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紅說:“主人,進門不遠就是關押村婦的地方。但是,當時兩隻屍饕坐在大門口,我們沒有能夠深入棺材裡,只是在前面不遠處,通過敞開的大門看到被鐵鏈鎖着一個婦女,不知道里面的具體情況。”
我立即讓五個偵緝人員帶着十個陰兵隨我一起悄悄奔向棺材,其餘偵緝人員和陰兵包圍亮着燈光的棺材。
我剛剛佈置完畢,對講機突然響起了羅隊長的指令:“發起總攻。”
負責包圍棺材的偵緝隊員和陰兵從沒有燈光的地方繞過去,很快就到了指定位置,將吊着藍燈籠的棺材房屋死死圍住。
從演兵場下到棺材的道路,除了九道九級臺階以外,沒有什麼遮擋物,我帶着主攻棺材大門的偵緝隊員,貼着臺階的欄杆,下到棺材宮殿所在的地面以後,紛紛奔向兩邊燈光較少的地方,然後慢慢向大門包抄。
大約三、四分鐘,我們沒有受到任何驚擾,順利來到棺材大門兩側。
大門外開的門扇是兩塊厚約一尺的整塊石板,上面分別鐫刻着一尊凶神惡煞的人像,那人像鼓着眼睛、張着大嘴、伸着舌頭、齜着獠牙、擡起左腿,右手高舉着刀尖向下的鋼叉,左手剛勁地指着前方。
我估計,這是巫教的門神。
大門以及兩邊的牆壁,全是大塊大塊的石板砌成的,石板中間都鐫刻着一隻只凶神惡煞的屍饕,惡狠狠地瞪着我們,似乎在警告我們不要靠近。
大門裡飄出比較濃烈的桐油燃燒味道。我側過身子、探出半個腦袋一看,發現大門裡面是一間寬敞的大堂,上下左右全是石板砌成,每塊石板中間都鐫刻着一隻嘴巴大張、眼睛怒睜的屍饕。
正對大門的石壁上是一道大約兩丈寬、一丈五高的神龕,兩旁各有一道側門,兩道側門都透出昏暗的、瓦藍瓦藍的燈光,平添幾分詭異。
大堂里根本沒有屍饕,兩旁的側門沒有聽到屍饕和村婦的聲音。
我問耕紅:“人呢?”
耕紅搔着後腦,說:“奇怪,我們剛纔進來時,那女人還鎖在神龕下面的,這才幾炷香的功夫,屍饕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我說:“情況有變,暫緩行動,高度警惕,讓我仔細斟酌一番。”
我仔細查看大堂的情況,神龕正中供着太上老君的雕像,兩旁供着張天師、三清、三元、三官、五嶽、四瀆、玄天上帝等雕像。相對太上老君的雕像,其他雕像要矮小一些。這些雕像面前都點了一盞拳頭大的燈,燃着昏暗的火苗,那比較濃烈的、桐油燃燒的味道應該就是這些供燈發出的。
從古至今,桐油在民間的照明方面,僅僅用於是亡魂做“引魂燈”,也就是人死後停放在門板上或者入殮在棺材之後,在門板或棺材的腳下點一盞燈,燈油絕對是桐油。據說桐油的防水性能很好,可以時時刻刻糊在去陰界報到的亡魂的鞋子、衣服上,讓亡魂全身不被雨溼,體體面面去報到。
中國所有的教派中,除了巫教使用桐油作供桌燈油以外,其他的教派都是使用菜籽油、酥麻油、豆油等等人類可以食用的油。
大殿兩旁的牆壁上,掛着上百個雜七雜八的鬼臉面具,組構成了一個大篆體的“巫”字。兩個“人”字弓着屁股,那一撇如同一個人的一支腿一樣,向下、向內彎曲着;那一捺如同一個人的一支手,有氣無力地向下垂着。兩個“人”字像兩個人佝着腰走向中間的柱子,雖然有幾分藝術氣息,但卻顯得殺氣騰騰。
各位讀者大大,順便科普一下,太上老君、張天師、三清、三元、三官本是道教的先祖和信神,爲什麼巫教要供奉道教的祖神?
