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茂密的綠葉,從逢隙中灑下星星點點的光芒,印在潔白的手帕上,手帕的左側下腳繡着一朵盛開的荷花,粉色的荷花就像一個精靈,活靈活現。
不過繡繡停停,整整兩日才把這一朵荷花繡好,薛慈嘆了一口氣。不由得想起前日陳老爺子的話,他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了她,陳家的媳婦只能是文縣令的女兒文秀敏。
把手帕攤平放在石桌上,薛慈想着的是陳靖禎,爲他繡的手帕,她已經不打算送出去。至少在自己身體還沒有好起來之前。
輕輕撫摸着柔軟的手帕,記憶回到過去,再一次悲喜交加。
而申家裡,葛東把這兩陳家發生的事都告訴了申正鴻,聽完後的申正鴻百思不得其解。應該說是整整兩日,他猜不到薛慈不揭穿他的目的是什麼。
“少爺,其實我還打聽到了一件事,好幾次想跟你說,可是又不敢開口。”葛東低着頭,聲音也不大。
申正鴻慢悠悠道:“如果不是好事就別說了。”
葛東想了想,“要不我還是說說吧,這可關係到大少爺你的終身大事。”
“那你還不快說。”只要是跟薛慈有關的,他都想聽。
“那個,陳家大小姐,你大概是看錯了她,據我這些日子從調查中得到,她是個,是個……”
“是個什麼?鬼嗎?”
“差不多吧。”
“什麼?”申正鴻嚇了一跳,那日在客棧與陳玉芳把酒言歡,談人生理想時陳玉芳表露出來的的大家閨秀之風範,讓他有了那麼一點的喜歡,一個溫婉如玉的女人怎麼能跟鬼聯繫在一起呢?
“大少爺,你別打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薛慈從小時候開始就被安排在大小姐身邊,據下人們告訴我說,薛慈經常被她欺負,打打罵罵的都是家常便飯。薛慈因爲感激陳家對她的撫養,才一直忍氣吞生。”
“你給我閉嘴。”申正鴻氣的是自己,這雙眼睛平時多利,關鍵時刻居然也能看錯人?
葛東真的不說話了,又讓申正鴻責備一頓,葛東不敢回嘴,不過他似乎看清了他的少你了是什麼心思。
“怎麼都反過來了呢?”他想起薛慈說過,說‘既然決定爲自己活一次’,這話確實像一個被踩在腳久了的人說出來的。若是葛東打聽到的都是真話,那麼這也就符合常理了。
發覺到一旁悶不吭聲的葛東,申正鴻又責怪他不說話,葛東嘆了口氣道:“做跟班的真是命苦,說也不是,不說也錯。沒天理啦!”
“叫鬼呀你。趕緊給本少爺更衣。”
“更衣?幹嘛去?”
申正鴻脫下衣服,神情詭異的笑道:“拜訪陳家!”
葛東急忙去取衣服,挑了件藍色金絲衣邊的外套,申正鴻正要伸手穿進去,眉頭皺了一下,甩手給了葛東一記響頭。
“你見過□□的人穿這麼華麗的衣服?你生怕你家少爺不暴露是吧?”
“□□?”葛東臉都白了。他還真以他們家少爺敢單槍匹馬聞陳家呢?上次和陳靖禎那一架可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申正鴻找了件深色衣服換上,髮型撥亂,帶着葛東出門了。很快到了陳家後門,小巷子裡無人出沒,葛東縮着頭不敢再往前走。
“大少爺,這可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那不是腦子進水了嗎?”
“活膩歪了你?敢咒你家少爺我腦子裡水?”
