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苜最後一節選修課下課後是五點鐘，直接去學校對面的店裡麪點了石鍋湯飯。
沒有朵朵在家裡煮晚飯，他又不會弄那些，外邊的東西已經吃到膩了，湯飯只吃一半就沒喂口，塗苜將勺子放下。
這時，顧橫波打來電話。
塗苜看着電話上的名字皺眉接起。
“嗨塗苜，你奶奶今天還在不在?”顧橫波上來就問了這麼一句話。
塗苜還以爲他要幫自己演戲，內心充滿拒絕，“奶奶回家了，你不用過來了。”
“回家了啊……”顧橫波的聲音有點失望，“奶奶昨天做的蔥香面很好吃啊，我每天住在學校外面，周圍的東西都吃膩了，本來想着她要是在家，我就再去吃一頓的。”
“……”塗苜。
剛纔是他想多了。
“不在就不在吧，等週末我去你家吃。”顧橫波道，“對了，和你說件大快人心的事，夏惜被扣在警察局了你知道嗎?”
“意料之中。”塗苜聲音淡淡，“她拿玻璃捅你，已經屬於故意傷人，雖然你沒受什麼傷，但是按正常程序，也該拘留十五天，還要賠償。”
“說的對，但你說的是正常程序嘛，我讓夏惜那個蠢貨多拘十五天，而且開出了一筆相當不小的賠償費，估計她家人正在想辦法籌錢吧。”
“哦……”塗苜對此興致不高。
無論夏惜拘一天或者一年，於他而言關係都不大，他厭惡夏惜，再也不想見到那個人，那個人到底怎樣了，倒是與他無關。
“對了，我還知道那天夏惜爲什麼突然鋌而走險給你下藥了，你猜怎麼着?”
顧橫波賣了個關子，得意洋洋道，“居然是爲了校園貸，聽審她的警察說，她是借了貸款還不起，纔想通過和你發生關係，大敲你一筆的，別說，她這倒是個好辦法哈，要是成功了，你家人說不準就真的會拿錢消災。”
“你最近是真的很閒麼?”塗苜眉心跳了跳，真是再也不想聽到夏惜這個名字。
“閒啊，晴晴不理我了，我沒事做就來消遣消遣你，閒着也是閒着麼。”顧橫波打着哈哈道，“本來我想再狠一點的，可是去警局見到夏惜她媽媽和弟弟，就想還是算了吧，那兩人不知情的樣子也蠻可憐的，哪能賠的起多少，而且他們知道夏惜借了那麼多錢之後，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了。”
“她借了錢，就算你不動手，校園貸那些人也會逼得她無路可走，那種錢不是那麼好借的。”塗苜道。
學校中就有曾經借校園貸的同學，最後被追債走投無路，不得已搬家又退學，最後怎麼樣了，倒是無人得知。
校園貨是鑽法律空子的一種非法行爲，利息不高，但是逾期費高得嚇人，很多人都是因爲到期沒還上，十幾天就能滾翻一倍。
等夏惜從警局中出來，兩萬可能就會變四萬，甚至六萬……
塗苜掛了再電話，付錢離開小店。
回到家，門一打開，便迎面而來飄出一陣香氣。
食物的香氣。
塗苜納悶之際，朵朵坐廚房中出來，手中拿着竹製鍋鏟，身上穿着粉色的圍裙，十分居家的模樣。
塗苜最近都很晚纔回家，就是覺得家中冷冰冰的，沒一絲煙火氣。
如今看到這樣的朵朵站在面前，瞬間就感覺家中暖了起來。
塗苜高興，又有些難以置信，慢慢伸出手將朵朵拉到面前來，“你怎麼回來了?”
