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眼睛澀,像剛從十八層地獄裡回來,我的天,還要做ppt,今天輪到我做案例展示。
“今天的案例展示就到這裡,大家還有什麼不懂得可以進行提問的?”翻到ppt最後一頁,我問諸位同學。
“希望那個好問先生今天千萬別提問。”我第N次祈禱着。
環視教師一週,真的沒有舉手的,老師向我點頭,示意我可以下去了。
又應付完一次!
穿梭在野草叢生的清華園,周圍的情侶悉悉索索,我沒興趣關注他們。真悲慘,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考慮,我這學期的生活費該如何解決,律所是否會按時支付我的工資。
手機響起,我接起電話。
“喂,你好!”
“呦呦是嗎?”電話那邊一個女聲靦腆的說起。
“請問您是?”我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我是蔣麗月,跟你初中是一個班的。”女聲停頓了一下,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沒影響。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問。大學之前我不僅沒有手機,連qq都沒有,是已,斷了大學之前所有同學的聯繫方式,我很好奇,她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要和你弟弟結婚了!”
“哦,祝你們幸福!”我想,鹿家那些人是不會願意把這些破事告訴新娘子的,我不想和鹿家有關的人繼續談下去了。
“我這邊還有事,先忙了!”掛掉電話。春日的陽光是如此的明媚,將隱藏在暗處的不堪完全暴露。
忙完律所的事情,換下筆挺的正裝,正準備爲這難得的空隙補個覺。手機鈴聲又想起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鹿呦呦小姐嗎?”電話那邊甜甜的問。
“我是!請問您是?”我公式化的問。問完我就後悔了,因爲我已經想到了她是誰。
“你猜猜看嗎?”那邊女孩撒嬌道。
我想說是茜茜公主,心中的溫柔忽然被牽動。大二的暑假,吳家輝跟着港大老師去歐洲做項目,纔去了兩天,就讓自己的姐姐給我打電話問我好,那時候,那位姐姐一開口也是:“猜猜我是誰?”
真好,我還是曾經被他們愛過的,即使後來傷痕累累,誓言都作廢,那時候,他們確實都愛過我,再短暫也好,有人曾經愛過我就很溫暖,不至於讓我一個人在沉沉的暗夜裡掙扎。我的心,飛到了三年前。
電話那邊焦急起來:“喂?喂?”
“藍嘉欣,我是鹿呦呦!”深吸一口氣,收回過往的思緒。對於藍嘉欣會主動打來電話,我是感動的。
“你聽出來我是誰啦?好感動,不愧是清華的高材生,記性真好,竟然還記得我。”電話那邊的小公主爲我叫出她的名字而激動。
我笑:“你的聲音軟軟的,黏黏的,向太陽底下的棉花糖一樣,很好區分的。”
“過獎,過獎!”
“有事嗎?”我問。
“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藍嘉欣抱怨道,“家裡好靜好靜,我一個人好無聊,你可不可以出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的如渴望得到玩具的孩童。
“時間、地點給我!”我乾脆利落的說。
“我開車來接你,我記得你宿舍在哪裡,二十分鐘後,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你,OK?一會兒見!”
“我……”我還沒說我沒在學校,藍嘉欣就掛急切的掛了電話。看,有誠意又有資本的客人就是這麼大方,管接管送管出錢。我認命的瞪上共享單車,飛速奔回宿舍換衣服。
嘉欣準時到樓下,開車紅色的瑪莎拉蒂敞篷跑車,使勁向我招手。這麼準時的人,現在很少見了,如果她是個男人,我一定會嫁給他的。
“準備帶我去哪兜風?”坐到車上,我問。
“如此春光,又載着你這個大美人,管她去哪呢!出發!”藍嘉欣打轉方向盤,紅色的跑車衝出清華園。
春風拍打着臉頰,楊柳輕輕搖曳,一路綠蔭環繞,一路花香爛漫。
我們沒有說話,沿着河邊的公路兜風,讓柔軟的風打在臉上,我感到滿足,單是爲這陽光,爲這風,我們也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我就喜歡嘉欣這一點。
“碧水莊園?”我驚歎!
車子繼續往裡開。
“來過?”
“不!”我搖頭,“之前從昌平線地鐵上經常看見這處有山有水有亭臺樓閣的莊園,沒想到你就住在這裡。”後來跟藍星堯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藍家的財富,遠遠超出此時我的想想。
“你爸爸很有錢?”我問。
嘉欣搖搖頭:“不見得,北京有錢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只不過是有生意做,我們不愁吃不愁喝,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果真是金絲籠裡不問房價的鳥兒啊!“你爸爸很有能力!”
“嗯!”嘉欣不否認,“六十多歲了還飛來飛去的工作,我真不像我爸爸!”
