的嗎?”
溫志遠淡淡一笑:“鴛鴦鍋。”
“哦。”謝凌雲說,鴛鴦這個詞驀地讓他心頭一暖,交頸相偎,他不覺朝溫志遠的頸肩掃了一眼。
那天魯軒和李麗娜結婚,溫志遠西裝革履,帥得他失眠到後半夜,今天又打扮這麼騷氣,如果他這兩年每天都這麼花枝招展的話……謝凌雲心裡有點堵。
恰好在這個時候,兜裡的電話震動了一聲。
是微信,頂着衝浪教練頭像的謝薇婷發來的。
謝薇婷爲求逼真,發的是西班牙文,謝凌雲又費勁巴拉地將其轉化成漢語。
內容如下:
【嗨,你在忙什麼?】
【準備和朋友去吃飯。】
【男朋友嗎?】
前方是紅燈,溫志遠穩穩當當踩下剎車,朝謝凌雲這邊瞥了一眼。
謝凌雲故意沒有遮擋,對上溫志遠探究的視線,他心一橫,回覆道:
【我們都結束了,問這個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謝薇婷就很靈性地回覆道:
【這麼說是新歡了?】
謝凌雲用餘光去看溫志遠,溫志遠也在看他,他不確定溫志遠有沒有看到他們的聊天內容,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和謝薇婷演戲。
兩人對視一眼,溫志遠收回了視線,他剛纔瞥了一眼,只看到了對話框上的頭像,像是個人像,但太小了,看不清楚。
“你這次回來,近期應該不用出去了吧?”
謝凌雲故意把手機放在膝蓋上,目視着前方的擋風玻璃:“外婆一直沒去過那邊,現在那邊天氣暖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到時候舅舅一家也過去,在那兒過年。”他一直不能一心兩用,心裡想着事兒,嘴上說話就顯得囉嗦。
然而在溫志遠聽來,卻有一種話家常的親密感覺,他沒再瞟謝凌雲的手機:“那也挺好的。”
前方的紅燈已經轉變成了綠燈,溫志遠鬆開手剎,踩下油門,餘光瞥見謝凌雲又拿起了手機。
他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心裡還記着上次帶謝凌雲看中醫的路上,謝凌雲跟他說談過戀愛,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們那個劇什麼時候可以播出?”
謝凌雲將手機重新放回膝蓋上,手指輕輕籠在屏幕上面:“明年暑期檔。”
“還有半年。”
“嗯。”
溫志遠沉默一會兒,又問:“你現在上班的地方是叫鼎宇傳媒嗎?”
一小會兒功夫,手機已經自動鎖屏了,謝凌雲攥住了機身,默默拉回了一點:“嗯,是李文標的公司,我不太懂那些,還好他把他自己的助理派過來協助我。”
“萬事開頭難,慢慢會好的。”溫志遠說。
兩人一路閒扯到了西山的竹裡館,氣氛漸漸回暖,不再像前段日子微信聊天時那麼僵硬。由於是事先預約好的,所以他們一進入包廂,菜就送了進來。
雖然在蘇鄺家這清新高雅的私房菜館吃火鍋顯得不合時宜,但熱氣騰騰的湯底卻很能烘托氛圍,溫志遠把煮熟的肚片撈出來放進謝凌雲的小碗裡,剛要問他味道怎麼樣,只見謝凌雲放在一旁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謝凌雲點開看,依然是謝薇婷。
他拿起手機衝着桌子上的菜拍了一張發給對方,向溫志遠解釋說:“一個朋友想看看鴛鴦鍋是什麼樣的。”謊話說出來心虛,他垂下視線,夾起了一塊肚片送入口中。
溫志遠已經如鯁在喉很久了,他終於趁機問道:“是國外的朋友吧?”
開着空調的房間本就夠暖,火鍋的熱氣又蒸騰着,謝凌雲雖然脫去了外套,只穿一件襯衣,臉還是被蒸得微微發紅。
“嗯,當地人。”
溫志遠夾了塊煮熟的鴨血在醋碟裡面蘸了蘸,嚥下去後酸得他皺了皺眉頭:“你上次說談過……也是本地人嗎?”
謝凌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能看得出來,溫志遠在吃醋,還有點緊張,看來謝薇婷說得不錯,吃醋能促進感情。於是他很大方地把手機點開,把對方的頭像打開給溫志遠看:“就是他,我的衝浪教練,挺帥吧。”
照片裡的年輕人一頭捲毛,光着上半身,穿着沙灘褲,扛着衝浪板,標準八塊腹肌,人魚/線若隱若現。
溫志遠舔了舔後槽牙:“你們不是已經分了嗎?怎麼還聯繫這麼頻繁?”
謝凌雲立即見好就收,把手機抽了回去:“也沒有很頻繁,他知道我回國了,就隨便聊幾句。”
溫志遠默默罵娘,都聊一路了,神特麼的隨便聊幾句,不過他嘴上沒說,甚至還擠出幾分笑,給謝凌雲舀了兩顆蝦球:“火鍋味道還行吧?”
