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京城最大最紅的八卦不是紅袖樓的流霜姑娘痛失花魁,不是明睿帝即將迎來不惑之年的壽辰,更不是隔江而望的大楚國的太子即將前往大衍京城來爲明睿帝賀壽,而是京城四大公子的其中兩位斷袖了!斷得出人意表,斷得令人乍舌,斷得轟轟烈烈!
“喂,你知道不?蕭將軍和言大人的事情?”
“知道,這全京城都傳遍了,聽說以前那些又打又罵,每天在朝堂對峙那都是障眼法,人家早就嘿嘿。”
“不可能吧,如果是真的,全京城的女子可都要哭死了。”
“千真萬確,聽說人家那兩位是患難見真情,從蕭將軍在漠北的時候就開始了,唉,都是蕭將軍不好,讓言大人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誰說不是哪,要不是這麼一出,蕭將軍說不準哪天就娶小王妃進門了,言大人這不是更慘。”
“你們這話真的假的?言大人和蕭將軍斷袖?聽說蕭將軍可是一脈單傳,慶王府這可是要斷後了?”一旁一個小書童插嘴問。
“你這孩子,外鄉來的吧?一聽就是外行話。”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忍不住開口了,“別人斷袖那是違背天理,言大人和蕭將軍要是斷袖了,那就斷唄。”
“爲啥?”小書童好奇地問。
“言大人多好的人啊,羽林軍中好多都是官家子弟,驕橫跋扈,在京城橫行霸道,都出過當街踩死人的事情。自從他掌管羽林軍後,處決了好幾個這樣的頭頭,軍紀鮮明,再也沒人干擾民了。”
“蕭將軍那更不用說了,人家那可是提着腦袋幫我們大衍驅趕了那些可恨的西涼人,現在邊疆一片太平,可都是他的功勞啊。”
“是啊,斷就斷唄,我看也挺好”
一片雜亂的議論聲中,小書童吐了吐舌頭,退回了自己的那一桌,嘻嘻一笑,輕聲在自己的主人耳邊耳語:“公子,我看大秦的百姓八成都是瘋了傻了,你聽聽他們說的那些話。”
依然是那個高貴清俊的年輕人,只見他輕輕一彈酒杯,酒杯發出“錚”的一聲脆響。“來了這幾日,聽了滿耳朵的言大人和蕭將軍,滿耳朵的四大公子,明日還是讓我親自去見識見識吧。”
慶王府中,蕭子裴正直挺挺地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慶王爺蕭元映正反手拎着一條板子,惡狠狠地問:“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你居然一大早被御史臺的官員堵在天寶酒樓的貴賓房?你居然和那個言非默睡在一個被窩裡?你居然哎呀,你快氣死我了!”
蕭子裴瞅着父親的臉色,連聲叫屈:“沒有的事!父王,你知道我平生最恨就是言非默這廝了,我要斷袖也不會和他斷啊,這純粹是意外!外面那些都是謠傳!”
蕭映反手抽了他一板子:“你這小畜生!你難道還真敢給我斷袖!今早王大夫看到我的時候一個勁兒的衝我笑,難道他也在謠傳?”
蕭子裴痛呼一聲:“父王,御史臺的人是我通知的,我深怕陛下真的下旨要讓子霞嫁給言非默那廝,所以安排了他和紅袖樓的人在御史臺那裡出個洋相,這樣你在陛下面前也好回絕,沒想到半路里不知怎麼地殺出個小毛賊,把我迷暈了扔在裡面,方思瑜這傢伙也沒把紅袖樓的人請過來,結果就弄成這樣了。”
蕭映半信半疑,又抽了他一板子:“照你這麼說,怎麼人家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說你和他鑽在一個被窩裡,摟摟抱抱的,看起來親密無間?”
蕭子裴氣得差點吐血,昨天那混亂的清晨不由得又竄入他的腦海。他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貴賓房的牀上,言非默側臥在離他咫尺之遙的地方,皮膚白皙細膩,睫毛長而捲曲,呼吸平緩輕盈,讓他忽然莫名地想起那句古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門被溫柔地推開了,柳老闆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我們這裡可是正正經經的酒樓,絕不可能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言非默呻吟了一聲,翻了個身,剛好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裡還喊着:“子裴,來,再喝一杯!”
