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天的一切可謂是煎熬。

終於到了晚上,籠沙假裝坐車回到家,然後拿上所有準備好的一切,手槍,工具。

等到萬籟俱寂之時,夜幕完全深沉下來的時候,她終於來到了公司大樓。

坐上了電梯。

她竟然抱着了必死的準備。

她知道誰都不能傷害,她不能傷害阮惜常,不能傷害……籠寒。

寬敞的頂樓,她顫抖着掏出鑰匙,然後打開了其中一扇門。

門被打開,裡面寂靜一片。

她看到那個被衆人傾慕的天價鑽石枕着萬丈光芒,她甚至覺得這個鑽石擔負了太多的人命,有多少個人爲它不惜傾家蕩產,甚至丟失性命?就連籠寒都想要這個鑽石?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

屋子一旁是一個大大的窗戶。

她走過去,將窗戶猛地敞開。

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冷冷睨視着整個B市,近乎冷血的姿態,以一個王者的眼神,掃視着瘋狂的霓虹燈。

她同樣斜靠在窗戶上,看着B市所有的一切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高處不勝寒。

她突然明白阮惜常這個男人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掃視着整個房間,籠沙這才發現靠着牆有一個環繞的長長的樓梯。

房間裡寂靜嚇人。

籠沙緊張地呼吸着,她掏出手槍。

她記得小時候,晚上獨自睡覺的時候,總會想一些生生死死的問題,那時候的她太脆弱,情不自禁因爲死亡的恐懼而流下眼淚。

而如今,她卻覺得死算什麼?她可以自由遊曳於宇宙之間,她會想,原來死亡是一種另類的報復。

她在報復她自己。

籠沙將手槍輕輕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她咬着脣,咬着又鬆開,鬆開了又咬着,扳機就卡在自己的食指上。

她慢慢閉上了眼。

那一霎那,任何一切都離她遠去。

“你在幹什麼?”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清淡的女聲。

籠沙的槍突然從手上滑落,“砰”落在了地板上。

她慌忙擡眼看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還活着。

“蘇晗?”籠沙錯愕,“你不是去加拿大了嗎?”

蘇晗從窗臺上跳下來,一把撈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槍,撇了撇嘴,猛地朝着窗外開了一槍。

“消音的?籠寒那傢伙真是照顧你。”

她用手槍敲了敲腦袋,向前走着停在了樓梯口後,她故意擺了一個很酷的poss,然後笑道:“是誰藏在這裡不出來啊。”

籠沙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不可置信看着下來的男人。

阮惜常淡淡笑着,他青黑色的西服依舊如同原來,他輕輕鼓掌,緩慢的掌聲在黑暗中熔合了她所有的痛苦。

她痛苦倚靠着牆,感覺自己已經喘不過氣來了。

突然,她感覺到脖子一緊。

一股熟悉的古龍水感覺包裹了她全身,她的額頭卻是硬邦邦地被手槍頂着。

她詫異回頭,看到籠寒溫淡的面孔。

“你怎麼會這麼衝動!”籠沙怒道,“籠寒!你怎麼會這麼衝動!”要知道,如果他今天逃不出去,他就要死在這裡。

可是籠沙不知道,籠寒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態來的。

籠寒慢慢地說:“阮惜常,你纔是那個最傻的人。”

阮惜常環起了手臂:“原來你就是那股黑暗勢力,怪不得青雲幫查不出來。”

籠沙突然笑了起來:“阮惜常,算什麼?”你原來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早該知道這是在算計。

阮惜常目光一深,看着籠沙的目光變得虛無。

蘇晗笑着在一旁看着好戲。

籠寒將手槍慢慢頂在籠沙的額頭,曼斯條理道:“措溪,該你了。”他又慢慢將手槍移開。

籠沙輕輕一笑,踉蹌着慢慢向前走,走到房間的正中央。側過頭,她看到了蘇晗震驚哀慼的神色。

她淡淡一笑,慢慢垂着頭,手摩挲着自己的右頰。

她垂下了眸,卻掩飾了滿滿的慌亂。

一個肉色的皮質面具被丟在了地上,她終於暴露了她的真臉。

真正的傾世容顏。

阮惜常突然抿脣淡淡笑了起來,並沒有特別驚訝,他走上前,一下子攥住了劉措溪的手腕。

他微微一用勁,她被他拽到了身後。

阮惜常慢慢掏出了槍。

籠寒也同時掏出了槍。

劉措溪揹着牆壁,擡起頭,看着天花板,淚水卻並沒有停止,一下子從臉上滑落。

“籠寒,”阮惜常說,“今天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