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70 談判
370 談判
蕭皇后與李世民直面對視着,緩緩的開了口:“對於江都最近的局勢,你怎麼看?”
她此言一出,李世民——乃至他身後的魏忠——又是禁不住眉尖一挑,心尖一顫。
她開口之前,二人多多少少都有在心裡揣測過她會說什麼,也多多少少是往李世民與皇帝的關係非比尋常那方面猜想過去,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問這種與政事有關的……“敏感”問題!
李世民略一沉吟,道:“此等國家大事,臣……不能置喙!”
蕭皇后的秀眉一揚:“怎麼?你又向我稱臣啦?我不是剛剛纔說過,許你無需向我稱臣的嗎?”
“皇后問的是政事,那就是把我當作臣子來看待,我當然還是隻能向您稱臣。”
蕭皇后凝神着李世民,發現他的目光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已驀地變得幽遠深邃,不再像是剛纔那樣清朗明淨。
“那好!我問你:你稱的是什麼臣?是江都這裡的臣,還是……長安那邊的臣?”
李世民的劍眉又是往上一挑,一時卻沒注意到身邊的魏忠全身劇烈的一顫,神色凝重的與蕭皇后又是對視了好一會兒,才道:“皇后應該知道,臣父在長安那邊仍是尊奉隋楊爲正統,臣是長安那邊的臣,也就同樣是江都這裡的臣。”
“怎麼會是同樣的呢?如果你是長安那邊的臣,你應該稱呼聖上爲太上皇,叫我爲太上皇后,不是嗎?秦國公!”
蕭皇后這突然以李世民在長安那邊的爵位相稱,只聽得他也禁不住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
他心念急轉:蕭皇后跟我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用心?她是要拿問我輔助父親造反叛國之罪嗎?那爲什麼遲不拿問,早不拿問,偏偏在這個時候拿問?而且這樣的政事,她雖然是皇后,按理卻是不該這樣揹着皇帝來過問的。是她知道了我來這裡的目的是要對皇帝不利,所以要把我拿下好保護皇帝嗎?只是我這用心,宮裡稍有頭腦之人估計誰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看這蕭皇后絕非蠢笨之人,我來這裡都有三個月了,她不可能現在才明白吧?難道是她剛剛纔拿到確鑿的證據?那她爲什麼不直截了當地把那證據擺出來?而且我三個月來都沒對皇帝下手,她也該猜到我不會傷害皇帝的吧?爲什麼她還要做這種阻止我的事?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都覺得對蕭皇后的用意猜想不透。忽然,他又想到:蕭皇后剛纔一開始是問我對於目前江都局勢的看法,她爲什麼要問我這事?難道……她是想從我身上獲得目前她與皇帝等同是困守江都的局面的解決之道?
想到這裡,他腦海裡靈光一閃:莫非……這蕭皇后今天其實是代表楊氏來與我談判?她剛纔問我是長安那邊的臣、還是江都這裡的臣,還直呼我爲“秦國公”,就是要我作爲長安那邊的李氏的代表嗎?
雖然這念頭乍一浮起的時候顯得太過不可思議,但李世民越想就覺得越像是這樣,尤其是眼前的蕭皇后的神色仍一如剛纔那樣平和安詳,那一聲“秦國公”的稱呼也明顯沒有含着譏諷之意。
終於,他把心一橫,想:就算我猜想錯了,後果再糟也不會比如果我真的親手行刺了皇帝而又失手被擒更差!但要是真的能與蕭皇后談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這豈不就比我現在怎麼也不可能下手取皇帝性命、卻也因此而無法再回長安那邊去而陷入的進退兩難之境,是更好的結局麼?
於是,他挺直腰身,面對着蕭皇后,神色肅穆凝重,道:“皇后,您剛纔問臣如何看待江都最近的局勢,那臣就大膽地一訴衷腸!聖上長時間滯留在這江南之地,一直不肯回去中原,弄得這天下有天子也好像沒了天子一樣,纔會導致天下人心紛亂、局勢動盪得越發不可收拾。臣父身爲皇親國戚,正是爲着要收拾天下人心,纔會從太原舉兵進入長安,匡扶帝室。是聖上不要這個天下,否則臣父又豈敢僭越?也豈能僭越得了?萬望皇后明鑑!”
他說到這裡,稍作停頓,注視着蕭皇后的神色,卻見她眼中波光流轉,似是腦海之中也正轉過萬千思緒,但除此之外臉上紋絲不動,還是什麼都沒說。
李世民靜了一下,見蕭皇后仍是沒有別的表示,便繼續說道:“事到如今,聖上已經失去了這個天下,追悔莫及,亦屬無益。他如果繼續龜縮在這江都一地,遲早還是要面對天下大定、重歸一統的那一天到來。到時,聖上又打算要怎麼去面對新君呢?”
“可是,臣如今更擔心的是,只怕聖上甚至等不到那一天!隨侍他前來江都的驍果軍等一衆近侍親衛,他們幾乎都是關中人,多年不歸故土,已是思鄉成病,更不要說中原戰亂的消息不斷傳來,只會讓他們更是擔心還留在那裡的親人以及家財的安危。他們不可能隱忍等候到天下大定的時候才甘心以降臣的身份重歸故土。臣在聖上身邊已隱約聽到不少驍果禁衛往西逃亡的事情,聖上若以嚴刑拘束,只怕會激起更大的反意;若隨其所欲,則驍果軍只怕在兩三天之內就會逃亡一空。”
“事已至此,聖上唯一的出路,就是親率這些近侍親衛,還有一衆皇室及朝廷大臣,儘早動身返回關中、返回長安,接受退居爲太上皇。這樣既可寬解這些人的思鄉之苦,也是最能解除他們反身噬主的威脅。至於更往後的事情……臣現在也沒法說些什麼,但臣願以這性命擔保:如果聖上能夠接受,那他還是可以有長城公那樣的地位!而皇后您……也可以不失爲沈後!”
蕭皇后一直只是一臉淡然之色的聽着李世民的侃侃而談,直到聽到這最後一句,那雙秀眉又是一揚,道:“你這話……當真?”
原來“長城公”是當年南北朝之時偏居江南一地的陳朝君主陳叔寶被隋軍亡國之後,給俘虜到長安去,由先帝隋文帝楊堅給他的封號,沈後則是他的皇后。陳叔寶以亡國後主之身仍能獲得如此封號,且繼續天天享樂,直至病逝,一方面固然是楊堅對他寬大爲懷,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整日價縱情歌舞酒食,表現出毫無復國之願,讓一向多疑的楊堅也對他大爲放心。
李世民這樣以陳後主的“長城公”作喻,已經是暗示得很清楚了:只要楊廣能像當年的陳後主那樣降順,不憑藉自己曾經的皇帝身份而圖謀動搖新朝的天下,他也能獲得同樣優厚包容的對待,至少是不會性命受損。
聽到蕭皇后這樣的迴應,李世民不答反問:“皇后您認爲我稱的是什麼臣?是江都這裡的臣,還是……長安那邊的臣?”
蕭皇后又與他對視不語,沉默了良久良久……
久得跟在李世民身後的魏忠都快要以爲蕭皇后這樣長久的沉默就是暗示了她不能接受的時候,卻忽然終於聽到她那柔和的聲音一如此前那樣平靜淡然的響起:“你剛纔不是說了嗎?令尊在長安那邊仍是尊奉隋楊爲正統,你是長安那邊的臣,也就同樣是江都這裡的臣。對吧?秦國公!”
後記:
1、哇也也,這一場蕭皇后與世民寶寶之間的“政治談判”很精彩吧?