哦!真是個精明的高老頭。
車子停在草坪上,“我們從這兒下車。我餓了,咱們回家吃晚飯!”
“好!”我很爽快,很久沒有吃過家裡做的小鍋飯了。
“我介紹我哥哥給你認識。”
“他也回北京了?”我問。
我們美麗的公主翻個白眼:“他就是我爸爸的跟屁蟲,我爸在哪他就在哪。他不是我親哥哥。”
不等我發揮好奇心,藍嘉欣就開始自爆家秘,“藍政豪,也就是我爸的養子,據說是他爸媽在他小時候坐桑米尼亞號豪華大遊輪的處女航,然後遇上大冰山,雙雙離世,然後我爸就收留了三歲不到的他。”
“真是個不幸的故事,泰坦尼亞號的女主還活着呢!”我點頭,表示在聽。
聽得出,嘉欣語氣裡對他養哥哥的嫌棄,我不懂:“你爲什麼會想到介紹我跟他認識呢?”
“他喜歡勤奮的人。”美麗的小公主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他是劍橋大學的尖子生,我高中的時候去英國讀書,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他就像是我爸爸的眼睛,無論我做什麼都會管着我,逼着我學習。我又不像你們一樣喜歡讀書,在英國換了七八所學校了,還是讀不下去。”
我點點頭,表示同情。任誰都想要自由,可是自由確是要有代價的。“但是爲什麼不喜歡讀書呢?”
她聳聳肩,“我不喜歡讀書,一看到書本我頭痛,好像有人拿着錐子錐我。彼之熊掌,我之砒霜。你喜歡讀書,我看的出來,初見你的時候,我就看你捧着一本高深莫測的書看的津津有味。”
“中國的下層子弟讀書完全是迫不得已。”我說。
我完全知道對於一個底層家庭的孩子來說,讀書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更是一個家庭甚至是整個宗族的寄託。所以,我努力的讀書,考上Z大,接着又考上清華,就是想在“機會”來臨的時候抓住機會的小辮子。
“我一直覺得外省考入清華的都不是人!”
“那那麼多畢業的都是鬼?”我嘴角輕挑,低着頭,踩着腳下的鵝暖石,注意避開腳底下的水流。
“哈哈……”嘉欣捧着小臉大笑,“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哪,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好玩的人。”
“因爲我是來自星星的你呀!”我對嘉欣眨着眼睛。
嘉欣一怔,繼而大笑,明媚的笑聲和着假山上的泉水聲。我很羨慕可以笑得這麼開心的人,不像我,整日假笑的僵硬。
我聳聳肩,其實這只是掛在嘴邊上的話,嘉欣的生活太過純情,接觸的人太少,所以說她纔會聽見什麼笑什麼。
穿過長長的紫藤蘿走廊,白色的歐式建築映入眼簾,聽到嘉欣笑聲,好幾個男女僕人出來服侍她,都是梳着一絲不苟的頭髮,白色上衣黑色褲子。
真是公主!我暗暗嘆氣。
我並沒有嫉妒嘉欣,上天之道,在於損不足而補有餘。自然法則如此,當你在社會上混幾年,你就會明白你缺失了多少,很少會有東西能打動你的心了。
我和嘉欣坐在客廳吃東西,透過窗戶,可以看見白茫茫的一片湖,夕陽下,湖光粼粼,水波盪漾,遠處就是低矮的山脈,頗有坐看漁舟唱晚的味道。
我仔細品味着飯後甜點,欣賞着落霞與孤鶩齊飛,春水共漲天一色的美景。
嘉欣吃完,擦擦嘴,問身後站着伺候的女傭:“少爺呢?”
瞧,在外人外面,真正的富家女永遠是有教養並且淑女的,我很幸運,嘉藍把我當做自己人,所以我看到了她的任性面。
女傭恭敬的答:“回小姐,少爺開船在後湖裡釣魚。”
嘉藍擺擺手,“好了,我們吃完了,你收拾一下下去吧!”
拉着我的手,轉身上樓,我看的出,聽到藍政豪不在,嘉欣很不開心。
“就知道裝,他那種德行能釣到魚母豬都能上樹了!”嘉欣小聲嘟囔着。
“你很在乎他?”我問。
嘉欣的臥室粉色主調,牀頭放滿了芭比娃娃和粉色抱枕,粉色的紗帳在帶着湖水的春風中飄揚,大大的液晶電視掛在牆壁上,臥室內自有一個小小的客廳。
“誰會在乎他那種人!”嘉欣抱着抱枕,順便遞給我一個,接着又否定自己剛纔的話:“是,之前的藍嘉欣很在乎藍政豪。現在的藍嘉欣纔不會在乎那麼無聊的男人。”
哎!小女孩的心思你莫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