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其實並不想刻意隱瞞自己的改變,在她最親的人面前。
從大火中重生,她重新擁有了倒回兩年的時光,她不想再活在陳玉芳母子的算計下,還有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的萍姨,她要的絕不僅僅是報復陳玉芳母子這麼簡單。
不過,這種改變也不能太過明顯,至少要讓薛氏慢慢接受。
“萍姨。我們從小就被陳玉芳母子當成外人,受盡他們的侮辱和凌虐,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我要像個人一樣的活着,絕不讓自己的人生活在別人控制下。”
薛氏並無太多驚訝,“你的是意思你要對付他們母女?”
“怎麼可能是對付。”薛慈淡淡一笑,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殘渣。“萍姨,我只是覺得過去活得太累,想換一種方式,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有您,雖然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但是您對我的好我心裡很清楚。您雖不是陳家正室,但好歹也是堂堂二奶奶,可這些年下來,從我記事開始,大奶奶面上對您客氣,但背地裡對您的狠勁……,而您,性子一直柔弱,忍了她的一切,也從不去老爺那裡說道過一句不是。其實我知道您這樣忍着有一半是爲了我,您擔心把大奶奶惹着,她會把氣也撒到我身上。”
薛氏默默的看着薛慈,面上的表情多了幾分驚訝,卻也從那雙眼裡透露出幾分冷酷。她嘴角抽動了一下,彎腰扶起薛慈,仔細看她的手。
“我雖是二奶奶,但還是無能爲力,任陳玉芳欺負你。我做得不好。”
“不。您給了我生命。我這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是在您的懷裡長大的。我今生唯一要報答也是您。”
薛氏笑了笑,拍拍薛慈的手轉過身去,不再二話,默默的回了內室。
薛慈一直看着薛氏離開,從小她就覺得薛氏是個懦弱怕事的人,這種認定一直持續到這之後的半年,直到她和陳靖禎的事被挑破之後引起一系列的矛盾,一向不惹事的薛氏終於變得要強,在袁氏的算計下週旋,以弱爲攻。
回想兩年後陳家發生的事,薛慈隱隱覺得,這其中有個她不知道的秘密。
收拾乾淨以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鏡子前心中依舊無法平復重生的事。加上今日的投石問路,她能明確的是自己從雙十年華回到十八。這一年,情根初芽。
想到陳靖禎,她心痛,雖然時間倒流,可她所經歷的情感卻無法忘記。然而如今選擇了放棄愛情,這對自己更是一種煎熬。陳靖禎,她和這個男人這一生不會有開始。
“陳玉芳,袁素雲,還有即將出現的……,我可以保證不主動進攻,但我不敢保證我不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反擊。”
嘴角翹起,帶起一個冷笑。
次日清晨,薛茲如往常早醒,伸手摸到臉還是有些疼,她嘆息一聲掀開被子要下牀,突然想起什麼,便重新回到被子裡,閉上眼睛。
片刻後傳來敲門聲,還有陳靖禎的輕喚。薛慈睜開眼睛,無神的望着牀頂,不作任何迴應。直到門外再無動靜。
“靖禎,別怪我狠心。經歷前世的痛苦,我斷然不能再把你推進火坑。”
薛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牀穿衣梳妝,習慣性的打開抽屆看了一眼從未打開使用過的胭膽水粉。若是以往她會在看過之後再合上,便今天日不同,她將胭脂水粉取出,帶離房間。
打開房門,外面的陽光正好。正要走出去,發現地上有一支珠釵,釵上嵌着一顆紅玉,細一看,正是昨日陳靖禎要送給她的那一支。他還說這是一支獨一無二的珠釵。
薛慈將珠釵拾起,細細的欣賞,想着這支珠釵前世的命運,這一世,她要自己作主。
很奇怪今天陳玉芳怎麼不來找她的麻煩,以往不是侍候她梳洗就是替她端茶送飯,今日可真是讓薛慈清靜了。薛慈也不再作他想,一個人出府。
第一次擡頭挺胸,薛慈體會到了重生帶給自己的內心強大的力理。這種力量已經變成了一層保護傘。
來到城南的河邊,望着靜靜流淌的小河,她放鬆身心,纔將懷裡的東西取出,放在手心仍有幾分不捨。
