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太和元年七月,仲柔萱派馮幽和趙和兩路大軍在崤山進行了持續半月有餘的激戰,雙方互有勝負,不過對於權博來說還不算什麼,大宣源源不斷的支援讓權博的軍隊在給養上從未中斷。
而對於仲柔萱來說就沒那麼簡單了,四面環敵,不管是呂清晨還是龍庭飛,都沒有辦法過來支援,自己的人和糧草是打一仗損失一次,後續的補給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娘娘,洛辰城傳來消息,含嘉倉的糧食支取已經到了極限了,咱們最多還能支撐兩個月。”趙和麪露難色。
“金陵那邊有消息嗎?”仲柔萱非常疲憊的問道,在崤山之戰之前仲柔萱向金陵和豫章求助,豫章的消息倒是好的,但是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都不通,要想到達洛辰地界,不走宣便走寧,宣是一定走不通的,仲柔萱只能寄希望於金陵。
趙和無奈的搖頭說道:“娘娘,金陵連我們的使者都不願意接見,這條路怕是走不通了。”
“蕭彧想趁人之危,無恥至極!”仲柔萱現在心力交瘁,剩下的只有罵了。
“娘娘,暗夜衛近日發現成都和西京來往密切,如果成都加入戰局怕是我們····”趙和咬着牙說道,他知道此話一出或死或生。
仲柔萱當即拔劍攔在趙和的脖子上,怒道:“你是要本宮效仿權熙那個沒骨氣的嗎?!”
“娘娘!整個河洛已經被他們蠶食的只剩一半了,咱們還有後路嗎?!”
趙和也不懼怕,事實上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只能是仲柔萱真正的心腹,這一點仲柔萱並不糊塗,馮幽的態度是消極的,甚至已經在和李慶雀曖昧起來了。
仲柔萱突然頹廢下來,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上,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趙和,你說我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嗎?”
“娘娘,豫章三小姐說過,如果您願意,她可以想辦法將咱們送到南越二小姐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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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事情趙和早就知道了,但一直不敢也不願意說出來,之前的他和仲柔萱一樣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現在成都和金陵的態度明顯,他們徹底敗了。
馮幽在北線和李慶雀眉來眼去已經不是一兩天了,甚至已經不再避人耳目了,趙和知道是西京那邊在借路與龍庭飛聯繫。
“呂清晨和龍庭飛是什麼態度?”仲柔萱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她堅信龍庭飛和呂清晨還是忠誠的。
言及此處趙和心裡更是沉到底了,龍庭飛的心思他不知道,但龍庭飛是馮幽的部將,這一點已經足夠表明結果會是什麼了,至於呂清晨,據暗夜衛來報大宣譚忌和大寧於慶武都派了使者前去接觸了。
“娘娘,呂清晨意圖不明,但是東線確實一直很安穩,想必呂清晨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了。”趙和故意略過龍庭飛。
仲柔萱輕蔑的一笑,不知是自嘲還是不屑,站起身來說道:“趙和,轉告豫章那邊吧,本宮會盡力給她爭取時間的,”突然仲柔萱停住看了一眼趙和說道:“你還願意繼續跟隨本宮嗎?”
“末將蒙太后簡拔與微末,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賴太后恩典,末將願誓死追隨!”趙和對仲柔萱恩情是真心實意的。
“嗯,你把軍務交割一下立即趕往南陽面見大宣陳之慶,告訴他,只要權博現在收手,我們願意讓出洛辰。”
趙和鬆了一口氣,雖說心情有些低落,但最起碼命是保住了,但是還有一個疑問,爲什麼太后會選擇大宣呢?他們與大宣的關係還是很緊張的。
“娘娘,爲何是大宣?”