“輕語阿姨說奶奶不嫌我笨了呢，說朵朵可以回家了。”
朵朵開心的笑着，完全沒有對王慧的怨懟，說完又問塗苜，“木頭哥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飯?我做了我最常做的幾個菜，這幾個菜我都能做的好看，木頭哥最喜歡吃了。”
塗苜自然說不出來自己已經吃過了的話，握着朵朵的手緊了緊，“那我一定要多吃一點了。”
“恩恩。”朵朵點頭，帶塗苜去廚房，“我做了四個菜呢，我們一定要多吃一點，吃不完的明早再吃，不能浪費了。”
塗苜看着理石臺面上罩着的三菜一湯，都是色香味俱全，比起外面那些東西不知道要好多少。
想到朵朵第一次做的菜……一年前做的菜……半年前做的菜……
其實每天都在進步。
誰說朵朵是他的拖累?誰說朵朵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她明明就很厲害。
雖然天生笨，但願意刻苦學，這是人最優秀的品質，也是最難實現並堅持的品質。
飯桌上，朵朵幫塗苜盛好湯，放在一邊晾着，然後才和塗苜一起吃飯。
“木頭哥，奶奶不嫌朵朵笨了，那我以後是不是都可以在家裡，不用回媽媽家了?”夾起一塊雞翅，朵朵突然問道。
看清朵朵眼中的期盼，塗苜心口一酸，嘴裡的東西都變得有些失味，第一次對夏惜產生一種類似於怨恨的情緒。
哪怕在酒吧被算計時，他都沒有怨恨，只是厭惡罷了。
其他時候，夏惜對他來說都是不放在眼裡的一個人，甚至沒關注過，更談不上怨恨。
但是現在，確確實實有了這種情緒，因爲太心疼朵朵。
“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塗苜道，“就算有人想讓我們分開，我也不會答應你離開我。”
“那不行哦，那樣奶奶會傷心的，朵朵不能讓奶奶傷心。”朵朵認真說道。
“奶奶不會再阻止的。”塗苜道。
“那就好。”朵朵放心了，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塗苜碗裡，學着塗苜平時的樣子，“木頭哥要多多吃飯，胖一點纔好摸。”
“……”塗苜。
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把朵朵教壞了?
很難想到朵朵若是在家裡對南昊他們說出這種話來，那二人臉上的表情該多精彩。
突然理解了爲什麼南昊騙朵朵電話費浪費的事，難保不是因爲朵朵無意中驚人的話語。
一頓飯吃的暖意十足，飯後朵朵一如既往認認真真的收拾。
塗苜站在旁邊，將朵朵遞過來碗盤浸在清水中，涮乾淨後瀝在碗架上。
“木頭哥，我既然可以不用回媽媽家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上班了?”一連半個多月沒回寵物店，朵朵很想念那些小動物們和同事們。
塗苜知道她的心思，點頭道，“明天帶你回去。”
……
隔天一早，塗苜帶便帶着朵朵到寵物店。
二人進門時，除了兩個熟悉的店員和店長，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看起來十分乖覺的男生。
塗苜只以爲那男生是客人，帶朵朵過去吧檯和店長說話。
“家裡前些天發生了一些事，朵朵才辭職的，現在事情解決了，我想讓朵朵回來上班。”
塗苜並沒什麼求人的經歷，自然也不會和店長客氣說話，一番話不像是請求倒像是命令。
好在店長本身也不是在意這種事的人，只是因爲塗苜的話有些爲難。
她指了指店門前開始擦玻璃的眼鏡男生，“這是新來的店員，已經工作十多天了，有耐心有責任心，做的一直不錯。”
話外之音不言而喻。
“雖然朵朵做的也很好，但是無緣無故，我們也不能把人辭掉，我這店裡又小，實在用不了四個店員，雖然對朵朵很抱歉，但也是沒辦法的事。”店長一臉無奈。
她說的合情入理，確是事實，塗苜也無從辯駁，總不能說我們朵朵不要薪水，免費給你幹活。
“店長不用朵朵了嗎?”朵朵在這裡工作的很快樂，聽到不能再上班了，十分不捨。
塗苜有點心疼，“店裡用不到四個人，沒關係，你想工作我們還可以再找別處。”
“唔，好。”朵朵縱然傷心，但很理解，聽話的點頭。
這下連店長都有些心疼朵朵了，但是她也是要生活的，不能花薪水多僱傭一個用不到的人。
兩個同事也是不捨，其中一個同事道，“朵朵再找找，這附近還有別的寵物店，還會有招店員的。”
“恩。”塗苜應了一聲，拉朵朵離開。
回家的路上，雖然朵朵沒說什麼，但塗苜能感覺到她有些失落。
也是，朵朵好不容易可以回家，那份工作從前也做的不錯，現在想回卻無法回去了，還不是因爲做錯了什麼事，換誰都會不舒服。
如果自己就這麼上學去，留朵朵一人在家裡，沒什麼事做不說，保不準就要胡思亂想。
塗苜光是想像朵朵一臉落寞的模樣，心尖就疼得不行，突然停下腳步，拉着朵朵往回走，“我們再去找找其他的店，看有沒有招店員的。”
“唉?”朵朵有些吃驚，“木頭哥不上學了嗎?今天不上課的嗎?”
