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歸附大宣以後,蒙琰在卓白陵等人的鼓動下更改了年號,二月初一,改年號太和。
太和元年三月下旬,成都已經開始熱了,愛美的成都百姓早早的換上了夏衣,雖然早晚凍得像傻狗一樣但依然擋不住女子愛美的心思。
滿眼的花花綠綠讓蒙琰有點眼花繚亂,一旁的顧清風調笑着說道:“怎麼?動了心思了?不如臣妾爲您選秀女?”
蒙琰當即回過神來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正常的,美是用來欣賞的,不是要佔爲己有的,再說朕的皇后已經足夠美了,剛剛生完孩子就換上輕紗,就不怕受了寒!”
“哼!您就說吧,都是您有理,行了吧,論詭辯全中原的人加起來都不是您的對手。”顧清風鄙視道。
蒙琰尷尬的笑了笑,顧清風總是不給自己留面子,拆穿自己的心思從來不避諱,雖說侍女們早就躲得遠遠的,但爲人君的面子總是要顧忌的。
氣急敗壞是不可能的,誰讓人家又爲自己生了個兒子,出生當日蒙琰非常高興,當即封幼子蒙靖恪爲蜀王,遠在南陽的太子殿下都送來了一大車禮物恭賀幼弟出生。
於是蒙琰轉移話題道:“鄱陽戰事也有幾個月了吧,金陵和豫章的消耗也是夠厲害的,蘇青的判斷你怎麼看?”
說到正事顧清風立刻就轉變了神色,看着車駕外的景象若有所思的說道:“蘇青的判斷是準確的,本來我們想加入鄱陽戰事,但是那兩位根本不給我們機會,他們一直處於勢均力敵的狀態,而且新年過後他們似乎也力疲了,不要打了,如果我們再不參戰,連口湯都分不得了。”
“這口湯我們非喝不可?”蒙琰疑問道。
“臣妾覺得這湯非喝不可,年前年後形勢劇變,蕭氏獲得了整個幽冀、太原和遼東地帶,儼然已經是中原最大的勢力了,我們雖說得了南陽,但與蕭氏比起來不算什麼。”
“一旦我們陷入鄱陽戰局很有可能就會攪亂中原,戰火重燒,這一燒可就不是一兩個月能結束的。”蒙琰似乎有自己的考量。
“您覺得還不是時候點燃嗎?現在牌局上剩的人可不多了,仲柔萱快被踢出去了。”顧清風覺得是時候開啓了。
“仲柔萱現在還不能離席,不然權博都沒有對象可尋了,四個人的牌局只有三個人沒什麼意思。”蒙琰懶洋洋的說道。
“您是想等到洛辰和西京有個結果嗎?”顧清風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牌局上三男一女,女必勝,兩男兩女才平衡,你覺得呢?”蒙琰詭異的笑了一下而後消失。
顧清風心裡咯噔一下,而後驚恐的說道:“您不會要幫仲柔萱奪取西京吧?”
蒙琰坐直了身子,壞笑着敲了一下顧清風的腦門說道:“你在想什麼呢?傻丫頭!”
顧清風吃痛摸了摸腦門,嗔怪道:“我都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還叫我丫頭,不害臊,再說你話裡話外不就是這個意思嘛!”
“兩男兩女的牌局怎麼也不可能讓姐妹倆在一張桌子上啊!是不是傻,你以爲我神經了?”蒙琰沒好氣的說道。
“那您什麼意思?”顧清風這回真沒想明白。
“權博現在只有一個女兒,叫做權晴,據說很是聰慧,權博在潼關期間留守西京的就是權晴,明鑑司通報說這個權晴執掌西京期間居然能得到一衆大臣的擁護,由此可見這個女子不簡單。”
“您是要扶持權晴?她行嗎?”顧清風皺着眉頭,她對這個姑娘的能力很是懷疑。
“你自己也是女人,就不希望女人成就一番事業?”蒙琰反問道。
顧清風正想爭辯,突然看到蒙琰眼神中的戲謔,直接將手中的刺繡丟過去,佯怒道:“您又欺負我!”
蒙琰上手攬住顧清風塞到懷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出那種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事情,我最多也就是推波助瀾,這個權晴是有野心的,趁着她父親出行期間,她幾乎掌控了所有的朝臣和駐邊將領,靈寶戰事結束以後怕是權博要被架空了。”
“您確定權晴能夠和她父親抗衡,甚或說權博會敗在她女兒的手中?”顧清風還是不能相信。
“確定,這事兒還得歸功於權博的培養,他的個性被權晴學了個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等着看吧,最多半年西京就會有一個結果。”蒙琰頗有自信。
“若如您所說,我們該如何推波助瀾?”顧清風暫且相信了蒙琰的判斷,因爲的確沒辦法反駁。
“老二不是在南陽嗎?讓他去見權博,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下支持權博糧草助他拿下洛辰,甚至是整個河洛。”
顧清風倒吸一口涼氣,而後定睛看着蒙琰說道:“您這步棋下的有點大啊!爲了穩定牌局不惜放棄河洛,會不會有點冒險?”