巫教和端教都起源原始社會祭祀文化,比其他教派早上千年,被人類視爲與鬼界和神界溝通的羣體,紮根民間,根基深厚,與儒、釋、道、佛、端、薩、穆等教派一樣是中華傳統文化。但是,在發展過程中,大約從漢武大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因爲巫教和端教被儒教視爲人界與陰界、神界的溝通者,實屬穢教,首先遭到打壓,巫教和端教的生存變得十分艱難。特別是在元代以後,各代統治階級都對端教和巫教持打壓態度,兩者基本上只能在民間悄悄流傳。很多下層民衆認爲,一些教派過於高大上,一些教派資源分佈嚴重不均,轉而繼續信奉巫教和端教,這是巫教和端教在有深厚民間根基的根本原因。
明代以後,巫教爲了尋求生存和出路,更想登大雅之堂,甚至在明代想成爲國教,首先與統治階級推崇的道教靠攏,巫道逐漸結合,而成爲既巫既道、內巫外道之“道法二門”的巫教形態。首先,巫教要將道教的祖神太上老君認定爲自己的教主,以證實巫教也屬於“老君教”或“老君門下”。除了搬來太上老君,巫教同時也將張天師、三清、三元、三官、五嶽、四瀆、玄天上帝以及許多道教神都搬進巫壇,將道教科儀充實於巫壇之中。
我拉過兩個陰兵,耳語一番。兩個陰兵立即閃身進入大殿,在門後、供桌下、兩邊的牆壁上仔細搜索,不斷將手伸到後腰搖擺,示意那裡沒有異常情況。
然後,兩個陰兵分別走向神龕兩邊的側門邊,側過身子,伸出半個腦袋窺探,稍後在後腰豎起一個手指,又擺了擺手,示意村婦就在神龕後面的後堂裡,但沒有發現屍饕。
我立即留下一個陰兵、一個偵緝隊員守衛大門,自己帶着偵緝人員和陰兵閃身進入大堂,分兩隊走向側門。
剛走到側門,裡面就傳來了一個女人輕微的**聲。
我立即探頭查看,後堂是一間比大堂小不了多少的房間,正對側門是整塊石壁。石壁下是一對亂草,裡面半躺着一個短髮女人,滿臉髒兮兮的,雙腳被鐵鏈鎖住。
大堂神龕的背面也有一個神龕,就像現在的道觀、廟宇大雄寶殿的背後也向後供奉着菩薩一樣,供奉着一列雕像,因爲視角問題,我沒有看清楚是什麼雕像。
後堂左右兩邊的石壁上各有一道高約一丈的拱形門洞,黑黢黢的,看不清是否有門,是開着的還是關着的,是深邃的通道還是進入其他房屋的門。
我仔細一看,亂草裡的女人從臉蛋、身材來看,絕對不是黃臘香、黃臘菊和秋鳳榮中的任何一個人。同時,這個女人的肚子並沒有像孕婦或者生產過後的孕婦一樣高高隆起。
難道屍饕又抓了一個村婦進來?如果真是這樣,我們要解救的村婦在哪裡?
我問耕紅:“上次看到的是這個女人嗎?”
耕紅知道自己的先期偵查出了差錯,幾乎要哭出來了,他搓着手指、低着頭,囁囁嚅嚅地說:“主人,我們隔那麼遠,只看到大堂鎖着一個女人,根本沒有看她長什麼模樣。”
突然,一個偵緝人員無意之中碰響了門檻,“咚”的一聲脆響在棺材房裡響起,驚醒了草叢中的女人,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還差半點就蹦出來。
那個女人看到大堂側門兩邊的偵緝隊員,立即睜大雙眼和嘴巴,驚恐地望着我們,臉上的表情幾乎凝固了。
我看大堂、後堂沒有屍饕看守,立即輕輕喊:“妹子,我們來救你,你是哪裡的?”
那女人見我們是人,立即“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邊說“我是黑河鎮的”,一邊站起來跑向我們。不料,卻被腳上的鐵鏈拖拽,重重跌在地上。
我立即讓身後的兩個陰兵和兩個偵緝人員衝入後堂救人。
偵緝隊員和陰兵剛剛跨進後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石頭在石頭上滾動“咕嚕咕嚕”的聲音。
回頭一看,一塊一尺多厚、與大門同樣寬的石板正從大堂的大門底下冒起來,和門檻是一整塊石板,三歲小孩都明白這塊石板要封住大門。
門口守衛的偵緝隊員和陰兵一邊“耶耶耶耶”驚慌吼叫,一邊竭盡全力按壓石頭。但是,這一人一鬼的力量無異於螳臂擋車,只聽得“轟”的一聲,石板的上端撞到了大門的上端,大堂的大門瞬間就被封死了。
我立即大喊一聲:“準備戰鬥!”
所有的偵緝隊員和陰兵再次握緊了手中的鋼槍和鬼刀,驚恐地睜着雙眼,不知敵人將從何而來,不知從什麼地方開始戰鬥。
我想,我們要麼觸動了某個機關,要麼中了屍饕“關門打狗”之計。
大門關閉後,大堂和後堂沒有任何屍饕出現。看來,我們應該是觸動了大門關閉的機關。
我抓過張天寶,說:“打開大門。”
張天寶說:“大師,我們這種最底層的屍饕根本沒有資格進入巫教供堂,我不知道大門的機關在哪裡。”
話剛落音,張天寶的鬼體顫抖了一下。看來,張天寶也被突然關閉的大門嚇住了。
我想,我們是站在側門前後時,大門才關閉的,機關應該就在側門一帶,立即讓偵緝隊員和陰兵繼續解救被困婦女,自己在側門一帶尋找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