“還行。”謝凌雲端起手邊的白酒喝了一口。
溫志遠本來想攔的,心說那個酒是52度的,你別當水喝啊,遲疑一下,又閉上了嘴,拿起旁邊的橙汁吸了一口,喝醉了也好,喝醉了正好問問他這兩年都在國外幹了啥。
想他這兩年苦哈哈地承受着被分手後的陣痛短痛和長痛,謝凌雲在國外浪得飛起,還衝浪,他就不該在謝家門口吃癟後老實苟着,他就該衝到國外把這貨給揪回來。
謝凌雲哪裡知道溫志遠在吃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心裡樂開了花,一口酒一口肉,以前做演員的時候不敢放開了吃,現在無所顧忌,何況還是他最喜歡的火鍋。
雖然溫志遠想等他喝醉了問話,但也知道醉酒有多難受,在他喝了半斤後就制止了他,謝凌雲也沒再要,熏熏然衝溫志遠笑,燈光下一雙眸子水潤潤的,笑得溫志遠心旌動搖。
“好久沒有吃飯吃這麼開心了。”他打了個酒嗝說。
溫志遠扶住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服務員已經進來撤掉了桌子上的菜,茶藝師走來微笑詢問他們要喝什麼茶。
謝凌雲瞪着一雙醉眼嘿嘿直樂:“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就會沏茶的。”
茶藝師微笑着退了出去。
謝凌雲掙扎着從椅子上起身,向對方的茶案走去,溫志遠唯恐他摔了,或者被水燙了,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謝凌雲喝多了酒,手腕到底不穩,端起蓋碗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溫志遠從身後環過來,幫他穩住了手。
溫熱的胸膛從後面貼上來,謝凌雲心頭忽然涌起一陣委屈,他靠實在溫志遠胸口,扭過脖子對他抱怨說:“我都想你了。”
溫志遠放在他腰間的手驟然收緊,低頭吻住了他,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把謝凌雲手裡的蓋碗接了過去放在案上,瓷器落在花梨木案上,熱水濺出來,一陣亂響。
兩人擁吻了一會兒,謝凌雲開始扯溫志遠的襯衣鈕釦,溫志遠攥住了他的手,聲音啞得像是沙漠中缺水的旅人:“我送你回去吧。”
他心裡禁不住又想罵人,謝凌雲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所以這都是在國外學的什麼鬼毛病,雖說這裡不是公共場所,但也是在外面,就這麼亂來嗎?
把人帶到車上,謝凌雲歪在副駕上,表情懨懨的,喝了那麼多酒,肯定是會難受的。
溫志遠又有點後悔,不該爲了一點私心,放任他那麼喝,現在總歸是更心疼一點。
在酒店附近的便利店,他把車子停下來,本來以爲謝凌雲睡着了,誰知他立即睜開了眼睛:“幹什麼去?”
“買點蜂蜜給你解酒。”
謝凌雲點點頭,又閉上了眼。
溫志遠很快拿着蜂蜜回到車上,徑直把車子開到了謝凌雲所住酒店的停車場。
“房間號是多少?”溫志遠輕輕搖了搖他。
謝凌雲報了個數字,半分鐘後才睜開眼問:“到了?”
“嗯。”
“那,你待會還要回去嗎?”
溫志遠對着他的眼睛說不出話,沉默兩秒:“你讓我留下我就留下。”
謝凌雲故意賣乖:“我想想。”
“好。”
兩人下車上樓,到了房間門口,謝凌雲掏出房卡,溫志遠刷卡,帶着他進門。
溫志遠先扶謝凌雲去臥室,又出來泡蜂蜜,意外在餐廳的桌子上看到幾張打印的拍攝照片。
照片裡都是帥氣小鮮肉,渾身上下只有內褲,擺着各種造型。
溫志遠只覺得心梗,他端着蜂蜜水進入臥室,把謝凌雲從牀上扶起來:“喝吧,不燙的。”
謝凌雲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扯掉外套隨手一扔,翻了個身,又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裡。
他身上的襯衫和西褲剪裁都極其合身,襯衫束在腰間,腰那麼細一點,微微凹陷,視線再往下移一點,弧度卻是很驚人。
溫志遠使勁搓了搓臉:“你想好沒有?”
謝凌雲這纔想起來剛纔自己在樓下的話,他翻身坐起,撐起身子看着溫志遠:“留下吧。”
其實他並沒有多醉,不過是正如謝薇婷所言,藉着醉酒,一些話更好出口罷了,比如說現在。
溫志遠默默點頭,轉過身去把外面的大衣脫了下去,拿起謝凌雲喝完的空杯子,去了外面。
謝凌雲朝一側的浴室瞥了一眼,解着鈕釦走了過去。
溫志遠送杯子出去,路過那張桌子,忍不住又朝圖片瞥了幾眼,眼不見爲淨,他索性把圖片翻轉了一下,倒扣在桌子上。
這是個大套間,除了臥室的浴室,還另有一件給客人用的,溫志遠見謝凌雲去洗澡了,便也進了浴室,晚上吃的是火鍋,儘管包廂裡的抽風系統給力,但身上多多少少還是沾染了一點味道。
他洗完澡出來,沒在臥室找到謝凌雲,裹着浴袍出來,卻看見謝凌雲穿着一件藏青色真絲睡袍,正坐在沙發上看之前那幾張圖片。
睡前看猛男,這特麼什麼鬼習慣?