蒙琰搖搖頭說道:“南陽、蔡州、信陽都在我們手中,背後有襄陽、上庸作爲依靠,我們即便是北上也完全不愁,但是現在我們若是進入洛辰,大宣立刻就會成衆矢之的,權氏在洛辰的影響力還是有的,現在不是時候。”
顧清風想了想說道:“也是,洛辰和西京兩地都是權氏舊地,依靠他們的人不在少數,太敏感了,不要也罷。”
兩夫妻在車駕中就完成了對戰局的部署,蒙琰正在親暱的時候,車外的侍女輕聲提醒道:“陛下,娘娘,已經到了衡陽郡公府了。”
本來就是難爲情顧清風如蒙大赦趕緊擺脫了蒙琰的鹹豬手,整理好儀容後緩步下車,好一個雍容華貴的大宣皇后。
顧言風攜兩府家眷早早就侯在大門外,陛下和皇后同至,這是無上的光榮,一旁的北川縣公夫人就有點酸了,明明自己的丈夫纔是皇后娘娘的親哥哥,可是也不能說什麼,顧言風做的很好,迎駕之前特意將他們母子接過來共同接駕。
顧清風帶着一羣家眷在兩位顧夫人的陪同下像女主人一般的進了後宅,她們有她們的事情要談,婚喪嫁娶在大宣從來都是女人們參詳做主,這是民情院授予的權力,即便是蒙琰也從不曾說什麼,漸漸的大家也就接受了。
“陛下,今日鑾駕親至怕不止是爲了娘娘省親而來吧?”顧言風已經習慣了蒙琰的脾性,不如直來直去。
“西京,你怎麼看?”蒙琰癱坐在躺椅上吃着水果說道。
顧言風鬆了一口氣,說道:“陛下,‘朱厭’的事情還沒有頭緒,臣可能力不從心了。”
顧言風不想更不願意承擔過多的責任,不是他沒有擔當,而是因爲他身爲外戚身份太尷尬,權力過大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不是蒙琰強求,連白衣祠的事情他都想避而遠之,兩院已經是大宣最爲關鍵的機構了,參與政務決策的時候他從來都是謹言慎行。
“你不必想太多,這事兒我只是和你商議,不是讓你執行,你那點顧慮朕還是知道的。”蒙琰直擊顧言風內心深處。
“呃,”顧言風有些尷尬,蒙琰也太直接了,而後接着說道:“據白衣祠的消息來說權晴已經在謀劃了,如果我們要幫她一把就得迅速讓權博佔領洛辰。”
蒙琰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繼續,你打算怎麼做?”
“陛下,關鍵在李慶雀和厲正謙身上,李慶雀手上的兵權和厲正謙在西京的影響力,只要他們兩個願意支持權晴,架空權博的目的就達成一半了。”
“那另一半呢?”蒙琰嘴巴不停的吃着水果,汁水淋漓,毫無帝王之相。
“另一半在龍庭飛和呂清晨身上,整個洛辰最優質的戰力就在這兩個青年將領身上了,呂清晨好辦,他本就不屑於仲柔萱的手段,最爲麻煩,也是架空權博最爲關鍵的問題就在龍庭飛身上,這傢伙是個死忠分子,要想讓他轉變思想必須有足夠的說服力。”
“你認爲整個計劃的關鍵環節在龍庭飛身上?”蒙琰確認的問道。
“是,一定是他,而且這個龍庭飛未來會很難對付,慶帥當日看過三晉的戰事後讚歎的說起過。”
“能讓慶帥認可的人可不多,這龍庭飛算是一號人物,未來事情我們不知道,朕只想儘快推動這個計劃,不能拖太久,一旦讓金陵那邊緩過來我們再怎樣籌謀都無濟於事。”
“是,鄱陽戰事已經基本結束,只要金陵那邊解決來自北慕和東海的麻煩之後,他們的目標一定是仲柔萱。”
“我有一個人選,但是這個人怎麼取得權晴和龍庭飛的雙邊信任是個麻煩。”蒙琰終於停下了吃水果。
“敢問陛下是誰?”顧言風也挺好奇。
“沐易!”蒙琰輕鬆的說出口。
蒙琰的輕鬆讓顧言風驚出了一身冷汗,沐易什麼時候是陛下的人了,而且當日與權博的談判,沐易可是差點要了陛下命的人,而後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明白了什麼,尊敬的拱手道:“陛下,臣以爲此人可行!”
“你就不問問他什麼時候是我們的人?”蒙琰對顧言風的迴應有些好奇。
“如臣猜的不錯,東川之戰的時候他就是已經歸附陛下了,不然楊博不會敗的那麼詭異。”顧言風淡定的說道。
“哈哈哈!你猜的不錯,不過你覺得他可行,你有把握嗎?”這是蒙琰今日來找他的終極目的。
“沐易,出自楊氏,是權博手下三大將之一,雖然身居高位但並不受權博信任,而權晴想要架空權博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大將支撐,沐易最合適,而龍庭飛本就是楊氏舊奴,如情報沒有問題,這個龍庭飛與沐易的關係非比尋常。”
“所以你以爲龍庭飛會聽沐易的擺佈?”蒙琰疑問道。
“陛下是覺得不行嗎?”這次輪到顧言風疑問了。
“不是不行,是一定不行,龍庭飛若是這麼容易被人擺佈他也就不是龍庭飛了,對於龍庭飛只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