依希記得,這盒胭脂是兩個月前正值深春的時候,陳靖禎藉口讓她送衣服時送給她的,當時他只說給陳玉芳帶的時候多拿了一盒,便送給她。後來她知道陳玉芳根本就沒收過陳靖禎的胭脂時才感覺到陳靖禎對自己有別的感情。
可這盒胭脂放在抽屜裡已經兩個月了。
“靖禎啊靖禎,感謝你送我的禮物。只怪我自己不能接受。”
用力一扔,手中的珠釵遠遠的落入水中,接着是那盒胭脂。情根發芽,只換來撲通兩聲,從此沉於河底。
薛慈對着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背後的太陽漸漸升起,將她印在水中的倒影慢慢縮短。
新的一天,陳家隨着陳老爺和陳靖禎出門後漸漸甦醒。
薛慈回到家,本想回房歇一歇擦把汗,可一進門就遇上了服侍大小姐的另一個丫鬟春雪。春雪平時很少被陳玉芳使喚,原因就是陳玉芳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要找薛慈來做。
春雪告訴薛慈大奶奶找她,在偏廳,還提醒她小心些,說陳玉芳也在,母子倆看上去臉色不好。
無非是爲了昨日的事。薛慈心裡明白。
偏廳在正廳後的院子左邊,陳玉芳走進院門,身邊突然竄出來兩個家丁,一把將她抓住,連拖帶拽的將她帶到偏廳中,甩手將她按到地上。
痛。薛慈掙所起來,首先見到的是冷着一張臉的袁氏,身旁是氣急敗壞的陳玉芳。
“臭丫頭,你真是夠大膽的。自己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陳玉芳怒哼一聲,將昨日讓薛慈去玉春堂新買的胭脂水粉扔到地上。本就只剩不多的胭脂水粉全灑了出來。
薛慈看了一眼,目光閃過一絲訝異。她還真是小看了陳玉芳竟然查出來了。
“薛慈,你一定很驚訝吧。怪只怪你自己太笨,明明知道這盒胭脂只過過你一人之手,你還敢在裡面加料害我,簡直是愚蠢至極。”
“大小姐,我是冤枉的,我不明白大小姐說的是什麼,什麼加什麼料,這是我聽小姐的吩咐從玉春堂買的,買的時候什麼樣,用的時候還是什麼樣的。”
“你還想爲自己開脫?”陳玉芳走到薛慈面前,一腳踢到薛慈的腿上,仍不解氣。
“玉芳,你冷靜點。”袁氏瞪了一眼女兒,“你是陳家堂堂的大小姐,能不能保持一下你的淑女形象。這種事情我自有定奪。”
薛慈沒有對袁氏求饒,怪自己沒把事情做圓滿,這會兒陳老爺和陳靖禎都不在家,自己怕是又要吃些苦頭了。
“薛慈,說實話我們陳家待你不簿,你爲何要跟玉芳過不去?”
“大奶奶,我沒有。我到現還不知道大小姐用的胭脂被摻了什麼東西進去。”
陳玉芳更加生氣,“娘,薛慈就是嘴硬。反正玉春堂的老闆已經確認過,這胭脂裡被摻了花粉。薛慈是知道我花粉過敏的,恰好這胭脂只過過她一人之人,這事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兇手。”
薛慈擡頭看陳玉芳,臉仍有些微腫,看來得好幾天不能出門呀,心裡倒是有些痛快,但眼下……
“薛慈,玉芳說的說是不是真的?”袁氏冷冷掃了一眼薛慈,“我看你是不會承認的。那好,既然你敢做不敢承認,那這些東西只好往你臉上了擦一些。不過我也要給你加點料,讓你記住教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如此心狠手辣。”
在袁氏的授意下,若兒不得不把早已備好的紅色粉沫拿起來,本來替薛茲求個情,但看樣子不求情反而能更快的化解這事。
空氣中有辣嗆味傳來,薛慈驚了一下,已猜到若兒手裡的東西是辣椒粉。
陳玉芳冷哼一聲,目光盯着薛慈,似乎已經提前得到了報復的快/感。袁氏則不動聲色,表面看起來是在做一件懲罰做錯事情的下人。
薛慈低下頭,哀求道:“大奶奶,大小姐,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請大奶奶明查,不能因爲玉春堂的老闆一句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這也有可能是玉春堂的老闆在推卸責任。”
“你住口!”陳玉芳怒吼,“薛慈,你這個沒爹孃要的人,你的心眼從小就壞,你從來就沒有認真的侍候我,如今還敢這樣對我。來人,把她抓緊了,讓她也嘗一嘗本小姐受過的罪。”
家丁只好上前將薛慈緊緊的抓住,陳玉芳又讓若兒把混了辣椒粉的胭脂塗到薛慈臉上。若兒嚇壞了。
“沒用的東西。”陳玉芳推開若兒,自己動手。抹了一把就要塗到薛慈愛的臉上,薛慈偏頭躲過,陳玉芳氣急又抹了一把,這次她抓緊了薛慈的衣領,決不再讓她躲過。
不過,陳玉芳並沒有得逞,門口傳來一聲喝止,驚得她手上一抖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