不是週末的時候，塗苜都是要上課的，朵朵很明白。
“今天上午沒課。”塗苜輕描淡寫道，沒說曠課的事，免得朵朵覺得耽誤到自己。
兩人沿着寵物店比較多的一條街道走，走了很遠纔看到一家貼着招店員的牌板。
塗苜帶朵朵進門，門前自動感應的歡迎光臨響了一下，嚇了朵朵一跳。
有店員迎出來，“歡迎光臨，兩位有什麼需要?”
很公事化的一家寵物店。
店員精明，禮貌的恰到好處，卻少了絲親近的味道，給塗苜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隨後店長出來，塗苜就更心涼了。
濃妝豔抹的女人不比上家店長那般清麗隨意，見到自己後帶絲嫵媚做作的表情，一看就心機不少。
有了夏惜這個“經驗教訓”，塗苜對朵朵身邊的人是不是好相處，比從前更在意了。
“我們來應聘店員的。”朵朵見塗苜半晌沒有回話，主動答了一句。
店長聞言將目光從塗苜身上撕開，朝朵朵看過去。
“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從事過相關工作嗎?接受加班和節假日不休息嗎?”
“唔……”一連串諸多問題，女人語速度相當快，朵朵有句話聽的不是很清楚，求助的望向塗苜。
上次應聘，很多問題都她和塗苜商量着答的。
“我問你呢，你看他做什麼?”店長對朵朵此舉覺得莫明其妙。
“你說話太快了，朵朵沒聽清楚。”塗苜對女人頤指氣使的樣子有些不滿。
女人第一次見到找工作像塗苜這麼大爺的，端着自己店長的架子，問旁邊的店員。
“我說話很快嗎?”
“沒有很快。”店員自然是幫着店長說話，畢竟是爲人家工作的。
塗苜見兩人這樣子，朵朵來工作，怕是也不會受到多公平的待遇，心中有些猶豫。
偏這時，另一個店員從吧檯裡拿了一瓶新的狗狗專用香波，店長餘光掃到，立時出聲喝止。
“說了多少遍了，舊的用乾淨再用新的，那個香波昨天我看的時候明明還剩很多，你怎麼還拿新的！”
“昨天下午洗了三隻大型犬，就用完了。”那個店員年紀偏小一些，委屈的表情露在臉上。
塗苜見此情形，直接拉朵朵轉身離開。
“這家店不適合你，我們再找一家。”
“唔……不合適嗎?”朵朵有些捨不得，她工作到底好不好找這事沒有既定經驗，因此每到一處都很珍惜。
“工作有很多，我們去別家看看。”塗苜不用看也知道朵朵的心思，出言安撫。
接下來，兩人又找了兩家店。
其中一家店在聊天中看出朵朵的“一絲異樣”，直接表示不要這樣的店員，另一家則把工資壓低了三百。
塗苜不在乎那三百塊，只是想給朵朵找個喜歡的工作，但是店長這種看人下菜碟的方式，讓他很不喜歡。
還沒工作呢都這樣，要是朵朵來了還得了?
捨不得朵朵受欺負，塗苜直接回拒了。
一上午的時間，一家合適的都沒選到，朵朵明顯失落。
塗苜看着心疼，卻又無從安慰，就近選了家燜面小店，帶朵朵進去。
正是中午，店裡人有些多，只有一男一女兩人忙活，塗苜和朵朵在位置坐下很久老闆纔過來。
“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
“沒關係，我們不急。”塗苜轉過立在桌上的小餐牌看了看。
這家新開的店，他第一次來，菜品簡單，就是各種價位不同的燜面，配以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