溫志遠把酒店標配的白色浴袍抽帶繫緊,在謝凌雲旁邊坐了下去:“好看嗎?”
謝凌雲蹙了下眉:“湊合吧。”
溫志遠嘴角抽搐了一下,就這還湊合,那自己這身材……他忽然有點悲憤。
謝凌雲終於將一疊圖片看完,就像是古裝片裡的皇帝瀏覽太監手中的牌子,然後站起身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將其理齊,夾在了一個文件夾裡。
溫志遠腦子裡默默升起一個問號,他瞥了眼旁邊的幾個文件夾,莫非這裡面全部都是?
“企劃部門這些人哪,讓他們搞一個內衣廣告的情人節特輯,他們約了一堆猛男辣妹的平面圖,合着不是標準身材的人就不配過情人節,不配穿內衣嗎?”謝凌雲抱怨了一句,回頭見溫志遠還愣着:“你要睡沙發?”
溫志遠立即搖頭。
燈光傾斜而下,真絲內衣裹在謝凌雲身上,光線隨着他一舉一動流轉如水,溫志遠覺得口乾舌燥,順手拎了瓶水,擰開喝着,跟在他身後進了臥室。
謝凌雲拎了個枕頭走到靠陽臺那一側:“我睡這邊。”
溫志遠把水瓶擰上,關了房間裡的大燈,在另外一側坐下。
“你們公司業務範圍還挺廣的。”
謝凌雲躺在牀上,仰着臉望着天花板:“做這一行的,廣告不是最基本的嘛。”
溫志遠沒說什麼,掀開被子躺了下去:“你明天還要去公司嗎?”
謝凌雲在枕頭上點了下頭:“去。”
“幾點鐘?”
“十點之前到就可以。”
溫志遠點點頭,他怕睡過了耽誤謝凌雲正事,在手機上定好鬧鐘後,他側過去看着他:“那我關燈了?”
“嗯。”謝凌雲覺得洗了個澡的功夫,倆人之間的氣場似乎又變了,舉案齊眉,真讓人受不了。
牀頭小燈關上後,房間裡徹底暗了下來,溫志遠淺淺呼出一口氣,他其實是不敢多看謝凌雲,怕自己會忍不住,畢竟剛剛緩和了關係,他也不確定謝凌雲是什麼想法。關上燈什麼也看不見,讓他心裡覺得安穩一點。
謝凌雲輕輕扯了一下被子,他見溫志遠靠在另外一邊睡着,一點動作都沒有,不禁有些納悶,溫志遠以前雖然也特別能忍,但這次不一樣啊,兩個人畢竟已經兩年沒有在一起過了,還是說……
他不敢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下去,猶豫了一下,佯裝翻了個身,他的本意是想跟溫志遠有點肢體接觸,可惜這張牀太大了,兩人一開始又都靠邊睡,他就算翻了個身,和溫志遠中間的距離還能再塞一個人且綽綽有餘。
“還難受嗎?”過了一會兒,溫志遠問。
“頭暈,其他還好。”謝凌雲說。
溫志遠遲疑一下,從被子裡伸出手,在謝凌雲的臉上摸了一下:“睡吧,明天起來就好了。”
謝凌雲按住了他的手:“你,不想做點什麼嗎?”
溫志遠當然想,他不再忍,一把將人拉進了懷裡,低頭吻住了,雖然謝凌雲以前也很主動,給他各種明示暗示,但他總覺得他在國外兩年回來有些不一樣了,至少他以前不會穿這樣的睡袍。
肉貼着肉,還覺得不夠,謝凌雲的手在他胸口遊走,最後落在他的腹部。
溫志遠忽然捉住了那隻處處放火的手:“那個衝浪教練……”
“什麼?”
“你也這樣過他嗎?”溫志遠的額頭抵在謝凌雲的鼻尖上,問出這樣的話,讓他覺得很難爲情,但不問出來,心裡總是憋得難受,佔有慾壓倒性地戰勝了一切類似於羞澀的情感,去他的自尊心。
“沒有,”謝凌雲湊近了來親吻他,“我本來就沒有運動細胞,發現他對我有意思,我直接就翹了他的課,都是騙你的,根本沒談過。晚上那個是謝薇婷假扮的……有些外國人好看是好看,但跟看好看布娃娃一樣,沒有辦法在情感上產生共鳴……”
他在意亂情迷中輕易就吐露了心事,一如當年一樣心裡藏不住事兒。
溫志遠卻不依不饒:“那不是外國人呢,剛纔那些模特,又是什麼?”
“他們是不錯,可我只對你有感覺……”
逼着人說出這句話,溫志遠終於被取悅,他親吻着懷裡的人,低聲呢喃說:“一斗,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