“蒙琰是個君子,而且如今這個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在大宣治下,百姓尚能品評官員將領之得失,何況是我們,他對我們的生死負責就是對百姓的安危負責,放心吧,他不會拒絕的。”
仲柔萱的判斷是沒錯的,在陳之慶出發前蒙琰就交代清楚了,但是陳之慶並沒有接見趙和,而是讓剛剛抵達南陽的宣鬆去與趙和談判。
趙和對宣鬆是熟悉的,對峙多年,交手數次,趙和深知陳之慶避而不見是故意爲之,和宣鬆的談判必定不會容易。
宣鬆一副高傲的態度坐在對面,看得出來宣鬆對這次的談判是勢在必得。
“宣將軍,你我之間也算是舊交了,我們都是爲人臣子,我朝太后的條件怕是還要成都宣帝同意吧?”趙和儘量忍着性子說道。
“趙將軍,既然是熟人,宣某也就不再贅言,我朝陛下早有交代,仲柔萱只要放棄洛辰的我們大宣自會全力護送你們,不過你們這個人數是不是太多了?時間是不是太長了?”宣鬆捻着一張紙帶着戲謔的味道說着。
對於宣鬆直呼仲柔萱的名諱,趙和的火氣又頂在了喉嚨口,但是他必須得忍着,事關生命,事關未來。
“宣將軍,時間可以談,人數不能減,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若是你做不了主,那就讓能做主的和我談。”發火不能,但是說話硬氣還是可以的。
宣鬆輕蔑的一笑,起身道:“仲柔萱在洛辰城殘害了多少人,你們打下去吧,看看西京會不會給你們機會,我大宣有何所謂?隔岸觀火的事情我宣某很是樂意看,既然你不願意與我談,那請自便,我可以告訴你慶帥在漢中,漢中王也在漢中,我朝太子也在,你隨意吧。”說完轉身就走,完全不給趙和任何反應的時間。
趙和反應過來後想起身去追宣鬆,不過宣軍沒有給他機會,直接將他們攔下,順便通知他們,即日離開南陽,不然以敵軍處置。
趙和回去的路上爲自己的魯莽後悔,但後悔已經沒有用了,宣鬆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不會再與自己碰面,想了半天還是帶人往漢中趕去。
正在樹蔭上乘涼的陳之慶和宣鬆搖着蒲扇,好不愜意,宣鬆爲陳之慶遞過去一牙西瓜,尊敬的說道:“慶帥,您說咱們這麼對他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陳之慶咬了一口西瓜後一副慈祥的樣子說道:“你也是輔帥了,不能只通軍務,也要熟悉政務了,你不能在沙場一輩子,終究是要回到朝中的,向你這樣的級別未來是要做輪值大都督的。”
宣鬆有些尷尬,說道:“還請慶帥指點。”
對於出任輪值大都督這個事情宣鬆從未想過,一是不想,二是現在能做輪值大都督的不是宿將便是地位超然還輪不到他。
“陛下希望將仲柔萱最後的尺度榨乾,不能讓她帶着這麼多中堅力量充斥在南越的仲柔凝,不然未來的邊患會很嚴重,南嶺和容桂之地現在都在仲柔蘭的手上,如果三姐妹聯手第一個倒黴會是誰?”陳之慶很有興趣指點年輕人,極盡耐心的講道。
“如果她們三姐妹聯手首當其衝的就是我朝夜陵或者詔南地帶,而這兩個地方一直是我朝最爲薄弱的地方。”宣鬆若有所思的說道。
“孺子可教,所以龍庭飛和呂清晨的名字不能出現,徐紹廷也要留下,不過想來這個老狐狸應該早就有計劃了。”
宣鬆皺着眉頭說道:“慶帥,據明鑑司分析龍庭飛是個純粹的人,他這輩子最大的希望是想驅逐異族,安守中原,而呂清晨挺有意思,譚忌回報說呂清晨與我朝還有金陵都保持着距離,而且最近還在接觸豫章的使者,有點棘手。”
“不錯,陛下當初定計的時候重點是龍庭飛,現在看來龍庭飛不是問題,問題就在呂清晨身上,誰曾想這傢伙這麼會來事,我想應該很和你胃口。”陳之慶話裡有話。
宣鬆撓撓頭,只是傻笑,呂清晨確實和他胃口,但是這樣的人想要收服必須得給他打服。
陳之慶用蒲扇敲了一下他的頭,說道:“小子,還不快滾!老夫已經爲你爭取了時間了,從南陽城到漢中,路上層層關卡,至少需要半個月,明白了嗎?”
宣鬆瞬間起身,搓了搓手,又看了一眼陳之慶,他在猶豫,畢竟陳之慶的身體虛弱,若是在自己的轄區內有不測自己真是百死莫贖。
陳之慶看出了宣鬆猶豫,笑着說道:“小子,我帶兵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滾吧,陛下給我配了一千白澤衛,江夏帥府老夫替你看着。”
宣鬆用力的點點頭,能讓一個威震天下的統兵大將爲自己做後勤,何來的榮幸,他堅信只要七天就能拿下呂清晨。
宣鬆片刻沒有停留,立即點齊本部兵馬,並分別傳信譚忌和霍幼疾,傳信譚忌要讓他立刻做好攻擊的準備,吸引呂清晨的注意力,自己則是從南陽出發準備閃擊禹州,拿下禹州就徹底切斷呂清晨和洛辰城的聯繫。
宣鬆是可信的,他的速度也是毋庸置疑的,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拿下禹州全境,禹州陷落的消息還未傳到洛辰城,宣鬆用一天的時間分兵接連拿下長葛和許昌,同時譚忌的大軍也順利抵達許昌朝着尉氏進發。
這一系列的操作震驚了蕭彧和仲柔萱,蕭彧急調滕寒接手潁州軍務進軍寧陵,想要分一杯羹,同時通知鄱陽,儘快結束與楚軍的戰事,雖然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了,早就是敷衍的打法了。
在宣鬆離開南陽的第五日午後,尉氏太守獻印出城請降,宣鬆與譚紀大軍會和後沒有停留直奔開封。
開封城內呂清晨緊急召見了宣朝使者,氣憤不已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一邊與我會談迷惑我,一邊派兵來打我!”
使者也在納悶,他奉命出使的時候慶帥並未告知會出兵攻打開封,但是事情已經出了大國風範不能丟,長舒一口氣鎮定的說道:“呂大人猶豫太久,這次只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