“砰”的一聲,不知道是誰打翻了一旁的衣架,發出一聲巨響,他幾乎和言非默同時坐了起來,放眼望去,風武陽、方思瑜、柳老闆、店小二還有那意料之中的監察百官的御史中丞馮大人等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
過了半晌,方思瑜纔打着哈哈說:“哎呀,昨天子裴和非默握手言和,喝多了幾杯,一直聊到現在,馮大人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御史中丞大人左思右想想不出這蕭子裴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正想也說幾句場面話,卻見言非默飛快地從牀上跳了下來,笑吟吟地說:“是啊,子裴說了,過了昨晚,我們兩個就是一個人了,和成一個人一樣了。麻煩諸位出去一下,我和子裴洗漱一下再出來和大家說話。”說着,他把手搭在蕭子裴的肩上,曖昧地衝他眨了眨眼。
這下,方思瑜也張大了嘴巴,一羣人愣愣地轉身走出了房間,還貼心地把他們的房門帶上,讓蕭子裴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等他回過味來,疾步想要追上他們,走到外邊,就已經聽見酒樓的早茶攤上,店小二已經在繪聲繪色地描繪他和言非默的故事了。
他正想着呢,背上一痛,蕭映又抽了他一下,厲聲說:“好,這次我就相信你,你在祖宗牌位面前給我起個誓,說絕對沒有和言非默斷袖,不然就不得好死!”
門一下子被踢開了,蕭王妃闖了進來,還未出聲就先落淚,附身去看他背後的傷。“王爺,你這是幹什麼?你就會抽自家的兒子,你把他抽出病來還不如讓他就開開心心地斷袖去呢!”
蕭映咳嗽了幾聲,語氣明顯放緩:“好了好了,你難道不想抱孫子?我這還不是爲了讓他不走上歧路嘛。”
“抱孫子!你不提這個還好,你一提這個我就要和你拼命!好端端的小王爺不當,你非得讓他從軍,從軍就從了吧,你非得讓他上進,上進就上了吧,你非得讓他去戰場上歷練歷練,這下好,歷練得九死一生,當了個什麼驃騎大將軍,說是在漠北遇到一個女子,救了他一命,讓他一見傾心,非她不娶,這你還叫我上哪裡去找媳婦抱孫子!”蕭王妃在一旁哭訴着,越說越傷心。
蕭子霞也在後面跟了進來,扶着母親輕聲安慰,順便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
“我看言非默這孩子挺不錯的,溫文有禮,知書達理,人長得象畫裡一樣,要是他是個女的就好了,總比子裴一個人一輩子孤孤單單的好,你看看你兒子,都被你打成什麼樣了,子裴別慌,娘在這裡。”
蕭子霞不幹了:“娘,怎麼言非默在你嘴裡就成了女的了!女兒還想嫁給他呢!”
“閉嘴!”
“住嘴!”
蕭王爺和蕭子裴異口同聲地說。兩個人互望一眼,蕭王爺鄭重地開了口:“你們這兩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懂,我數次勸誡皇兄勿要專寵後宮,早已得罪皇后,言非默是皇后名義上的侄子,擺明了就是皇后一黨,子霞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蕭子裴哼了一聲:“子霞,你要是嫁給他,你就別認我這個哥哥!”
蕭子霞咯咯一笑:“我纔不像你們想得那麼多呢,人家就是喜歡他。不過,如果哥哥你真的和他斷袖了,我就考慮一下讓給你吧,誰讓你是我最親愛的哥哥呢。”說完,一吐舌頭,躲到蕭王妃的身後去了。
那裡慶王府熱鬧非常,這裡言府也非常熱鬧。院子裡的杏花樹下,照例擺上了一張軟榻,言非默慵懶地斜靠在榻上,聽雲把剝好的葡萄輕輕地塞到他的嘴裡,曉風坐在榻旁一邊幫他揉捏着手臂,一邊咯咯地笑著說:“這下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話他蕭子裴了,八成要窩在王府裡好一陣子不肯出來呢,活該,誰讓他老是來惹公子。”
言非默懶懶地說:“這害人可真是力氣活,我喝了這麼多酒,整個人到現在還酸溜溜的呢。“
聽雲冷哼一聲:“便宜他了。”
“聽雲你就會來粗的,公子這法子多好啊,兵不血刃,一箭雙鵰,既教訓了他蕭子裴,又堵了那些覬覦公子的女人們的路。”
言非默忽然睜開眼睛:“哎呀,愛妾們,公子我成了斷袖了,你們還不趕緊哭着一團,我心一軟指不定就憐香惜玉回心轉意了,來來來,哭一個給我瞧瞧。”說着,挑起了曉風的下巴,色迷迷地一笑。
曉風笑得整個身子軟倒在他懷裡:“公子,你,你太壞了”
一旁幾個伺候的下人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在他們眼裡,言公子溫柔幽默,神秘莫測,兩個女主人一個可愛一個冷漠,但都是賞罰分明,從不無故責打下人,相處久了,自然而然地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
正笑鬧着,今兒當值的言八跑了進來,後面跟着宮裡頭的莫公公,滿臉笑容地喊着:“言大人,言大人,皇后有旨,宣你即刻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