申正鴻呸了一口,找了幾塊石頭墊地腳下,又讓葛東幫忙順利翻上牆頭。
“東啊,你就在這兒守着,本少爺自己進去。”
“大少爺,你小心點呀!”葛東話水說完,申正鴻已經跳了下去。
下午的陽光熱辣辣,薛慈睡了一小會兒,只好到院子透氣,薛氏不在房中,想着定是侍候老爺去了。她走出偏院,找蘇秀聊聊天去。
這兩日陳家安靜了很多,陳玉芳沒有再來找她的麻煩,確切的說是非從她生病以後陳玉芳都沒有再找過她,她倒是能夠安心的養病,只是這宅子裡越是安靜,越讓她不安。
去的路上,碰到袁氏身邊的若兒在跟別的下人說話,她站在原地聽了幾句。
蘭兒說袁氏備了禮物,準備等陳老爺子睡醒了就去申家,要在今天就把陳玉芳和申正鴻的婚事定下來,最好馬上就讓兩人成親。還說她也送了信去縣衙,說明天要帶大少爺去提親,這兄妹倆的事要趕緊定下來。
薛慈默默的吐出一口氣,怎能不明白袁氏擔心的是什麼。不過她擔心也沒有用,申正鴻要是還能乖乖的娶,她把腦袋割下來給袁氏當球踢。
正要離開時,看到院門處有個人影,躲躲閃閃後消失了。她趕緊走過去正好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薛慈,趕緊的,大小姐叫你。”紅梅喘着氣。
薛慈隱藏眼底的驚奇,跟隨紅梅去了陳玉芳房間。一路上她都在想申正鴻爲什麼鬼鬼祟祟的在院子裡,而且似乎根本沒人知道。
進到房間,陳玉芳靜坐在銅鏡前,及腰的長髮烏黑髮亮,穿着質地柔軟的碎花長裙,紅色的腰帶上鑲了閃閃發光的珍珠,甚是奪人眼球。
紅梅離開房間,薛慈喚了一聲大小姐,陳玉芳微微側頭卻不看薛慈一眼,只讓薛慈給她梳頭。
“薛慈,雖然我爹說過讓你好好休息,你身體沒好也不讓我找你過來侍候,不過今天情況特殊,待會兒我要跟爹孃去申家,所以只好麻煩你過來一趟,你也知道我喜歡你的梳的髮型。”
陳玉芳笑了笑,便這笑容不是給薛慈的,她滿腦子的申正鴻,一顆心早飛奔去了申家。
薛慈回了句客氣話,有意無意掃過門口和窗戶,拿起梳子給陳玉芳梳頭。
“我給大小姐梳個墮馬髻吧,大小姐臉型漂亮,配上這個髮型更顯得青春有活力。”
陳玉芳不回話,任薛慈擺弄。薛慈手巧,短短一刻鐘把她散亂的頭髮收拾好,簡單大氣又不失貴氣。
仔細的看鏡子裡的自己,陳玉芳滿意的笑了。
“大小姐今天的打扮很清爽,又漂亮。”
“那是自然。”人經不起誇,一向高傲的陳玉芳更想在薛慈面前佔盡上風,一兩奉承話就讓她順杆往上爬。“去申家怎麼能大意。”
後面這句話當然是故意說給薛慈聽的,薛慈又不是傻子。爲了和陳玉芳之保持平靜。薛慈主動提出先離開。但是陳玉芳怎麼能放過她。
“薛慈。”陳玉芳站起來站在薛慈的面前,冷冷一笑,伸手捏住薛慈的下巴,冷聲道:“不要以爲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跟我玩花招,否則你該知道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薛慈不敢亂動,省得惹陳玉芳更加過分。
“少跟我裝蒜。”陳玉芳挑眉冷目以對,手上用力,指甲陷進肉裡,疼得薛慈驚叫。
“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要是我哪裡做得不對,還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以後一定改。”
陳玉芳得意的笑了,鬆開手,不在意薛慈下巴上血印。
“實話告訴你,我已經讓人去找史大夫覈實過,雖然你的話不假,但同時你也在說謊。”陳玉芳頓了頓,又道:“你和申正鴻到史大夫那裡時候天早已全黑,而且史大夫還誤會你們是情人,由此可見你們之間一定有見不得人的事,否則……”
“大小姐,你真的誤會了。我跟申少爺一點關係也沒有。他……”
“你覺得我會信你嗎?”陳玉芳上前推開薛慈,然後盯着薛慈恨意難消。“說,你和申正鴻在東湖都幹了些什麼?”
薛慈嚇得全身發抖,搖頭不停的重複沒有二字,急得眼眶都紅了。
“賤人,跟你養母一樣賤。”
薛慈擡頭,怒了。“大小姐,請你不要侮辱萍姨,她好歹也是二奶奶。”
“少跟我擺架子。當年的事我早就問過了,要不是我爹見你們母女倆可憐,薛萍又別有心計的救了我爹一命,還勾/引我爹,你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嗎?”
“陳玉芳,我不許你這麼說萍姨。萍姨是救了老爺一命,但萍姨並沒有勾/引老爺,老爺好心帶我們回來只是可憐我們而已。”
“你懂什麼?你們這對狐狸精母女,大的搶走我孃的寵愛,小的又來勾/引本小姐的未婚夫,真是賤得可以,真讓人噁心,讓人痛恨。”
“住口。”薛慈被逼退到牆角,委屈得淚流滿面。“不是你說的那樣,不是……”
“賤人賤人,還有臉跟我哭。別忘我警告你的話,你要是再敢跟申正鴻見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還有,離我哥遠一點,要是讓我看到你見我哥一次,我就給你一耳光。聽到沒有?”
薛慈嚇得面臉色發白,靠在牆上退無可退,拼命的搖頭表示反抗。
這時陳玉芳也怒了,抓着薛慈的肩膀拼命搖晃,一遍遍罵她賤人,和說着一些難聽的話。薛慈本來身體就虛弱,哪裡禁得起陳玉芳這麼用力的晃。精神,身體雙重崩潰。
陳玉芳不解氣,對着摔在地上的薛慈踹了一腳,抓過一旁的花瓶就要砸過去時,突然被人緊緊抓住,將她用力一推。她自己撞在桌子上,花瓶摔到地砰的一聲,砸了個粉身碎骨。
這一切都不是最震驚的,當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時,整個人瞪大雙眼,神情呆滯,一屁股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